为臣出于忠义之心,对君王冒死直谏,这种臣子的精神固然值得钦佩,若君王是旷世少有的昏暴之人,为臣的不识进退之道,一味竭尽愚驽,结果不仅达不到进谏的目的,反而白送了性命。所以,谏诤须适机而行。
同样内容的话,说于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不同的气氛下,效果就会大不相同。说话太突元,会失去进谏应有的环境和气氛。适机而行,就是由于与某种因素或条件的变化,一种新的机缘摆在面前时,要不失时机地巧于运用,以达到规劝的目的。
史书上载有一则晋文公出泽受教的故事。
晋文公外出打猎,因为追逐野兽,误入沼泽地区而迷失方向,一直找不到出路。后来遇到渔夫,文公对他说:“我是你的君主,如果你肯带我出去,我一定重赏你。”渔夫说:“我只想对大王说几句话而已。”晋文公说先带我出去再说吧!渔夫就引导晋文公出了沼泽。文公说:“不知道你有什么指教,我很愿意接受。”于是渔夫顺风托势,移船就岸,向君王进谏,请求大王敬仰社稷,巩固国境,爱护民力,减轻赋敛。晋文公一一答应。
晋平公派叔向出使吴国,吴国人装饰了大船来迎接他。船左五百人,船右五百人;一边是穿豹皮绣衣的,一边是穿狐皮锦衣的。叔向回国后将这些情况告诉了晋平公。平公说:“吴国快要灭亡了吧!为什么这样看重舟船?又用什么看重百姓?”
叔向对他说:“君王您修建驰底高台,上面可以发兵千人。下面可以陈列钟鼓器乐,诸侯知道君王这样,也会说:为什么这样看重高台,又用什么来看重百姓?看来只是各方重视的对象不一样。”于是晋平公立即下令停止建造驰底高台。适机而行,关键在于谏者忖度人情、事理,辨别事物的发展方向。适机必定选择君王有缘相遇,心情平和的时候进行劝谏。适机而行,即是因时制宜,因势利导。
《晏子春秋.内篇杂上》载:齐景公见到一个在路上乞讨的幼儿,说:“这孩子是无家可归的。”晏子即刻回答说:“国君在,什么叫无家可归,派官吏把他养起来,可立时让他们把安置结果禀报上来。”
晏子抓住了景公的一句话,使他承担了供养乞儿的责任。景公说:“是无归矣!”不过是旁观式的慨叹而已,晏子却说:“君存,何无为归?”明着抬举景公,实际上把景公置于非管不可的地位。这就是巧言谲谏。巧就巧在抓住了乞儿“无归”与国君责任之间的关系,和景公喜戴高帽的性格特点。
颜驷,在汉文帝时侍奉皇上的郎官,至武帝时,年纪一大把仍未得升迁。有一次,汉武帝的龙驾经过颜驷官邸,他少不了要出来朝拜皇上。皇上见他须发皆白,就问:“老爱卿什么时候当的郎官,怎么这般苍老呀?”颜驷回答说:“臣曾侍从文帝为郎官,文帝好文而不好武;侍奉景帝时,景帝好美而臣相貌丑;如今侍候皇上,皇上喜欢年轻人,而臣已经老了,所以三世都得不到重用。”
颜驷抓住皇帝问话的机会巧发牢骚,婉曲地说明了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汉武帝动了恻隐之心,提升颜驷当了会稽都尉。
御史纳遴议事违背圣旨,引起宋仁宗大怒,遂下令将其处死。待御史杨朵儿为了救他,一天连上九道奏折。并面见仁宗,力陈利害:“我不是包庇纳遴,实在是不愿意陛下背上杀御史之名。”仁宗这才松口:“为了你,我宽恕他,可以把他左迁为昌平县令。”昌平县是个穷县,仁宗之意在于困住纳遴。杨朵儿只得又劝道:“用御史宰京邑,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但因言左迁,恐怕后来之人引以为诫,再不敢直言了。”但无论杨朵儿如何劝说,仁宗就是不答应。(www.xing528.com)
过了几天,仁宗阅读《贞观政要》,杨朵儿侍立一侧。仁宗看到兴头上,感叹地对杨朵儿说:“魏征真是古代直言之臣啊!我们今天从哪儿找到这样的人呢?”杨朵儿立即接上说:“魏征直言是由于唐太宗能够善于纳谏,如果唐太宗不听,魏征虽能直言,又有什么用呢?”
宋仁宗听出了杨朵儿的弦外之音,说:“你的意思是说纳遴吧?那好吧,我赦免纳遴,以成全你的直言之名。”
《古今谭概》载:宋朝熙宁年初,神宗与徐王在皇宫打球。神宗问徐王赌什么东西,徐王说:“臣不赌别的,只要赢了只要皇上罢了新法(即王安石推行的变法)。”
适时而行,诚然进谏抓住契机,因风吹火很重要,但是,并非这样做都能奏效,还应当讲究言谏艺术。唐代李泌就是利用与皇帝同眠的机会,采取欲擒故纵,以迂为直的谏术,使皇上采纳了自己的意见。
唐肃宗继承帝位后,有一天与丞相李泌在宫中饮酒到深夜,便同榻而眠。李泌对肃宗说:“臣今天已报答皇恩了,请求陛下让我回到故里,我将其乐无比。”肃宗不解地说:“朕与先生很长时间同忧患,时至今日方同乐,为什么却要离我而去?”李泌回答说:“臣有五个理由证明陛下不可留臣:臣遇陛下太早,陛下任臣太重,宠臣太深,臣功太高,谋亦太奇,所以不可留臣。”肃宗说:“先生先睡吧,改天再作议论。”李泌说:“陛下今天和臣同榻而眠,犹不同意臣的请求,他日在御案前就更不能同意了。陛下不放臣走,是杀臣也!”肃宗说:“想不到先生会如此怀疑朕,难道朕会杀先生吗?”李泌回答说:“陛下是不会杀臣的,故臣恳求放归故里。若是陛下真要杀臣,臣是断断不敢请求的。况且杀臣的并非是陛下,乃是我上面所说的五不可留的理由。陛下往日待臣恩重如山,有些事臣还不敢对陛下说,何况天下既安,臣怎敢因小事惊动陛下呢?”
唐肃宗良久才说:“先生是因为我没听从北伐的计谋吗?”李泌摇头说:“不是,是为太子建宁的事。”肃宗说:“建宁为小人所教,欲害其兄,妄图继嗣,朕是考虑社稷大事,不得已而除掉他,先生不知道实情。”李泌回答说:“陛下如果真为社稷考虑,就应该饶恕太子广平,广平每每与臣说起他的冤枉,便流涕呜咽。从前陛下想任建宁为元帅,今天臣恳请陛下用广平为元帅,建宁如果真有陛下所说的野心,臣深感遗憾。陛下如认为臣是忠心,就应该亲善几位皇儿,可以观察他们是否真有忠孝之心。”
肃宗闻言流泪道:“先生说的极是,但既往不咎,朕不想再说什么了?”李泌说:“臣并非要咎既往,只是希望陛下能慎重地处理将来的事。早昔则天皇帝有四个儿子,长太子叫李弘,武后正打算谋图帝位,因嫌李弘太聪明,便用毒酒杀死丁他。又立次子李贤为太子,李贤惧怕复蹈兄长之辙,很是忧惧,便作《黄台瓜辞》,希望以此感悟武后,但武后不听,废掉李贤后又杀了他。辞曰:‘瓜结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犹为可,四摘抱蔓归。’现在陛下已经一摘了,请慎之勿再摘。”
肃宗听了愕然,半晌才说:“没想到竟是这样,朕一定要把此事书写下来,带在身上,时刻提醒自己。”从此,他不再听信对广平的谗言。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