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安女服饰上的纹饰主题多样、内容丰富，并“通过模仿、转换、联想、组合、夸张、类比等手段”[1]运用到服饰纹样中，形成了独特的美学内涵，且具有明显的族群和地域特色，在我国民间服饰纹样中独具特色和较高的研究价值。
5.2.1.1 服饰纹样的分布特征
由于惠安沿海的地理条件，男子需要常年出海捕鱼维持生计，而女性则承担了所有的日常工作，生活条件艰苦，因此惠安女服饰也基本上以适合生产劳动为主，因此在主体服装上基本以简洁朴素的风格为主，然而繁重的劳动却不能阻止女性的爱美之心，勤劳爱美的惠安女常常用颜色艳丽、装饰满纹样的服饰品点缀自己的服装。根据笔者对江南大学民间服饰传习馆馆藏的百余件/套惠安女服装、服饰品和惠安女传世照片的分析发现，在惠安女的主体服装中仅有缀做衫和节约衫上简单的几何纹样，而其他主体服装皆无装饰，然而她们却将爱美之心赋予在服装的配饰之上，通过斗笠、头巾、领子、腰带、袖套、修鞋等的装饰，使自己的服饰五彩缤纷。
惠安女服饰上的纹样主要出现花头巾、头花、围领、褡裢、女鞋及各类首饰上。其中则以围领、鸡公鞋上的纹样装饰最为繁复刺绣最为精美。
5.2.1.2 惠安女服饰纹样的题材特点
根据江南大学民间服饰传习馆所藏惠安女服饰统计，服饰品中纹样的题材特点及表现手法如表5-1所示。
经过对江南大学民间服饰传习馆所藏服饰品分析可见，惠安女服饰纹样的题材广泛，其中以几何纹与植物纹样最为常见。据统计，在江南大学民间服饰传习馆馆藏惠安女服饰中不同种类纹样所在比例如图5-10所示。
表5-1 惠安女服饰纹样题材与表现手法
图5-10 惠安女服饰纹样题材比例
由此看来，惠安女传统服装上纹样以几何纹最为常见，这些几何纹通常包括曲折形、网月形、锯齿形、三角纹等，并且它们往往有着其独特的文化内涵和象征意蕴。比如，常见的曲折纹、网月纹、锯齿纹都是蛇形象的抽象化符号。这些几何纹大都是对称或者是连续性的，极具秩序感和装饰美感。
惠安女服饰中的植物纹样主要是花朵纹，惠安女服饰中的花朵纹分为两类，一类是花头巾上的印花，具有写实风格，另一类来自围领、头花、绣花鞋等刺绣服饰品上的花朵，风格抽象夸张。
惠安女服饰中的动物纹样主要有凤鸟、蝴蝶和蛇等，皆与图腾崇拜有关。对凤的崇拜来源于汉族的传统图腾，“龙凤呈祥”中的凤，是古老中国人对具有雌性特征生物的美好想象，是代表雌性的神物，凤纹也是封建社会皇室女性服饰中的典型纹样。这正与惠东地区长期的母系氏族的社会形态相吻合，因此惠安女服饰中可见大量的凤纹。然而，惠安女服饰中的凤纹往往是经过夸张和变形的形态古朴粗犷，简练抽象，“没有固定的形式，形态变化多端、自由丰富”[2]，有的类似雀鸟，有的形似锦鸡（如图5-11），有的则突出丰满的羽毛等，具有独特的审美意义和民族精神。
图5-11 惠安女服饰上的凤鸟纹样
（选自《惠安女服饰与刺绣》）
另外，惠安女服饰中的凤鸟纹常常与莲花一起形成组合纹样出现在围领、绣鞋等服饰品上（如图5-12），具有生殖崇拜的意味，是民间生殖崇拜中的“莲代女下体、鸟戏莲生贵子”形式的再现。
图5-12 惠安女服饰上的凤鸟纹样(www.xing528.com)
（选自《惠安女服饰与刺绣》）
而蝴蝶纹和蛇纹也都是惠安女服饰上的常见纹样，皆具有图腾崇拜的意味，具有神秘色彩和地域的独特性。蝴蝶是百越族的族徽，惠安女作为百越族后裔的，在服饰上处处流露的追思族源的情感，如图5-13便是惠安女服饰上的蝴蝶纹样。惠安女服装上的蛇纹往往以抽象的几何形表现，来自她们对船灵“木龙”的崇拜。另外，据罗静《惠安女服饰的结构与技艺研究》一文中推测，缀做衫上的三角色布也是以蛇纹发展而来的[3]。
图5-13 惠安女服饰上的蝴蝶纹样
（选自《惠安女服饰与刺绣》）
生活场景纹样，主要以惠安女的日常生活为依托，通常通过质朴平实或夸张变形的刺绣方法将现实的生活记录于服饰之上，是惠东人生活的高度复原。生活场景纹样皆以组合纹样的形式出现在围领等刺绣繁复的服饰品之上，往往一组场景中包括人物、动物、植物、器具等多种类型，如图5-14惠安女陆地劳动场景的主题纹样，图中包括花草、人物、动物、器具等，同样采用写实与夸张相结合的方式，图中的主体为挑着担子正往前走的女性，是惠安女日常生活的写照，而女性的四周则运用夸张变形的手法装饰以盛开的花朵和戏水的双鱼，是对惠安女日常生活中景物的高度概括，同时鱼与花的结合与汉族传统“鱼戏莲”的造型相吻合，闻一多先生在《说鱼》一文中这样说：“鱼喻男，莲喻女，说莲与鱼戏，实等于说男与女戏。”[4]“鱼戏莲”象征男女相爱时的缠绵场景，而“鱼戏莲”的传统组合纹样之中出现了人物的纹样，则又有了“莲生贵子”之意，可视作生殖崇拜的一种呈现。
图5-14 惠安女服饰上的生活场景主题纹样
（选自《惠安女服饰与刺绣》）
在惠安女的刺绣服饰品中，有一种“理想花”的纹样尤其丰富和突出，为当地服饰所特有，具有明显的生殖崇拜意味，其花型明显具有女性生殖器的特征（如图5-15，5-16），是当时人们对人丁兴旺愿望的直接表现，而有些理想花中还会绣有同样代表生殖的鱼以及人物等，则更加明显地体现出了对生殖繁衍的渴望。有学者认为这种理想花外形类似于我国唐代的“宝相花”纹样（如图5-17）[5]，此纹饰是魏晋南北朝以来伴随佛教盛行的流行图案。所谓“宝相”是佛教徒对佛像的尊称，宝相花则是集中了牡丹、莲花、菊花的特征幻化而成的代表神圣、高雅、美丽的理想花形。通过对比可见，惠安的理想花更加突出了生殖的形象，生动地反映了惠安先民对繁衍子嗣的渴望[6]。
图5-15 惠安女服饰上的生殖主题纹样
（选自《惠安女服饰与刺绣》）
图5-16 惠安女服饰上的生殖主题纹样
（选自《惠安女服饰与刺绣》）
图5-17 宝相花纹样
整体而言，惠安女服饰纹样的题材既包括现实生活中的实物又有来源于想象和图腾的主题纹样等，取材丰富，形式多样。惠安女将生活和传说以抽象化、变形化的方式形成了富有深刻寓意的服饰纹样，以寄托对未来的美好祝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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