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数十年间,“声音”已经在许多学科中引起了广泛又特别的共鸣。其广泛在于,从历史学家、民俗学家到视觉、表演和文化研究的学者,乃至科技研究人员,都对如何在自己的研究范围内正视声音提供了一系列翔实的说明和认识论模型。其特别又在于,声音作为科学与艺术共同缔造的产物,在大部分学科中担当的角色各不相同,既可作为研究对象,也可作为研究路径。声音人类学就是将“声音”在人类学视域下进行探讨的新兴学科。今时今日,同一切方兴未艾的新学科一样,声音人类学还并未取得统一的学科定义。
美国人类学家斯蒂芬·费尔德被公认为声音人类学的开创者,正是他在1972年写的论文《声音人类学》(The Anthropology of Sound)中首次提到了“声音人类学”这一概念。该文以两个问句开始:“声音的人类学是怎样的?那些录音带的民族志呢?”在文中,他试图批评“音乐”这一狭窄概念给“声音—文化”这一结构带来的强加限制,提到在20世纪60年代如何制作和编辑录音带,指出人类对一个“地点”的声音体验应该包括但不限于“音乐”。并且从那时起,费尔德就一直在实践和研究中试验这个想法的不同版本。
在费尔德的研究中,声音人类学应属于感官人类学的范畴。感官人类学是通过感觉系统——听觉、视觉、声觉、触觉和味觉等与社会的、经济的和政治的广泛领域相联结,并试图探索权力话语如何与影像实践勾连在一起,进而重新思考意义、物质化和影像之间价值的研究。[24]意即将声音作为一种象征系统,人类可以通过聆听行为与声音本身和“地点”建立一种非常感性、有影响力的感觉关系。他认为声音人类学聚焦的重点是将声音作为人类民族志研究的主要媒介。(www.xing528.com)
中国学者王婧在其专著《声音与感受力:中国声音实践的人类学研究》中通过对中国实验音乐和声音艺术景观的描绘与思考,认为美学维度已不能满足人类对于了解文化的渴求,而声音人类学或能解决这一问题,因为这一学科脱胎于艺术人类学,类似于视觉人类学。她引用人类学家阿尔弗莱德·盖尔(Alfred Gell)对艺术人类学和视觉人类学的定义,指出“声音艺术人类学研究则是要去了解一个文化体系的聆听方式。因此,声音人类学研究,并不同于传统音乐人类学课题或者声音艺术史研究。它并不以一个未经世人了解的远方部落为研究对象,它摒弃传统人类学中存在的那些二元对立:中心—边缘,城市—部落,甚至实践—理论。声音艺术成长于全球化环境、新媒体技术的土壤中,其美学和实践一方面受本地文化影响,另一方面又在某种程度上超越民族国家(nation-state)概念”[25]。
除此之外,多位人类学学者也都以令人信服的方式思考过音乐、声音和声音生态,但他们的著作中都没有指涉具体的声音人类学定义,此处就不一一赘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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