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盘,又名史墙盘。西周恭王时器,铭文二百八十四字,一九七六年出土于陕西扶风,现藏陕西省宝鸡青铜博物馆。墙,商微子后裔,其先祖至墙凡六代仕于周为史官,历文、武、成、康、昭、穆、恭七王。铭文中无商遗民作器习见的族名徽号,知其同化于周已久。器主人虽为史官,但题铭是否自书,尚不能求证。与同时的其他王室作器相比,图案化程度略高,在考察大篆书体演进的作品序列当中,颇有占风气之先的感觉。所以,也不排除自书的可能。厉王时器鼎铭文有『史留受王命书』语,史留即宣王时作大篆十五篇字书的『史籀』,其时史官掌书文字。《周礼·外史》述其职『掌达书名于四方』,郑注:『古曰名,今曰字』。二者或可为史墙自书作器的佐证,此姑存疑。
对处于书体演进中的墙盘书法,不能以规矩绳之。就字形结体而言,尚不具备成熟大篆的整齐划一,也没有刻意追求相向笔画的对称均衡、并列线条的等距、等曲、等长,正是规矩初见又不典型的状态。如此,则意味着自然与生动,使其美感介于古今之间,若质若妍,若朴若华,思之则若明若晦,若即若离,引人入胜,遐想不尽。就其笔意而言,平淡纡徐,外柔内刚。似春日迟迟,惠风煦煦,唤醒无限生机,催发百花万木。又如宽厚长者,望之则神情睢涣;或如端庄雅士,即之则心意盘桓。如果以法求之,则难得其笔妙所在;以意为之,或扞格不入。所以,对墙盘用笔的研味,既需要有尚佳的想象,还必须做到过细。任何所谓的意临,或强言遗貌取神,都将与大美失之交臂。要想学古,即应树立起『与古为徒』的志向,摒弃游戏心态,以足够的实践去师之,庶几近之。
研味笔意的另一个视角,即此铭所见的笔感写意,绝少修饰痕迹。实际上,金文的规范中有相当一部分因素来自书制工艺,包括普遍存在的修饰痕迹。修饰痕迹的轻重,决定了书写感的减损程度。修饰越少,写意越多,反之亦然。然而学习金文书法,不可能完全避免修饰,而只要能注意从修饰的掩翳下寻绎出笔感写意,即等于把握到临帖要领,避免描画之弊。
此器笔势圆畅,临之却要在生熟之间。熟则浮滑柔弱,生则失于流美,大体以涩笔出之圆熟,以娴雅兼乎生意,不激不厉,差可近之。其妙在于学养,备于字外,笔力中含,气体充盈,自可得其神意。张怀瓘《书断·神品》评王羲之书法『推方履度,动必中庸』,度为圆,谓王书笔下方圆必期乎中庸,无过与不及是也。用以量说墙盘的美感风格与临习方略,可谓切中大旨。中庸,在唐太宗《王羲之传论》用『尽善尽美』为评,《书谱》评王书云『不激不厉,而风规自远』,用意皆自相似,都可作为临习墙盘的借鉴。又,项穆《书法雅言》独辟《中和》一节,以王羲之书法大统为基础,论说书法的极致之境。据《礼记·中庸》的解释,『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书法艺术的抒情性,是随着笔墨的不断延展,以相应的笔势调节,如抑扬、疾涩、重轻、短长、方圆等节奏变化而形成美感风格,二者互为表里,一显一隐。对学书者而言,最忌的是只观表象,不见内涵,学习古文字书法尤其值得注意。做得不好,即如舍本逐末,见物不见人。而要想深刻地理解书法,提高感悟能力是第一要务,入帖不仅仅是规摹字形而已。(www.xing528.com)
刘熙载《艺概·书概》论篆法精髓以『力弇气长』为说,弇同掩,犹言中含内敛;气长,谓气息通贯绵长。刘氏虽然在论小篆,于金文大篆亦颇适用,具体到摹临墙盘笔势的圆畅,『气长』尤为重要。而欲肖其古雅,尚须以浑朴之意拟之,此理如名伶入戏,善否自知,观者亦知,精微之意,实难覙缕。
墙盘铭文 拓本
通临《墙盘》 68cm×68cm 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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