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前所述,性行为是一个含义广泛的概念。性行为不再被认为是单纯的生物行为,而是“人类社会涉及法律和道德的一种社会性的行为,在不同的国家和历史阶段对性行为都有不同的解释。”[47]所以,我们可以进一步作更广的定义,将婚恋、接触色情媒介等与性具有一定联系的活动归入性行为。大部分有关的著述,将性行为作了广义的研究。广义的性行为,包括与性相关的主要行为和活动。人的性与生俱来,但人对于性的态度以及性行为的模式并非天然而成,性的约束,主要就是对性行为的约束。对性交的约束最为普遍而严厉,这是因为性交所产生的后果最为严肃和严重。虽然,作为一种生物行为的性交并不在约束之列,但在过去的一个历史时期,性交的方式有许多规制。几乎所有国家都禁止选择未成年人作为性交对象,婚前性交和非婚性交在很多国家都有不同的法律限制。
我们知道,社会的生产包括物的生产和人的生产,而人的生产是由男女两性完成的。人在人的生产过程中,由于人作为最高等动物的自然进化,演绎了此后一系列复杂的性和被约束的性。人类的进化为人类社会的形成提供了可能,同样地,人类的进化为两性复杂的性演化提供了可能。人类进化中,手脚分工与直立行走,不仅是古猿进化为人的决定性一步,也是人类性行为区别于其他动物的关键性一步,人类的性享受具有了身体的天然优势;人类女性发情期的消失,使得人类性生活的质量得以迅速提高。这些进化的目的固然是有益于人类种族的繁衍和进化,但其中所含有的不以生殖为目的的进化结果使得人类的性行为天然具备了非生殖的因素,进而愈来愈多地被赋予了社会的属性;更重要的是,性活动中的男女两性都是社会动物。这也是所有性行为或多或少受到一定约束的原因之所在。但一个基本的事实需要得到理解和尊重,即从根本上说,所有社会对性的关切与人口的繁衍有关,否则,性的活动犹如两性之间的一般社交,社会并不会如此关切进而大动干戈;动物之性也与繁衍相关,但远非人类之性那般复杂并充满了对社会的危险性,也就没有如人类之流的性约束。费孝通在《生育制度》一书中作了类似的深刻论述:“绵延种族假如是造物的主意,他还得另用一项法宝来使人类就范。这项法宝,在我看来,是在把人们结成社会,使每一个人不但是个生物的个体,而且是一个社会的分子,每个个人的生存不能单独解决,他得依靠社会的完整。社会完整是个人健全生活的条件,而社会的完整必须人口稳定,稳定人口有赖于社会分子的新陈代谢,因之而引起了种族绵延的结果。因此,社会之所以不单纯是性,就是因为它与人种的繁衍有密切的关系。”[48]
但在不同的时期和地区,性的约束是有差异甚至很大差异的,这是因为如前文所述的源于文化的不同,人类性行为在不同的时期和地区是存在差异的。我们现在对于性行为所取的态度,是代表了我们这个时代的文化对于性行为所取的认识和感受。乱伦、通奸、同性恋、卖淫等现象在历史上长期存在,表明了这些性行为为相当一部分人所接受,也就是说在一定程度上为社会所接受。在有些古代文化里,乱伦在王室家庭里受到鼓励,其初衷是为了保持王室家族血统的纯洁进而维持对权力和财富的继续掌控。同性恋发生在各个时代和各种社会,不同社会的规则和认可度决定了同性恋行为的可观察度,古希腊男性和女性的各自同性恋行为并不为社会所排斥,在印度同性性行为是可以接受的。有些前工业化社会将同性性行为特别是男性同性性行为用于宗教仪式,他们相信通过这样的仪式,年长的男性可以帮助年轻的男性成长为男人。“这些社会的规则是,男性在婚前必须与其他男性有性行为,婚后他必须接受异性性行为。多数人转变为只有异性性行为,但有少数人继续保持与男性的性关系。这些继续保持的同性性行为可能反映了一种社会规则和禁忌,也可能是一小部分男性有同性性行为倾向。”[49]现代的一些部落文化里,婚前性行为得到鼓励,这被视为婚姻的重要准备。“家长鼓励孩子的这种性经验,因为他们希望孩子们从众多的伴侣中找到一位性生活合拍的人结婚。”在很多文化里,婚前性行为被认为是羞耻的,为社会所禁止,社会倡导和鼓励的是婚前贞操。“在新几内亚的阿拉派文化中,强奸完全不存在。”[50]但历史上,战争中胜利的士兵们对失败一方的女性大肆强奸是很常见的,强奸的士兵因得到默许而不会受到惩处。法国籍波兰裔导演罗曼·波兰斯基在1978年被美国加州法院裁定性侵犯一名13岁女孩之后,一直逃避追捕,直至2009年应美国政府要求被瑞士当局拘捕。作为性犯罪的全球代表性人物的波兰斯基,如果他的行为发生在一个世纪以前,则不会被追究法律责任,当时加州允许性行为的年龄是12岁。[51](www.xing528.com)
性行为的约束在当代尽管趋于宽容和松弛,但依然存在巨大的落差。一方面,在现代许多国家和地区,无论是个体还是夫妇之间,只要是出于性的自愿,任何性行为的方式都不会受到处罚的约束,唯一的约束是来自自我心理的排斥和社会的告诫。比如,20世纪80年代前,手淫在中国社会是受到排斥的,被认为是邪恶的、不道德的和不健康的,而现在不但不会受到谴责,反而被医师推荐为舒缓性压力的一种方法,唯一的告诫是注意方式和不要过度。双方自愿的多人性游戏可能被冠以“流氓罪”或流氓行为而招致惩罚,而现在网民自述的这类行为的过程和体验却在互联网论坛上被作为经验加以交流和流传。另一方面,一些国家和地区对于一些性行为比如非传教士体位的性交姿势、出于性自愿的口交等,以违法行为视之。美国佐治亚州的一条法律认定成人自愿的口交属于重罪,可判最低1年、最高20年的监禁。在马尔代夫发生婚外性行为的人会遭鞭刑,受罚者多为女性。2013年2月,马尔代夫费杜岛法院判处一位承认与第三人发生自愿性行为的15岁少女100鞭刑。依据判决,鞭刑可选择在少女18岁后执行。马尔代夫政府发言人在判决后说,政府认定少女是性侵受害者,希望法庭撤销判决。2011年,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曾敦促马尔代夫停止这种“可耻做法”。[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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