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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成馆新址再度考虑

时间:2023-07-0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关于集成馆的开馆地点,传统的观点一致都认为是武英殿,但缺乏资料确证,语焉不详,留下了较大的可探索空间。《题集成馆纂修图》应该是集成馆纂修情景的再现。《香草斋诗注》卷五《题集成馆纂修图》:藏珠府接大罗天(陈应魁注:集成馆近武英殿,李商隐诗“通内藏珠府”。)[14]陈应魁认为集成馆位于武英殿一带,“集成馆近武英殿”。黄任《题集成馆纂修

集成馆新址再度考虑

关于集成馆的开馆地点,传统的观点一致都认为是武英殿,但缺乏资料确证,语焉不详,留下了较大的可探索空间。

清人黄任有《题集成馆纂修图》,收入氏著《香草斋诗》,诗云:“藏珠府接大罗天,握椠怀铅各并肩。不比兰亭修禊事,群贤毕集永和年。雅雅鱼鱼俨受经,五云深处子云亭。缥缃亦有麒麟阁。一一丹青是汗青。文章谁不羡西昆,一代间平典籍尊。遗老白头爱渔猎,得司獭祭是君恩。清夜西园宴集图,图中人尽食天厨。他年收入宣和谱,可有萧梁跋尾无。(顾长康《清夜游西园》,梁朝诸王跋尾云:图中若干人,尽食天厨。)”[13]

黄任(1683—1768),字莘田,号十砚老人,以字行。永福(今福建永泰县)人,著有《秋江集》《香草笺》。康熙十一年(1702)举于乡,后屡试进士不第,曾任广东四会县令兼署高要县事。《题集成馆纂修图》应该是集成馆纂修情景的再现。黄任不是集成馆的纂修人员,但他与陈梦雷属于同时代人,也是同乡;他与集成馆纂修人员林佶有诗文往来,应该十分熟稔集成馆的典故。

清人陈应魁注有《香草斋诗注》,对黄任《题集成馆纂修图》有另外一种解读,值得我们加以探究。陈应奎(1643—1720),字娄先,号璧东,福建省德化县人。清康熙三十五年(1696)举人,曾任直隶南乐知县。他距离黄任的时代不远,对黄任诗文的理解很值得我们注意。《香草斋诗注》卷五《题集成馆纂修图》:

(陈应魁注:康熙年诏儒臣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总万卷,分三十二典门)藏珠府接大罗天(陈应魁注:集成馆近武英殿,李商隐诗“通内藏珠府”。《云笈七签》最上一天曰大罗天)握椠怀铅各并肩。不比兰亭修禊事,群贤毕集永和年。雅雅鱼鱼俨受经,五云深处子云亭。缥缃亦有麒麟阁。一一丹青是汗青。(陈应魁注:纂修例得议叙)文章谁不羡西昆,一代间平典籍尊。(陈应魁注:和硕亲王等间平,详上恭纪贝子功绩诗)遗老白头爱渔猎,得司獭祭是君恩。(陈应魁注:时陈梦雷以白衣领史局)清夜西园宴集图,图中人尽食天厨。他年收入宣和谱,可有萧梁跋尾无。(顾长康《清夜游西园》,梁朝诸王跋尾云:图中若干人,尽食天厨。)[14]

陈应魁认为集成馆位于武英殿一带,“集成馆近武英殿”。在陈氏看来,“藏珠府”即指代武英殿,笔者认为这一点是符合史实的,武英殿在康熙时期既是修书馆所在地,也是内府藏书、刻版的重要场所,称之为“藏珠府”十分贴切,用“藏珠府”指代集成馆,直接说明了集成馆的所地就是武英殿。“藏珠府”语出唐人李商隐《韩翃舍人即事》,这是李商隐的一首政治讽刺诗,以汉代宫廷生活来讽刺唐代王公贵戚。诗以长安宫苑省寺为背景,虽然是政治讽刺,但反映的就是宫廷奢靡的生活。“藏珠府”乃指宫廷之地,“通内” 即长安宫内,这也侧面反映出“藏珠府”在皇宫中的武英殿而非亲王居所。

关于“大罗天”,学界有不同的解释,有学者认为是诚亲王府邸,故宫博物院姜舜源则认为是武英殿的“浴德堂浴室”[15],值得考辨。

“大罗天”是道教所称三十六天中的最高一重天,是“道境极地”。道教经典《云笈七签》卷二一:“《元始经》云:大罗之境,无复真宰,惟大梵之气,包罗诸天太空之上。……故颂曰:三界之上,眇眇大罗,上无色根,云层峨峨。”[16]可见大罗天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王世贞《西城宫词》也有一首写到嘉靖时梨园在宫内的演出,诗云:“梨园弟子鬓如霜,十部龟兹九部荒。妒杀女冠诸侍长,大罗天上奏霓裳。”[17]

笔者认为,根据现有资料,这里的大罗天有两种可能。其一,在皇权高度集中的清代,称谓用词有极其严格的规定,不可僭越,现实世界中能称得上“大罗天”的,只能是皇帝的居所或者皇帝的办公处所,绝非王子贝勒居所所能妄称。而武英殿为三大殿的偏殿,属于帝王日常行事的朵殿。结合武英殿的地理位置连接着象征皇权至高无上的前朝太和殿等三大殿,三大殿应该即是“大罗天”,“藏珠府接大罗天”即指武英殿连接着前朝三大殿,地位显耀。

其二,武英殿西朵殿浴德堂后有“罗大天”的穹窿顶建筑,可能是诗中所指“大罗天”之所在。根据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武英殿各殿宇房间月台丹陛墙垣海墁甬路做法清册》及《武英殿各座殿宇房间应需琉璃数目清册》,有“浴德堂北,偏东,罗大天曲尺券洞一座”一说,而从其所藏《紫禁城内武英殿各座殿宇房间墙垣月台丹陛等工地盘式样图》可以看到武英殿院内各殿座的分布位置,特别是浴德堂、罗大天、井亭的位置。[18]故宫博物院古建部专家认为,“罗大天”(穹窿顶建筑),康熙时已有此名。单士元先生在《故宫武英殿浴德堂考》中考证认为,“武英殿浴德堂所在地则应是元大内宫城西南角楼外地带”,根据“各种资料和理论判断,可暂定武英殿浴德堂浴室是元代宫殿仅存之一”。关于康熙时期“罗大天”的功用,学界有不同看法,有的认为是浴室[19]古建筑专家傅连仲认为,武英殿西北之浴德堂,即康熙十九年奉旨设立之修书处。而浴德堂后连属之穹窿顶建筑实为修书处装潢过程中为满足熟纸、染纸、染帛等工序所需而建之积水池。浴德堂以浴为首,并非洗浴身体,实为校刊书籍之儒浴于道德而正己之意的体现。因此,浴德堂曾为武英殿修书处所在。“罗大天”是供印刷书籍蒸熏纸张之用。清代从康熙朝以来,包括浴德堂在内的武英殿一直是编书、印书的场所。(www.xing528.com)

诗中“缥缃亦有麒麟阁”,“缥缃”指书卷,古时常用淡青、浅黄色的丝帛作书囊书衣,因以指代书卷。陈梦雷有《赠臬宪于公》诗:“缥缃雄丽藻,韦布富经纶。鹏奋抟丰翮,螭蟠起巨鳞。”麒麟阁是汉代阁名,在未央宫中。汉宣帝时曾将霍光等十一功臣像置于阁上,以表扬其功绩。《三辅黄图·阁》:“麒麟阁,萧何造,以藏秘书,处贤才也。” 唐杜甫《前出塞》诗之三:“功名图麒麟,战骨当速朽。”有学者将“麒麟阁”解释为松鹤书房,与藏书处所之本意似为不合,而与一直作为藏书之地的武英殿若合符节。

诗中“清夜西园宴集图,图中人尽食天厨。他年收入宣和谱,可有萧梁跋尾无”描述的是顾长康作《清夜游西园》,梁朝诸王跋尾云:“图中若干人,尽食天厨。”这里的天厨本为释道所云天庭的庖厨,后引申为皇帝的庖厨。明人屠隆《彩毫记·拜官供奉》:“可敕中书省,即拜翰林供奉。仍赐天厨御食,朕当亲为调羹,以示隆眷。”黄任《题集成馆纂修图》“图中人尽食天厨”说的是集成馆纂修人员自有皇帝内府供应佳肴。作为纂修人员的金门诏在《全韵诗·怀三馆吟》中回忆当时的纂修待遇时称:“都宣瑶笈,图书出内厨。……天庾月颁禄,大官日给晡。上方供纸笔,内相发金帑。赐绮皆文绣,分肴尽脯臑。”[20]与《题集成馆纂修图》所描述的情况一致。

一般来说,集成馆的开馆地点和刊刻《集成》的地点应该是一致的,否则所费太巨,不合情理。清人吴长元《宸垣识略》云:“武英殿活字板处在西华门外北长街路东。长元按:活字向系铜铸。”也认为铜活字制作地点在武英殿周边,与陈应魁的观点互相呼应。金门诏《全韵诗·怀三馆吟》“圣祖朝诏修《古今图书集成》,颁内府藏书数百万卷,开馆试士……斋轩盈百舍,榱桷叠千栌。出入罗貔虎,森严列镂戳”,都是在描述皇宫重地的经历;数百万卷的书籍颁发和采录自然最适合选在藏书最重要处所的内府进行,集成馆的场地“盈百舍”,武英殿管理森严,出入森严,都是内府的真实写照。

金门诏于乾隆十一年(1746)在其纂修的《安徽休宁金氏族谱·重修族谱序》中的完整头衔是“赐进士第翰林院庶吉士充内阁明史馆纂修官兼三礼馆纂修官记录三次前武英殿古今图书集成馆纂修官保举博学鸿儒词六十六世裔孙门诏”[21],历数其生平履历,该头衔着重强调了其曾充“前武英殿古今图书集成馆纂修官” 的经历。事实上,集成馆人员也屡次提到他们是在武英殿纂修《集成》。如程可式,康熙五十五年入集成馆;同为集成馆纂修人员的沈青崕为程可式所著《来山堂书钞》作序称:“吾友香河程松邨先生以儒家蚤入艺林,甫冠登贤书,连不得志于有司,与余同纂《古今图书集成》,编摩十年,切磋道义,不啻同怀论文其余者也。散馆后,余改官西清,越二年,先生亦得特擢舍人,奉使西蜀,事竣,授河南县令。”[22]序中可见,沈青崕与程可式均从康熙五十五年入集成馆修书,时间长达近十年,直到集成馆散馆。程可式在写于乾隆二年(1737)的《来山堂书钞》自序中回忆:“康熙辛卯谬膺乡荐,校书武英殿,集曰瀛海、曰石渠雍正丁未授中书舍人,奉使西蜀。”这里明确说明,校对《集成》地点设在武英殿。他与沈青崕诗中又说:“忆昔升石渠,东阳最交契。十载共编摩,奇疑共赏析。”自叙诗称:“看花来上苑,献赋涉瀛洲,藩邸曾挥洒。金门忝校雠。”《癸丑感事》诗言:“挟策游石渠,得以饱经史。”石渠和瀛洲都指代内廷,描述的也都是程可式在武英殿校对《集成》的经历。另外,方志家谱资料中也有修书人员在武英殿集成馆纂修《集成》的记载,如嘉庆《松江府志》卷五九:“金应元,字霖舒,上海人,弱冠工文词,以岁贡荐入武英殿纂修《图书集成》。”[23]尤溪县志》卷七载:“王尊,字符端,号瞻崖,青印坊人,康熙间由太学生考充武英殿集成馆纂修。”[24]《续修张氏族谱》载:“肯堂,耀次子,字明庭,号蓬客,一号恕斋。康熙戊戌以国学生充武英殿《古今图书集成》校对。”[25]《安徽休宁金氏族谱》卷八记载金门诏的族侄金筠“考授内阁中书,拣选知县,取入内馆,恭校《钦定古今图书集成》”[26]。结合金门诏同在一部族谱中自称“前武英殿古今图书集成馆纂修官”,这里的内馆显然是指武英殿。

康熙帝曾任命允祉在皇宫之外的畅春园蒙养斋修《律历渊源》,集成馆是否也可能设在宫外呢?事实证明,康熙朝《律历渊源》的铜活字刊印也是在武英殿完成的。文献档案中提到将《集成》“交武英殿收存”,“陈梦雷处所存古今图书集成”,既可解释为武英殿部门众多,可以从刊刻地移到收存地,如铜活字后来收存于武英殿铜字库;又可解释为陈梦雷为集成馆总裁,只是用陈梦雷处所指代集成馆,突出强调而已,并非实指其家。实际上陈梦雷居所不可能贮存《集成》,《集成》彼时尚未编纂完成。雍正三年(1725)庄亲王允禄、何国宗等人上折奏陈颁行《御制律历渊源·历象考成》事宜,提了十条建议,其中提到:

《御制律历渊源》一百卷,卓越古今……《律历渊源》内分《历象考成》《律吕正义》《数理精蕴》三种。……恭查《历象考成》系木板刷印,《律吕正义》《数理精蕴》俱系铜字刷印。今若仍用铜字,所费工价较之刊刻木板所差无多,究不能垂诸永久。请交与武英殿将《律吕正义》《数理精蕴》一例刊刻木板刷印。[27]

《集成》与《数理精蕴》等书皆用同一套铜活字印刷,《数理精蕴》等书虽在畅春园蒙养斋编纂,但印刷所在地是武英殿,而非蒙养斋。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集成馆的设立地点在武英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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