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学习的自我评价的重要性

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论语·宪问》)可以这样理解,古时候的人学习是为了提高自身修养,是为了实现本真的自我;现在的人学习是为了获取个人在社会上的名利,是为了向别人炫耀,总之不是为了真实的自己。有一句话,“发展自我,融入社会”。似乎想要解决好个人和社会的关系。矛盾的是融入社会后就难以发展自我,融入社会后就要以社会的标准发展我,那不是自我而是社会我,是表现给别人看的我。倒是“发展自我,贡献社会”更近人性,也更自然。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人的生命性价值主要体现在个性上,各展其能、各尽所能,社会才因此而繁荣。

滕尼斯深刻地分析了共同体时代和社会时代的区别。他说:“共同体的任何关系在结构上或者按其本质的核心是一种更高的更普遍的自我……与此相反,任何社会的关系都表现着一个被置于它之前的、人为的(非自然人的)个人的开端和可能性……因此按照普遍的看法,共同体是结合的本质意志的主体,社会是结合的选择意志的主体。”^[37]马克思认为,在国家等等虚假的共同体中,个人自由无法获得,个人无法成为有个性的个人。因而真正的共同体是“有个性个人”的联合体。“在这个集体中个人是作为个人参加。它是个人的这样一种联合……”^[38]

人是天生的学习者,“个人的本质意志的根子是在植物性的生命里发现的,而个人的选择意志的根子则是它的作为两种相同和对立的快意价值的思想联合的普遍可能性。因此,共同体的意志的根子也蕴藏于植物性的生命里。因为物种和家庭的本质就是社会学意义上的植物性的生命,从根本上作为人的共同生活的实质的基础。社会意志的根子则是个人的选择意志的汇聚,个人的选择意志在交换的一点上相互交叉,这一点对于交换双方都是理智的或者正确的”^[39]。植物性生命在自然的生态里的表现是“善”的(天然的互利共生),而人在社会环境中却为功利而进行交换。人的生命是人的植物性生命、动物性生命和人的灵魂的结合,人的植物性生命不仅意味着与“家”(养育体)的联系,还意味着与社区环境(生态)的必然联系。在社区学习共同体的人的学习是为“己”的,即体现人的本质意志的。社区学习共同体使得共同体本质和思想重新得到了滋养。学习既然为“己”,就要由“己”来评价。这就是社区学习共同体学习者自评学习的根源所在。

社区学习共同体是在我国当前社会环境下出现的一种“微共同体”。选择自我评价即内评价又是社区学习共同体学习机理作用的结果。社区学习共同体的学习是自觉、自主、自给的学习,因此也是自我导向性的学习。如果学习的基本目的是使学习者自己掌握自己的学习,那么这里的学习者就应当自己来承担主要的评价工作。对学习者而言自评是责无旁贷的。传统学校教育下的学生,尽管也有一些选修课可供学生选择,但教学计划、大纲、课程、教材和任课教师,一切的一切早已无法变更。学生的学习目标既然仅仅是掌握教师所教的东西,那么由教师来测评学习结果也就变得天经地义。可见自我评价还是外部评价,也是两种不同的机理使然。(www.xing528.com)

社区学习共同体学习者的自我评价是全过程的评价。评价学习结果的前提是评价学习过程,而学习过程的开端是自觉,是自觉的学习需求,学习者将会以“我的自觉的学习需求”为准则,检验其在学习过程中的每一个环节是否准确导入了“我的自觉的学习需求”信息。如果学习内容和方式偏离了自主,如果学习资源偏离了自给,如果学习结果偏离了自评,最终都会影响“我的自觉的学习需求”的满足度。自觉的学习需求是一种自我导向,如果以满足自觉学习需求为学习结果,其间引发的过程包括:自主选择合适的学习内容和方式,自给匹配学习资源(互学互助),自评学习结果。社区学习共同体的学习过程是一个圆,是一个有始有终、依次递进、闭合循环的过程,要害就是:“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社区学习共同体学习者的自我评价是全面性的评价。自我评价与外部评价的本质区分在于,外部评价总是倾向于评价对象学习后发生的外显的、可见的变化,如评价学习者习得的知识、技能,而总是易忽略评价对象学习后发生的内隐的、深层的变化,如评价学习者思想、观念、感情的变化。按照维琴尼亚·萨提亚(Virginia Satir,美国最具影响力的心理师)的冰山隐喻理论,她用了一个非常形象的比喻:一个人的成长变化模式就像一座漂浮在水面上的巨大冰山,能够被外界看到的是他的行为表现或应对方式,这只是露在水面上很小的一部分,大约只有八分之一露出水面,另外的八分之七藏在水底。而暗藏在水面之下更大的山体,则是长期被我们忽略的“内在”。揭开冰山的秘密,我们会看到生命中的渴望、期待、观点和感受,看到真正的自我。萨提亚的冰山隐喻理论主要包括七个层次,从上到下依次是行为、应对方式、感受、观点、期待、渴望和自己。其中行为、应对方式(态度)的变化是看得见的、易被外人评价的;而感受(喜悦、兴奋、着迷、愤怒、被伤害、恐惧、忧伤、悲痛等)、观点(信念、假设、主观现实、想法、价值观等)、期待(对自己的、对他人的、来自他人的等)、渴望(爱、接纳、归属、创意、自由等)、自己(生命力、精神、灵性、本质意志等),则难以看见,不易被外人准确评价。

人们为什么要自觉参加社区学习共同体的学习?他们不是为了名利,也不仅仅是为了学习知识、技能。他们自觉学习的需求,一言以蔽之,是为了人生状态的积极转变,是生命成长和获得归属感。社区学习共同体能给予他们的,也是他们通过自觉、自主、自给创造的。他们不是生活在社区学习共同体的世界里,而是生活出了一个社区学习共同体。其间每一个成员经历的成长变化,大部分是其内心的难以触摸的成长变化。他们自始至终是社区学习共同体的主人,不是客体,除却自评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