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比较强悍的南斯拉夫人,德国采用了许多诡诈手段,企图实现“和平”占领。1941年2月15日,希特勒邀请南斯拉夫首相茨韦特科维奇和外相马尔科维奇到德国的伯希特斯加登会谈,明确提出要南斯拉夫参加轴心国军事同盟。3月4日,希特勒又邀请南斯拉夫摄政王保罗亲王到伯格霍夫进行了5个小时的闪电式访问。希特勒在谈话中称:“南斯拉夫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如果它及时接受新秩序,无疑会在巴尔干地区起领导作用。德国热烈欢迎南斯拉夫走上同轴心国结盟的道路。只要它参加三国条约,它将得到它所渴望得到的一切,包括保持它的领土完整。”希特勒最后还说:“今天,希腊的崩溃指日可待,南斯拉夫将可以确保在爱琴海的出海口和得到萨洛尼卡。”
据说,保罗亲王和蔼友善,爱好艺术,但由于这个王朝长期以来已走向衰微,所以亲王把中立政策发挥到了极致。他尤其害怕南斯拉夫或它的邻国的举动会招惹德国向南进入巴尔干地区。现在,在极度高压下,他口头答应南斯拉夫会步保加利亚的后尘。
3月6日,亲王召集内阁会议,邀请首相和大臣们共商对策。会议经过几小时的激烈辩论后,做出了参加轴心的决定,但要对外界严加保密。第二天,外相马尔科维奇通知德国驻南斯拉夫大使赫雷,说是南斯拉夫准备加入三国条约,但希望德意做出如下的书面保证:第一,尊重南斯拉夫的主权和领土完整;第二,不向南斯拉夫要求军事援助,战时不许轴心国军队从南斯拉夫过境;第三,在建立欧洲新秩序时,要考虑南斯拉夫经萨洛尼卡获得爱琴海自由出海口的利益。
尽管南斯拉夫王国的统治者在亲德的道路上鬼鬼祟祟,但总会走漏风声。几乎同时,英、美首脑也接见南斯拉夫王国驻这两个国家的使节,表示了对南斯拉夫王国动向的关注和不安,并要求南斯拉夫王国政府拒绝希特勒的建议,严守中立。
但是,南斯拉夫王国统治集团决定一意孤行。从1941年3月 9—19日,南德两国之间的高级官员进行了几次会晤,多次交换电报和信件,双方就南斯拉夫加入三国条约一事的细则和具体问题原则上达成了协议。里宾特洛甫在向南斯拉夫政府发出的照会中诡称,“南斯拉夫参加同盟条约后,德国政府将永远尊重南斯拉夫的主权和领土不可侵犯”。他还保证:“在目前的战争中,轴心国政府将不要求南斯拉夫允许它们的军队通过南斯拉夫领土。”
3月13日,在南斯拉夫王国的内阁会议上,保罗亲王、茨韦特科维奇首相都提出,关于南斯拉夫加入三国条约的所有会谈、会议和决议,不仅要对人民严格保密,而且也不能让反对派甚至政府中持反对意见的人知道。
3月20日上午的内阁会议是决定南斯拉夫王国命运的时刻。在德国的压力下,王国政府决定参加三国条约。茨韦特科维奇首相当晚9时主持有各大臣参加的政府会议,宣布唯一的一项议程:是否参加三国条约?会上5票赞成,3位大臣表示反对,并当即辞职;国防大臣缺席。
3月22日,德国向南斯拉夫政府发出最后通牒。
3月23日晚,在最后一次内阁会议上,保罗亲王制止了关于是否加入三国条约的争论,决定派首相和外相去维也纳签字。于是,茨韦特科维奇和马尔科维奇悄悄溜出贝尔格莱德,从一个郊区火车站登上了去维也纳的火车。第二天,两人当着希特勒的面,在参加德意日轴心国军事同盟的协定上签了字。
王国政府为了替自己的丧权辱国行径戴上一层美丽的面纱,说什么加入轴心国是因为在当时情况下毫无别的选择。它甚至把法西斯国家的空口许诺当成护身符,欺骗社会舆论说,此举是“为了维护和平,保障独立和领土完整,以达到不允许(外国)武装力量通过南斯拉夫国土的目的”[3]。签字当日,王国政府还通过电台和报纸试图让人们相信:采取这一行动只是一个形式,并没有规定在理论上和实际上损害南斯拉夫王国的领土完整、独立和民族尊严的条件。为了证明这一点,政府还公布了轴心国对王国政府的照会。
1941年3月26日早晨,当人们从广播里听到王国政府同德国缔结了加入轴心国的协定的消息时,群情激愤,全国各地立即自发地掀起了抗议浪潮,爆发了声势浩大的群众示威游行。愤怒的群众向德国公使的汽车吐唾沫,喊口号:“宁要战争,不要协定!”“宁愿死亡,不做奴隶!”“打倒卖国贼!”一些建筑物上挂出了南斯拉夫、英国、法国和美国的国旗,显示了对同盟国的信任。青年学生高唱南斯拉夫王国国歌,烧毁当日出版的报纸和希特勒的照片。他们结队到希腊驻贝尔格莱德领事馆门前,要求到希腊去当志愿兵,声援希腊人民的反法西斯斗争。拥有30多万会员的贝尔格莱德全国体育协会的54名理事联名给政府写信,反对参加轴心国集团。
南斯拉夫共产党正确地判断了形势,从20年来的地下活动中公开站出来,积极支持人民群众的反战活动。共产党员在大街小巷张贴传单,揭露政府的卖国投降政策,主张同苏联签订友好条约,实现国家政治生活的民主化。
与此同时,英美向南斯拉夫王国提出警告:如果它不悬崖勒马脱离轴心国,将冻结南斯拉夫王国在英美的资产,并从希腊北部向南斯拉夫发动进攻。
这样,在人民群众的推动下,在一些西方国家的支持下,1941年3月27日凌晨三四点钟南斯拉夫发生了军事政变。这是一场不流血的政变,仅死了一名在电台站岗的警察。政变者宣布国王彼得二世已成年(实际上不足18岁)继位,摄政委员会被取消。保罗亲王被“护驾”到西莫维奇(1882—1962)将军的办公室,和另外两名摄政者一起签署了退位诏书。诏书称:“兹国家存亡之际,予已决定亲掌王权。摄政深悉此举之重要,顷刻提出辞职。予已命杜尚·西莫维奇大将组建新政府。”
保罗亲王想逃往斯洛文尼亚,但途中被截并被押回贝尔格莱德。第二天,他的全家和一些随从人员被逐放到希腊,因为王后奥尔加是希腊人。
3月28日,彼得二世国王在加夫里洛夫大主教的主持下宣誓继位,成立了基础广泛的新内阁。新内阁宣布南斯拉夫保持中立,废除前政府同德意建立的同盟关系。南斯拉夫公众的热情再次被激发出来了。贝尔格莱德的大街上到处挤满了人。广场上,人们在跳舞,英法国旗高高飘扬,手无寸铁但英勇无畏的人们高唱起了塞尔维亚国歌。(www.xing528.com)
希特勒被深深地刺痛了,盛怒之下,他马上召集德国最高统帅部成员开会。戈林、凯特尔和约德尔很快应召到会,里宾特洛甫随后也赶来了。希特勒在会上声称,南斯拉夫的政变危及了进攻希腊的“马丽塔计划”[4]的实施,因此,他要以“无情的严厉行动”粉碎南斯拉夫。他要求意大利、匈牙利和保加利亚给予合作。会议刚结束,希特勒就向他的将领们发布了进攻南斯拉夫的第25号指令,其中说:“南斯拉夫的军事叛变已经改变了巴尔干的政局。即使南斯拉夫主动表示效忠,但目前必须把它视为敌人,因此必须尽快予以摧毁。”该指令确定打击的主攻方向为贝尔格莱德,西北部从里耶卡—格拉茨方向、东部从索非亚方向发起进攻。
希特勒不等最高统帅部作战部长约德尔拟完军事作战计划,就在当晚火速写了一封信,用电报发给墨索里尼,要他采取一切手段,增援在意大利—南斯拉夫战线上的德军。
4月6日5时15分,轴心国军队在李斯特元帅的指挥下,从奥地利、匈牙利、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向南斯拉夫和希腊同时发起进攻。轴心国共动用了58个师(30个德国师、23个意大利师和5个匈牙利师)、2170架飞机(德国1500架、意大利670架)。而南斯拉夫王国军队参战时,只有31个师和415架飞机。这就是说,敌人的陆军兵力比南斯拉夫王国多了近一倍,空军多出4倍多。意大利军队也在辅助方向上参加作战。
德国轰炸机从被占领的罗马尼亚机场起飞、补给,井然有序地对南斯拉夫机场和首都贝尔格莱德进行了连续3天的轰炸。它们低空飞行,毫不担心遭到抵抗。这次军事行动被称为“惩罚”。到4月8日,贝尔格莱德一片死寂,1.7万平民横尸街头。动物园里,惊恐万状的动物从被炸坏的笼中逃出了烟与火的噩梦。一只吓坏了的白鹤在一片火海的大饭店前蹒跚跛行。一头茫然不解的大熊垂头丧气地曳足朝多瑙河方向走去。同时,斯科普里、卢布尔雅那等城市也遭到空袭。
6日晚,英国轰炸机进行报复,空袭了保加利亚首都索非亚。
保加利亚境内的德国第12集团军分别从边境3个地区进入南斯拉夫,占领了南斯拉夫南部的斯科普里、什蒂普和韦列斯等城镇。从保加利亚首都索非亚以西地区向南斯拉夫进攻的德军第1坦克集群在占领尼什之后,继续向北推进,对贝尔格莱德构成威胁。
在德国装甲纵队的攻击下,南斯拉夫北方4个军的兵力迅速崩溃,毫无还手之力。同时,匈牙利军队越过多瑙河,协助德军作战。南斯拉夫军队主力在一团混乱中被逼向南撤退。德军第2集团军对南斯拉夫西北部展开了猛烈进攻,克罗地亚和斯洛文尼亚地区的南斯拉夫军队停止抵抗。
4月10日,萨格勒布失守,德意法西斯如愿炮制了所谓的“克罗地亚独立国”。4月11日,卢布尔雅那被意军侵占。4月13日,南斯拉夫王国西莫维奇政府制订了逃往国外的计划,即做出了撤退的决定,包括国王、王室、政府首脑、将领、政党领袖等总共近200人。4月14日,王国军队最高指挥部参谋长达尼洛•卡拉法托维奇大将向军队下达了不抵抗的命令。4月15日,国王彼得二世及其随从人员携带国库的黄金,从科托尔乘坐英国的一架“森德兰式”水上飞机逃到了希腊。
4月15日,德军与意军会师后,迅即攻入贝尔格莱德城内。自此,南斯拉夫共12天的抗击德意侵略的战斗停止。德意军队俘虏了30多万南斯拉夫官兵。
4月17日傍晚,德南签订了关于两国武装力量实现停火的协定,即无条件投降书。各地的王国军队接到命令后放下了武器,整师整师地投降了德意侵略军。王国政府因为在逃,便由王国军队最高指挥部同德意军队媾和。
王国政府在这时玩弄了一个花招——它让军队投降,而王国作为一个国家并未投降。5月4日,流亡政府在伦敦宣布继续“抵抗”。
南斯拉夫王国就这样被占领并遭到德、意、匈、保等国的瓜分。首先,德国和意大利在南斯拉夫划分了占领区。德意两国将南斯拉夫从北部的卢布尔雅那经过萨拉热窝至南部的奥赫里德湖一分为二,划了一条分界线。接着,匈牙利和保加利亚资产阶级政府认为第一次世界大战“雪耻”的时机已到,乘人之危,攫取了它们垂涎已久的地区。德占区总面积约7万平方公里,人口520万;意占区总面积近4万平方公里,人口约200万;匈牙利占领了普列科穆尔耶、梅久穆尔耶、巴拉尼亚和巴奇卡,面积约1.16万平方公里,人口约114万;保加利亚占领了塞尔维亚东南部的皮罗特和弗拉尼亚地区以及马其顿的大部分地区,总面积约2.8万平方公里,人口约126万。
接着,与奥地利和意大利接壤的斯洛文尼亚被德国人占领,德国人还横行于塞尔维亚、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匈牙利人成了伏伊伏丁那的占领军;保加利亚人与阿尔巴尼亚人一起,进一步占领了科索沃。除占领黑山外,意大利人还占领了亚得里亚海的整个东海岸及附近岛屿。
这样,到1941年上半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建立的凡尔赛体系彻底崩溃了。至此,整个巴尔干半岛都卷进了第二次世界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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