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汉族族群的文化表达

族群（ethnic group）概念是西方人类学研究社会实体的一种范畴分类法^[4]，是属于一种社会群体或居群的范畴。其概念自20世纪后期引入我国内地以来，受到民族学和人类学界的日益关注。关于族群的定义，目前学术界比较认可的是马克斯·韦伯（Max Weber）提出的：“某种群体由于体质类型、文化的相似，或者由于迁移中的共同记忆，面对他们共同的世系抱有一种主观的信念，这种信念对于非亲属社区关系的延续相当重要，这个群体就被称为族群。”^[5]挪威人类学家弗里德里克·巴斯在其著作《族群与边界》一书的序言中将族群的定义又做了一定的细化：“族群这个名称在人类学著作中一般被理解为用以指明一群人：①生物上具有极强自我延续性。②共享基本的文化价值，实现文化形式上的公开的统一。③组成交流和互动的领域。④具有自我认同和被他人认可的成员资格，以形成一种与其他具有同一阶层的不同种类。”^[6]同时，他还指出：“一套有限的文化特征保持了族群界限……这种单位的维持取决于这些文化特殊性的维持。”

关于民族与族群的区别问题。这两个词均来源于西方，民族过去对译的英文为nation或nationality。nation的基本含义是双重的：国家或民族。中国的学者为了避免国家的含义，常用nationality而不用nation表示民族。而王明珂先生则主张以民族对应ethnos，以族群对应社会人类学家所称的ethnic groups。族群指一个族群体系中所有层次的族群单位（如客家人、美籍华裔等）；民族则指族群体系中主要的或最大范畴的单位（如汉族、大和族、蒙古族、羌族等）^[7]。

众所周知，汉族是中国的主体民族，发源于黄河流域，是上古传说炎帝（或神农氏）与黄帝（或轩辕氏）两个部落的后裔。而随着中国历史的变迁，汉族也发生了大规模迁移，在迁徙的过程中，汉族内部之前的基因、语言、文化及社会多样性也形成了很多不同的支系。汉族特殊族群正是在历史的发展过程中由于政治、军事、经济等原因与汉族主体族群隔绝，而形成的传统文化的“世外桃源”。

对于汉族特殊族群，不同学者的称谓有所不同，如徐杰舜教授提出了“族群岛”这一概念，他在《雪球　汉民族的人类学分析》一书中运用族群理论，对汉民族进行了人类学的学术解剖，按不同的类型将汉民族的族群结构分为三级，即：第一级，按汉族的人文地理区域划分，可将汉民族族群结构分为华南汉族、华东汉族、华中汉族、华北汉族、东北汉族、西北汉族、西南汉族等；第二级，在第一级族群结构之下，如华东汉族族群结构可分为上海人、南京人、杭州人等族群；第三级，族群结构主要指“族群岛”，如广西的“高山汉”、伢人、富川本地人，贵州的屯堡人，福建的惠安人，以及蛋人等族群。汉民族的这三级族群结构，构成了汉民族的族群体系^[8]。(www.xing528.com)

同时还有学者将其命名为“孤岛文化”^[9]或“文化孤岛”，如袁少芬在《汉族的“孤岛文化现象”》一文中称：“族移民进入他族异域后，形成了一些为数不多但发展比较特殊的、具有或保持着某些独特汉族文化特征的社区（群体或村点）。这些社区或群体与周围的社会人文环境不同，人口也处于相对的少数，颇有点孤岛之势，这种现象，笔者姑且将之称为‘孤岛文化现象’。”^[10]

因此，汉族特殊族群可被定义为远离于汉族主体地区，人口相对较少，在生活习惯、民间习俗等方面既保留着汉族的文化特征，同时又具有自身独特风格的汉族群体。除惠安女和高山汉外，我国尚存多个这样的特殊族群散落在全国各地，如贵州屯堡人，四川盐源汉族，分布在广东、广西等地的客家人，云南昆明附近的呈贡人等。这些处于边缘、被列为“特例”“另类”的汉族族群生活在自己的圈子中，他们所穿着的服饰好似“历史的定格”，以“一以贯之”的面貌现实地存在着。这些服饰昭示了汉族传统文化顽强的生命力，展现了汉族服饰丰富多彩的面貌。这里，我们仅以亲历考察过的广西高山汉与闽南惠安女的服饰为主要对象，从纵向梳理、横向比较、局部剖析等几个方面探讨汉族服饰流变中的特殊现象，通过典型案例透视汉族传统服饰文化的延续性和多样性^[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