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查的思想文化革命：全新的变革路径

1936年的一天，在阿尔巴尼亚南部城市吉诺卡斯特的一个墓地里，一个年轻人在第一次巴尔干战争时的爱国者巴约·托波里的墓前大声宣誓：“我宣誓，要为……民族的真正团结……而奋斗！”

这个青年当时28岁，名字叫恩维尔·霍查。他于1908年10月16日出生于吉诺卡斯特的一个小布商家庭，全家都是穆斯林。他在故乡念完小学后，靠国家助学金在科尔察念完中学，然后作为王国的留学生，前往法国的蒙彼利埃学习植物学。一年以后，即1931年，他失去了助学金，便转到王国驻布鲁塞尔领事馆当了一名秘书。

外交官的工资使他有可能设法在布鲁塞尔继续学习，这一回是学法律。在此期间，他接受了马克思列宁主义思想，参加了阿尔巴尼亚进步青年在当地的活动。他开始写一些批判性的文章，抨击阿尔巴尼亚王国的恶劣行径。国王索古的情报人员发现了他的踪迹，指示外交部门把他辞退了，他于是在1936年回到了阿尔巴尼亚。

恩维尔·霍查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有人称他是“地拉那的暴君”，有人称他是“小斯大林”，而在中国人的观念中，恐怕他还有一个称谓——“极左”。在他的眼里，不但苏联，而且还有中国都是在搞“修正主义”。

1980年，恩维尔·霍查在他撰写的《赫鲁晓夫分子》一书中，对“修正主义”发起了猛烈攻击。他说：

修正主义是新形式的资本主义，是各国人民团结的敌人，是反动民族主义以及建立和巩固最凶恶的法西斯独裁统治的煽动者，这种统治连一点形式上的资产阶级民主也不允许。

修正主义是一种思想和活动，在这种思想和活动的指导下，一个国家会转向，社会主义会变成资本主义，一个共产党会变成法西斯党。修正主义是促使思想混乱、骚乱、贪污、镇压、专横、不稳定以及出卖祖国的思潮。在苏联以及其他修正主义国家，已发生了这种悲剧。

长期以来，特别是阿尔巴尼亚先后与南斯拉夫、苏联的关系破裂后，阿尔巴尼亚劳动党及其主要领导人认为，阶级斗争“是社会主义建设的基本条件”，是争取革命胜利、建设社会主义和向共产主义过渡的主要动力。这一观点成了劳动党制定政治路线和开展各项工作的基本指导思想。这时，劳动党把其他社会主义国家业已开始的改革一概斥之为复辟资本主义的行为，自称是“世界上唯一的真正社会主义国家”。

从20世纪60年代初起，阿尔巴尼亚的主要领导人霍查强调党和国家面临蜕化变质的危险，认为随着社会主义生产关系的建立，必须为消灭思想和文化领域中旧社会的残余而斗争。他还进一步提出，为了“防止资本主义复辟”，要在各个领域，在人民内部和党内不断开展阶级斗争，防止产生新的资产阶级分子和特权阶层。他甚至把官僚主义作风、小资产阶级思想、个人主义等都列为阶级斗争的“对象”。

正是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阿尔巴尼亚发动了一场“思想文化革命”。(www.xing528.com)

1965年12月，劳动党中央政治局通过了《关于反对官僚主义，树立革命的工作方法和工作作风的决议》，揭开了这场“思想文化革命”的序幕。决议认为，官僚主义是“党政机关最大的祸害”。反对官僚主义的斗争“是避免出现新生资产阶级分子阶层的决定性条件”。劳动党把反对官僚主义的斗争当作“思想文化革命”的突破口和主要内容，并且提出了促进党和国家的生活“进一步革命化”的口号。

从1966年起，随着反对官僚主义斗争的深入，劳动党不断掀起“思想文化革命”的高潮：同年3月，劳动党中央全会发表《告全体共产党人和全国军民的公开信》；11月，劳动党召开的“五大”提出，“要不停顿地深入促进整个国家生活的革命化”；1967年4月，劳动党中央和阿尔巴尼亚部长会议就“革命化运动”发表公告；同年6月，劳动党召开中央全会，专门讨论“彻底解放妇女”的问题。1968年3月霍查作了《关于我国学校的进一步革命化》的报告。所有这一切，都围绕“思想文化革命”这个主题，接连开展了一系列的“群众性运动”，其中主要有：

——“闪电报”运动。在反对官僚主义和整个“思想文化革命”中，在全国出现了一场群众性的“闪电报”运动，让群众用简短的文字形式，公开批评自己和别人，同工作中的缺点和错误做斗争。

——“处处把整体利益置于个人利益之上”运动。在这个运动中，阿尔巴尼亚采取了这样一些措施：缩小甚至在某些地区取消了社员的自留地；把购买的公债“捐献”给国家；降低党和国家机关、科学文化机关工作人员的工资；取消稿酬和基本工资以外的其他收入；禁止从事有偿的业余劳动；取消军衔制，等等。

——反对宗教、宗教偏见和落后习俗运动。在阿尔巴尼亚城乡关闭教堂和清真寺，要求神职人员成为自食其力的劳动者；要求摒弃宗教仪式和落后习俗，清除家里的神像、宗教书籍和其他宗教物品。在这场运动中，全国关闭了2169座教堂、清真寺和修道院。1967年，阿尔巴尼亚又颁布了关于禁止一切宗教活动的法令，取消了一切与宗教有关的节日。

——彻底解放妇女运动。阿尔巴尼亚劳动党认为，旧社会的落后习俗和观念，特别是山区的封建法规还有很大影响，因此，要反对保守的、宗法制的、封建的和资产阶级的各种奴役妇女的习俗，消除使妇女地位低于男子的一切现象和表现，保证妇女更踊跃地参加政治生活，提高妇女的教育文化水平和专业技术水平，把妇女从家务劳动中解放出来，等等。

——学校革命化运动。劳动党提出，学校还没有完全摆脱资产阶级教育的影响，教学脱离生活和劳动。因而，要重新审查教育体制，使教学内容革命化。要根本修改和改进教学大纲与教材，采用新的教育方法；要求学校与生产紧密结合起来，加强学校同工厂、农场的联系，使教学直接为生产服务；促进教师的革命化，改善师生关系；广泛组织青年参加义务劳动和校外活动，把青年的学校学习同对青年的教育与体育锻炼、军事训练结合起来。

——文艺工作革命化运动。劳动党提出，加强和改进各级党组织对文学艺术工作的领导，确保文艺作品具有革命的思想内容和富有教育意义的艺术力量；文艺工作者要定期深入工农业生产第一线，接受思想、政治和道德教育；限制甚至禁止上演外国的古典剧作。

美国历史学家尼古拉斯·帕诺曾在美国《共产主义问题》杂志1974年第4期上发表文章说，阿尔巴尼亚的“思想文化革命”是“具有自己的特点”。他写道：“阿尔巴尼亚现在的统治者认为，思想和文化革命构成他们按照马克思列宁主义学说建设社会主义的运动的最新决定性阶段。关于这一点，阿尔巴尼亚劳动党第一书记恩维尔·霍查1966年11月说道：‘在思想和文化领域内，如果革命的彻底胜利得不到保障的话，社会主义革命在经济和政治领域内的胜利就不可能是有保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