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同一居民区中都是陌生人。
“社区”是我国社会学学者从外文翻译过来的一个名词。德国社会学家滕尼斯最早提出“社区”的概念,他在1887年出版的《共同体与社会》一书中首先提出了“社区”(即“共同体”)的概念,即“gemeinschaft”(德文,一般译为共同体、团体、集体、社区等)。滕尼斯用这个词表示一种由具有共同价值观念的同质人口所组成的关系亲密、守望相助、存在一种富有人情味的社会关系的社会团体,人们加入这种团体,并不是根据自己意愿的选择,而是因为他们生长在这个团体内。其后,美国的查尔斯·罗密斯将这本书译成英文,书名为Community and Society,将德文“gemeinschaft”英译为“community”,“community”一词有公社、团体、共同体等含义。罗密斯认为,社区是自生的,而社会是结合的;社区是同质的或异质的共生的,而社会是异质的;社区是相对封闭的、自给自足的,而社会则是相对开放的、相互依存的;社区往往是单一价值取向的,而社会则是多元价值取向的;社区是人们感情和身份的重要源泉。后来,美国社会学家R.E.帕克等人又赋予了它地域性的含义。帕克说:“Community is not society.”(意即:“社区和社会在概念上是不同的。”)1933年帕克访华之前,我国学界把“community”和“society”都翻译成“社会”,在帕克的影响下,费孝通等燕京大学青年学生,首次将英文“community”译成中文“社区”[9]。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全世界的城市人口已接近一半,中国的城市人口增长更快。今天的城市,是全球化、信息化、智能化的现代都市。大城市和超大城市占有相当大的比例。
为什么城市会越建越大?我们知道,城市发展的一大困境就是土地有限,但是人口在无限地膨胀。政府用高楼来对付土地的限制。建筑物升高之后,人流、物流变得更密集,城市道路不够用,政府的办法是建地铁、造高架,用立体交通来对付道路的限制。道路变多之后,商流、车流更密集,拥堵现象不减反增。其结果是人、车、楼更多,城市越来越大。
人类正在疯狂地向地球索取。我们把地球钻得千疮百孔,污染了河流。用钢筋和水泥筑起稀奇古怪的建筑,将这样的场所美其名曰城市。用技术的手段和工程的手段建成的现代化的城市,能让城市人的生活更美好吗?随着城市的现代化进程加快,人们的幸福感会随之提升吗?
“人类面临着的最大危险,就是日益先进的科技与日益膨胀的人类贪欲的结合。”[10]城市正是日益先进的科技与日益膨胀的人类贪欲结合得最好的地方。我们在城市里放纵着自己的欲望,制造着永难消解的垃圾。
空气污染、交通拥堵、安全隐患严重等城市病,是显而易见的。然而,城市让人类文化的多样性缺失,却少有人警惕。农业是生长性的,农村是一种自然生态,是与土地相连的自然物,而城市是人为的,是设计制造的,全世界的城市可以是一模一样的。随着国际化、城市化的发展和人们对世界的认识的发展,地区间神秘感逐渐消失,国家间差异性日益减弱,人类会面临一种危机,那就是若干年后,全世界的城市几乎是一样的(中国的城市千城一面的现象已现端倪)。人类的建筑和环境变得彼此相似,意味着人们失去了与不同事物接触所带来的发展的可能性,失去这种差异,人类的发展将受到威胁。因为,文化的多样性,是人类宇宙生命的最重要的特征。我们不能把文化看作是一个和谐的统一体,而应该把它看作是由显著差异所形成的混合体。不能充分认识到差异性存在的重要性,就不能打开理解、友谊和合作之门,而使文化入侵成为人类自身的灾难。
当我国进入现代世界经济体系的时候,一些有识之士曾经期许,我们千万不能重蹈西方人所犯下的错误,不步西方国家工业社会的后尘,不以牺牲自然资源和生态环境为代价来发展经济。40多年来,我们摘掉了贫穷的帽子,用40多年时间走过了一条西方国家用100多年走的工业发展道路。然而,经济的发展也带来了不少问题。除了资源和环境等物质方面出现的看得见的城市病外,由于灵魂跟不上脚步,我们精神的荒芜也日益严重。(www.xing528.com)
我们追问和质疑,我们现在居住的地方能否称为社区?目前的社区只是一个行政区划,一个居委会的管辖范围或者是一个楼盘,里面居住着熟悉的陌生人,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住到了一起,彼此几乎没有联系的纽带。最早的社区源于宗族血缘关系,随着社会变迁,社区人群血缘关系淡化,但文化的凝聚力依然在,包括有相同或相近的喜好和从事相同或相近的职业等。如今城市尤其是大城市的社区却完全没有这样的基础。社区应该成为每个人的心灵港湾,是“共同体”。但当前绝大多数城市里的新生社区,实际上只是居民的居住区,因为居民之间彼此少有联系,常常是孤立的个体,没有社区归属感。而缺乏归属感的居民区,不是社会学意义上的“社区”。这样的“社区”,仅仅是地理意义上的“小区”。在这样的小区里,人际关系冷漠化,是看不见的“城市病”。摩天大厦营造了一个个井底般的世界,公寓大楼让百姓的物理空间越来越近,但人们的心灵距离却越来越远。一个猫眼,保护了隐私,也隔断了邻里情。“小区”内居民间拥有着足够多的“隐私”,但生活在同一幢大楼里的城市人,却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在这样的小区里生活,人际关系出现冷漠化趋势。楼房越高,人越陌生;宠物越多,人越孤独;客厅越大,朋友越少;手机越多,沟通越难。这就是人际关系的困境。从心理学角度分析,异质人群杂处的城市,到处都是陌生人,哪怕住在同一幢公寓里,也是熟悉的陌生人,这种环境容易使人变得心理敏感、行为放肆。社区建设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就是要建设真正的“共同体”,让社区居民有认同感,有归属感,有共同的文化价值取向。
传统共同体的瓦解,导致城市没有社会学意义上的“社区”。没有社区的现代社会,自然导致人的生命意义的流失。在传统的社会里,“生命的意义在那时不是问题,这种意义自然而然地跟人们在一起,在他们的作坊里,在他们的田野里。每一个职业都创造出了它的思维方式,它的存在方式。一个医生和一个农民想的不一样,一个军人跟一个老师的举止不一样”[11]。在共同体里,人的整个生存状态,与他的劳作结合在一起,并通过劳作跟劳作共同体结合在一起,与土地在一起。传统共同体的瓦解,伴随着个人的原子化的过程,人的性情、德性与共同体及人在共同体中的“效用”隔离开来,现代劳动的分工越来越细,把各种任务分割成独立的环节以提高劳动生产率,每个环节上劳动者并不了解这个活计本身的意义。现代人的意义流失感,与这种生产方式相关。对现代人而言,“生活的意义”成为一件个人的主观的事情,而一旦意义成为主观的事情,就等于没有意义了。共同体中的人,可能缺衣少食,但不缺意义,相反,在现代,什么都不缺,却常常找不到生活的意义。
熟悉的领域不断扩大,意味着未知范围的扩展。对于现象和联系,我们知道得越多,就会有越多的东西不知道。城市中有许多熟悉的人,似乎这种熟悉代替了人们的不安和恐惧,事实上,这种安全感是一种表面现象。
与城市无社区相对应的是,社区的自治自理能力弱。而政府目前还没有成功的经验在全国推广。社区实际是一种人文生态,社区建设的本质是使人类共生共长的本性更好地发挥出来。美国50个州有50种社区建设的方法,但其宗旨是一样的,即把社区建设成为一个有共同价值取向、友爱平等的社会关系和共同的心灵归属的社群。
2.农村社区面临巨大挑战。
实际上,不仅城市“无社区”,农村社区也面临重大挑战。今天的农村,与传统的农村有太多的不一样。因为有人外出打工,许多家庭不再“完整”,留守人员中劳动力少,相互帮助是不可缺少的,但今天的帮助常常是用金钱来交换的,不再重视友情,更看重物质。传统的大“家”没有了,人们都在寻找“家”,因为没有“共同体”的生活是任何一个农村人所厌倦的。在经济大潮的冲击下,不少地方农村传统文化也得不到传承,维系历史的祠堂已经基本消失。传统文化的断裂,使很多村民失去精神的寄托和依靠,生活空虚无望。今日农村不再是守望相助的“温馨的家”,“空心”村已普遍存在,已成为一种现象,有村无“乡”,让身在城市的新市民难有乡愁和归根感,让农村的留守人员难有归属感和幸福感。重建农村共同体,是时代为我们提出的迫切而重大的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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