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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闯讲台:我的教学经历与所得真经

时间:2023-07-0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我的教学生涯十分独特,几乎全部是在一个人独自闯荡的状态下进行的,没有可切磋的对象。所以谓之“独闯讲台”。其困难程度是不言而喻的。但通过教,使我扎扎实实地学到了许多知识,得到了比较丰厚的“真经”。再说,讲稿写出后,要是拿到文印室去刻写钢板,还得排队,不可能及时发到学员手里。现发现卖迈开步长春第一工人技术学校成立于1954年,1955年开始招生。主管教学的苏副主任强调说,讲电工基础课必须有相当的数学基础。

独闯讲台:我的教学经历与所得真经

1955年9月,我毕业于上海电机制造学校的“工业企业电力装备”专业(即后来的工业企业自动化专业)。毕业至今,我担任过的主要工作是教学。

我的教学生涯十分独特,几乎全部是在一个人独自闯荡的状态下进行的,没有可切磋的对象。并且,所教课程都是在知识储备欠缺的状态下边学边教的。所以谓之“独闯讲台”。其困难程度是不言而喻的。但通过教,使我扎扎实实地学到了许多知识,得到了比较丰厚的“真经”。虽然磕磕绊绊地,但终于都闯过来了,并且走出了自己的路。

作茧自缚上了路

我毕业时,由于分配上的错误,第一机械工业部把我“储存”在上海第一工人技术学校的实习工厂,名义上是技术员,实际就是维修电工

1956年5月,上海技校接受了为洛阳拖拉机厂代培三十余名电焊工的任务。技校原就有电焊班,但全都是小学毕业进校的,而洛阳来代培的学员却都是初中毕业生,理应提高一点水准。教务部门脑袋一拍,电焊工带“电”,给他们讲点电的知识吧,正好电工班有一个中专毕业生“储存”在那里,就让他讲吧,反正这是一门多余的课,讲好讲坏都无所谓。

我也登上讲台了,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就美滋滋地披挂上阵了,课程名称就叫“电学”。没有大纲,没有教材,由着我讲。

我为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电焊用的基本设备是电焊机,应该讲解这些电焊机的原理。但学员的培训期只有三个月,每周只讲两次课,要想在短短三个月时间里,从最基本的高中物理的电学开始,一直讲到直流电焊机的原理,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我却仿佛得了魔症,走路也想,吃饭也想,躺在床上也想。冥思苦想之下,终于来了“灵感”,我拿出了一张大白纸,先在中间画了一台直流电焊机的原理图,然后在它的周围画上了许多“枝叶”,则都是各部分所需要的基础知识。最后,再把这些必须讲解的基础知识,按照高中物理的顺序编撰起来。

毋庸置疑,工作量是巨大的:现成的教材没有了,只能自己编写。再说,讲稿写出后,要是拿到文印室去刻写钢板,还得排队,不可能及时发到学员手里。好在,我写的字还将就看得过,所以,干脆自己刻写钢板。

同寝室的徐老师见了,笑我说:“你可真是作茧自缚。你让学校给学员每人发一本中专物理的下册,照着书讲不就行了?反正学校也没规定你要讲些什么”。但我却宁愿经受这份累,并且自嘲地写下了“作茧自缚”四个字,压在桌子的玻璃板下面。

在最后一次课上,我事先准备了一段话:当我接受了这门课的教学任务时,就想着要把电焊机的原理介绍给大家,因为这对你们更好地掌握电焊工艺是有帮助的。现在,我从你们的表情里,感觉到了我基本上取得了预想的效果,我很高兴。

教室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掌声。我措手不及,只好一再地鞠躬致谢。

回到办公室,那犹在耳边的掌声里,我仿佛看到了一条漫长的路,它并不平坦,却鼓舞着我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去。

现发现卖迈开步

长春第一工人技术学校成立于1954年,1955年开始招生。各工种的工艺学教员,都是从应届中专毕业生中分配来的。那时,技工学校的课程安排完全照搬苏联的模式:一天理论,一天实习。

1956年,第一机械工业部要求该校增设“电气修理工”工种,就把我重新安排到了该校,讲授《电修工工艺学》。但中专的课程里,并没有电气修理的内容。什么《电气安装》呀,什么《电机修理》呀,等等,我都没有学过,脑袋里完全是一片空白。教材虽有,是哈尔滨电气技工学校编写的油印本,但油印的质量很差,难以看明白。又因为哈尔滨电气技工学校招收的是小学毕业生,他们编写的教材只讲操作,不讲理论,显得十分枯燥。而我校的电修工专业招收的是初中毕业生,是可以讲一些原理的。

好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可以借阅许多的书。我没日没夜地埋头阅读,终于发现了一个规律:各本书上对于同一内容的讲解方法是不尽相同的。通过不同作者多少有些差异的讲解方法,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去领会相关内容的含义。再在自己理解的基础上,思考如何能够更加清楚地对该内容进行表述。我自嘲地称之为“现发现卖”。

校长姓黄,是位女士,也是知识分子出身。她很注意提高青年教师们的教学质量,所以要求教务科的赵科长领着青年教师们学习苏联教育家凯洛夫的《教育学》,每周一次。有一段时间,她翻看起青年教师们的教案来,还亲自听了许多老师的课。一次,正当赵科长又开始领着我们学习凯洛夫《教育学》时,她来了,赵科长就请她做指示。她忽然出乎意料地说:“请老师们注意提高文学修养”。弄得大家都如丈二和尚,凯洛夫《教育学》里可没有这一条。以下是她讲话的大概内容:

学生们对张老师的反映很好,张老师是没有学过凯洛夫《教育学》的。于是我就做了一点调研,想看看张老师有什么好的经验,以利推广。张老师自己说,他对所教的课程,没有什么知识储备,是“现发现卖”。其实,你们大家也都是学校刚毕业的,都在“现发现卖”。我在比较了各位老师的讲稿和课堂教学后,找到了一点规律:“现发”时,必须正确地理解教材上的内容;而“现卖”时,又必须准确地表述所要讲解的内容。既要正确地理解,又要准确地表述,这就要看你们的文学功底了。

黄校长停止了对凯洛夫《教育学》的学习,而是要求青年教师们每月交一篇详细的讲稿,由赵科长审查,看看对教材的理解有没有不够正确之处,在表述时是否有词不达意的地方。

“正确理解,准确表述”,黄校长的话,给我的“现发现卖”,定下了规范。令我能够迈开双腿,坚实了前进的步伐。

斗胆“出轨”辟蹊径

1958年,技校的大部分人员被合并到汽车研究所;少部分教员和长春汽车制造学校合并,成立了吉林工学院,我属于后者。

吉林工学院既有大学班,又有中专班,大学和中专都有电机制造专业,成立了电机系。电机系的班底十分可怜:原汽车制造学校是没有电专业的,只有四位教中专非电专业电工学的老师;技校这边呢,除我以外,还有一位教电工学的老师。

中专电机制造专业的“电工基础”课要开课了,这门课对于电专业来说,是一门十分重要的专业基础课,马虎不得的。主管教学的苏副主任强调说,讲电工基础课必须有相当的数学基础。于是就几无悬念地落到了我的头上。因为我非但在学生时代的数学成绩比较优秀,并且已经自学了大学的《高等数学》,苏副主任曾经翻阅过我的笔记和几大本作业。

虽然,我的教学用书和我学生时代所学的书,是同一本书。但是,打开书本一看,仅对一些公式尚有记忆,对物理概念却只是似曾相识而已。实际上,我仍处于“现发现卖”的状态。

在讲电工基础课的第二学期,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有一章内容,叫作“非正弦电流”,要用到高等数学里的“傅立叶级数”。教数学的罗老师说,他没有学过,教不了。我就说,你把学时给我,我来讲吧。其实,我对傅立叶级数也并不熟悉,但我是现发现卖惯了的。并且,我也想通过现发现卖来熟悉这方面的知识。所以就大大咧咧地把这事儿揽了下来,但没有向苏副主任汇报。

及至我快要讲到这部分内容了,苏副主任随便地把我的讲稿拿过去翻了翻。他经常喜欢翻我的讲稿,并且常常表现出颇为欣赏的样子。因此,我也并不在意。

“这是什么?”他忽然指着我的讲稿问。

“傅立叶级数。”我随口回答。

“这个内容也由你讲?”

“罗老师说,他没有学过,教不了。”我感觉到,他的口气有点异样,便警觉起来,小声地回答着。

“他一个数学老师教不了,你这个电工老师能教得了?”这已经明显地有点责难的味道了。

“试试看呗,总得有人讲呀。”我感觉到,这件事情有点“出轨”了,就陪着小心地说。

“你怎么事先也不和我打个招呼?”啊,这就是问题所在!苏副主任是党外人士,实权不大。因此,他对于下面的人对他是否尊重特别敏感。我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只好撒了个谎,说:“我那天找过您的,可您不在。”

“哪天讲?”他的口气稍缓和了些。

“马上讲。”我回答。

“我去听听。”(www.xing528.com)

苏副主任常听老师们的课,以了解每个老师的教学情况,通常只听一节课。但这天却两节课全听了,弄得我脑门上直冒汗。下课时,他说了一句:

“一会儿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我心里忐忑极了,脑神经快速地思索起来:态度是一定要“老老实实”地,但该检查些什么,却完全没有底。我想,最重要的罪名,大概是私自出轨,目无领导了。就是说,像这种互相窜改教学内容的重要事情,居然在未请示系领导的情况下就私自决定了。再就是狂妄自大,连数学老师都不敢教的内容,居然敢拿起来教!

我略定了定神,讪讪地走到了苏副主任的办公桌旁。

“坐。”苏副主任指了指桌边的椅子说,态度倒是满和蔼的。

我坐了下来,但没有出声,想先听听他是怎么批评的,然后顺着他的思路进行检查。

“这简直是一种创造!”他忽然大声地说。

我吃了一惊,抬头望了望他,居然是一副笑逐颜开的模样,紧张的心情立即放松了下来。只听他接着说:“大学班的那次是个失败,数学老师在讲这个内容时,不知道它用在哪里,讲起来不生动,公式又复杂,学生们忘得快。等到电工基础课要用的时候,学生们几乎忘干净了。你这个好,把数学和电工揉合在一起讲,是个办法。没想到,你对傅立叶级数这么熟悉。”

“现发现卖呗。”我小声地说。

“现发现卖?”苏副主任一时没有听明白。但很快,他就会过神来了:“就是边学边讲,其实,我们大家都一样。不过,你的基础很好,‘现发现卖’的本领很强。我们现在缺教员呀,这样吧,以后别人讲不了的课,统统由你来‘现发现卖’,行不行?”

我受宠若惊,仿佛被我跨过了一个沟壑,平添了前进的信心。

大学讲台也翩跹

大学班要开“电力拖动”课了,本来,苏副主任倒也是打算让我作为中专的“台柱”而稳定下来的。所以,邀请了汽车厂的一位工程师来讲“电力拖动”课。但临到要开课时,那位工程师竟不能来了,而老师中间学过“电力拖动”的只有我一个。其时,我正在两个中专班讲“电机学”,每个班8学时,每周16学时,并且所讲的内容比我学过的既深又多,这个工作量已经很重了。但苏副主任苦着脸,简直有点哀求我的味道了。而我,也愿意到大学课堂上一试身手,就答应了下来。

所用的教材是苏联的“电力拖动普通教程”,很厚的一本。

我的工作量变成了每周22学时,7个新讲稿。那个学期,我每天是半夜十二点上床,第二天清早四点钟就起床,只睡四个小时,没有休息日。

大学班的“电工基础”和“电机学”课,都是苏副主任亲自讲授的,苏副主任讲课,深而繁,哪怕是一个小问题,也总能一、二、三、四地演绎出好几点来。学生们虽然有时听不大懂,但都十分敬佩他的学问高深。我在函授学院的数学系学习时,有一位老教授,常常能把一个挺深奥的问题十分形象地演绎出来,令人印象深刻,我深受他的影响。

有一个内容,是电动机发热的过渡过程,首先要列出平衡方程,接着解微分方程,挺难懂的。这个内容在“电机学”课里也有,相信苏副主任是已经讲过了的。我在中专“电机学”课里也讲过,学生们都反映虽然听得懂,但总觉得挺难的,记不住。

我仿照函授学院那位老师的特点,思考了一种通俗易懂的新讲法。恰好苏副主任要去听课,我的自信心一下子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心里七上八下地,很有些忐忑起来:苏副主任能否认可我的深入浅出的新讲法?

但已经没有退路了,我定了定神,硬着头皮讲解起来:

大家都烧过开水,烧开水时,不管炊具底下的火多大,水的温度总是逐渐地上升的,并且,开始时水温上升得快一些,但随着水温的升高,温度上升的速度变慢了,最后就不上升了。这是因为,随着水温的上升,炊具向周围散热的速度也加快了。我随手画出了水温上升的曲线,并且说,这条曲线恰巧和数学里的指数函数相吻合……

学生中竟有人做出了鼓掌的手势。这使我信心倍增,终于大大咧咧地讲了下来。

下课后,苏副主任并没有理会我,而是和学生聊天去了,他和这个班的学生是很熟的。我又忐忑起来:我毕竟只是个中专毕业生,如此浅显地进行讲解,是否有失大学教师的气派?

下午开会,首先由苏副主任总结一个阶段来的教学情况。忽听得苏副主任突然高声地说:“小张讲课,是把教材的内容吃透了的”。

一块石头落了地,我那向上爬坡时多少有点摇晃的步伐,变得稳健了。

浅出借助顺口溜

“文化大革命”前,我教了许多门课。教的课程门类一多,就能在各门学科中,感受到许多共性的东西,使我的视野大为开阔,能够在课堂上旁征博引,挥洒自如。

退休以后,我应邀到全国各地去讲课,内容都相同,是“变频器的应用技术”。

作为一个以“电力拖动”为主攻课程的教师,心里一直有着一个情结:异步电动机诞生于19世纪的80年代,从诞生之日起,就知道改变频率是可以调速的。可是,变频调速到能够实用的阶段,却是在20世纪的80年代,中间相隔了近一个世纪!

1999年,在主讲第一次关于变频调速的讲座时,我写下的总标题是“百年怀胎说变频”,结果,学员们的反映很好,说是印象深刻。

次年,应江西省经委之邀,到南昌作了两个小时的讲座。因为人家要先开会,我在房间里等待的时间颇长,闲来无事,就把所讲内容的标题都思考了一个比较有趣的标题,如:百年怀胎说变频、如虎添翼赞变频、因材施变用变频、家电也都爱变频,等。

听课者有二三百人,济济一堂。其中多数是和变频器毫不相关的人员,甚至也不是和电有关的人员,有不少人是准备要中途退场的。但两个小时下来,下面居然鸦雀无声,溜号者极少。纷纷反映说,生动有趣,通俗易懂。这给了我进一步完善的勇气。

2001年,成都新希望集团的森兰变频器公司准备在北京开设办事处,就在北京科技会堂举行了成立大会。也不知是谁的推荐,竟邀我做两小时的讲座。

会前,主持人把我引荐给前排就座的几位。却都是什么全国自动化学会的理事长、冶金自动化学会的理事长、清华大学的教授等等的大人物,把我吓了一跳。但又不能打退堂鼓,只好硬了头皮大大咧咧地去讲。没想到,整整两个小时,全场将近200人,居然鸦雀无声。就连前排的那几位权威人士,也都听得颇为专注。《电气时代》杂志社的主编作为专业媒体,也应邀参加了开幕式。她采访了几位清华、北大的研究生,他们都说:“没想到这么深奥的内容也能讲得如此有味道。”

后来,我问过一位清华大学的老教授李鹤轩老师:“你们都是权威人士,怎么也听得那么专注?”他笑着说:“你那些标题都挺别致的,我们也不知道你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呀。”

后来的十多年间,应多家培训中心之邀,到全国各地主讲变频调速技术。我因此有机会广泛地和应用变频器的工程技术人员接触,对他们的需求和愿望,有比较深切的了解。

有一位专家说:“我讲课,根本不用讲稿”。这,我也完全可以,毫不逊色。但我却不,每次讲座结束,回家以后,我总要根据学员们提出的问题,以及自己的新的体会,认真地进行修改。温故而知新,在反反复复讲解相同内容的过程中,也在不断地进步。非但改进了教学方法,就连对所讲解问题的理解上,也有所深入。

就这样,我横冲直闯地在讲台上走完了我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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