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画的增减是在书写过程中由于书写的随意性导致的笔画数量改变的现象,这样的异体字,称为因笔画的增减而形成的异体字。在本书的调查材料中,由于笔画的增减而形成的异体字有97组,占全部异体字的16.8%。
有些异体字减少了字的笔画数量,如“百”写作(嘉禾五年12·50012)[18],省减了横下的一撇笔;“卑”写作(孔纸15.3·20666),省减了字上方的撇笔,“田”字上方的撇笔,在这一时期的用字中多有省略,如“瑰”“婢”“愧”“魏”等常写作上方无撇的字样;“曹”写作(嘉禾四年161·40161),省减了一竖笔;“代”写作(孔纸4·20632),省减了右上方的点笔,这样的点经常会被省写,如“薄”“捕”“城”“贷”“国”“或”“减”“截”“溥”“求” “然”“戒”“武”“戊”“域”等字的写法在这一时期都将右上方的点笔省略;“德”写作(孔纸4·20632)、“款”写作(流沙坠简·简牍遗文58·20550),省减了字中间的短横;“番”写作(嘉禾四年589·40589)、“牧”写作(流沙坠简·簿书类4·20113)、“無”写作(流沙坠简·简牍遗文·49·20541)、“彦”写作(流沙坠简·简牍遗文41·20533),省减了字中的撇笔。
“玉”,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常写作“王”,如《流沙坠简·器物类5》的简文:“……王门大煎都……”这里的“王”当为“玉”,“玉门”为一地名。
有些异体字是增加了字的笔画数量,很多情况是增加了一个点笔,如“副”写作(孔纸20.1·20688)、“即”写作(嘉禾五年103·50103)、“井”写作丼(流沙坠简·器物类47·20341)、“秃”写作(竹简9409·30894)等。
魏晋南北朝用字中所有“士”作构件的字都写作“土”,在走马楼吴简用字中,“嘉”是出现频率极高的一个字,所有的“嘉”都从“土”,没有从“士”的“嘉”字出现。而从“土”的字都写作“圡”,如“社”写作(嘉禾五年245·50245)。可见在魏晋南北朝时期,还没有用笔画的长短来区别字义,只能借助别的记号如“丶”来区别两个形近汉字的字义。
有些异体字是增加了横笔,如“家”写作(竹简9743·30896)、“恤”写作(孔纸3.1·20629)、“者”写作(流沙坠简·简牍遗文49·20541)等。有些异体字添加了撇笔,如“不”写作(嘉禾五年1045·51045)、“凡”写作(嘉禾五年101·50101)等。有些异体字添加了竖笔,如“悼”写作(孔纸8.2·20642)、“其”写作(嘉禾五年238·50238)等。
以上将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异体字类型按照整字层面、构件层面、笔画层面这样三个层次来进行划分,力图分析异体字产生的主要原因。其中必然会有交叉现象出现,一个汉字的笔画发生了变化,就必然会导致构成汉字的构件发生变化,如部作(流沙坠简·簿书类37·20148),“部”据《说文·邑部》的分析为“从邑咅声”,而它的异体字形改为从邑从言,如果单从构件层面来看,这是毫无关系的两个字,只能从构件产生变化的原因来分析,就是形似“八”或倒“八”的笔画在书写时常常连写作一横笔,有大量的例证可以证明这一点。所以将这个字归入笔画变异原因形成的异体字。(www.xing528.com)
同样如果一个汉字的构件发生改变,也必然会有笔画的变化。如构件“手”在字的左边充当构件时多写作“扌”,这里笔画的数量及形态都发生了改变,但其发生变化的根本原因是一个构件在构字时采用了多种变体,所以将其归入构件变异形成的异体字。
虽然本书将异体字形成的原因归纳为八种,但在实际情况中,往往一个异体字形的形成是多方面原因共同作用的结果。如“曼”写作(嘉禾五年440·50440),《说文·又部》:“曼,引也。从又冒声。”“冒”是从冃从目的会意字,即“帽”的初文,“冃”据《说文·冃部》为小儿蛮夷头衣也,即“冒”的初文;“目”来替代整个头部。异体字形(嘉禾五年440·50440)中,构件“又”换为“寸”,属于义近构件替换;构件“冃”变为“宀”下有二的字形,这是由于形近构件导致的混淆;构件“目”变为“罒”,是构件旋转的结果。这个字就包括了形近构件与义近构件的替换,都属于构件层面的变化。再如“德”写作(孔纸4·20632),“彳”与“亻”的替换属于构件层面,构件“㥁”的短横被省减,属于笔画层面的原因。这个异体字形的形成原因就涵盖了笔画和构件两个层面。
综观魏晋南北朝简牍用字的异体字情况,整字层面原因形成的异体字共68组,占全部异体字的11.8%;构件层面原因形成的异体字共285组,占全部异体字的52.1%;笔画层面原因形成的异体字共250组,占全部异体字的45.7%。
从这些数字可以看出这批文字材料在字形上的两大特点。
第一,构件变化是异体字形成的最主要因素,有超过一半的异体字是由构件变异原因所致。因为构件是最小的构形单位,构件的数量、形体、相对位置、组合方式等发生变化都会导致字形发生变化。这其中形近构件替换是最主要的表现形式,占构件变化原因的一半以上。这是由于魏晋南北朝正处于汉字史上的一个混乱时期,各种书体都已基本形成,相互影响且没有统一的文字规范,势必产生这样的后果。
第二,魏晋南北朝时期文字,由于处在隶定楷变的过渡期,书写的随意性、不规范性大量存在,导致有45.7%的异体字是由于笔画的变异或笔画的增减原因而形成的。这可以说是这批文字材料的一个最大的特点。也可以说明在这一时期,笔画已经成为区别汉字形体的重要手段。在隶楷文字形成之前,汉字形体的区别手段主要体现在构件层次。笔画形成以后,不仅构件可以充当区别汉字形体的因素,笔画也成为区别汉字形体的一个重要因素,这是汉字形体简化后产生的必然结果。因为汉字的形体越简单,单个笔画在汉字形体中所占的地位就越重要。在甲骨文中,一个字形中多一点或少一点,是不影响字义的,只要字形能够反映事物的大致形体就足够了。小篆经过规整,字形相对甲骨文、金文来说稳定得多,但是单个线条来区别字形的现象也几乎未见到。隶定楷变之后,汉字的形体得到大幅度的简化,笔画逐渐形成,并在汉字形体中占有了重要地位,单个笔画开始成为区别字形的重要手段。如“口”与“日”、“旦”与“申”、“申”与“白”、“未”与“末”等这些字形的区别仅仅表现在单个笔画上。笔画的形体、数量、相对位置、组合方式已经具有区别汉字形体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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