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帛的美化工艺与色彩

披帛的美多种多样。《中华古今注》写秦始皇令宫人披浅黄银泥飞云帔，隋帝令宫人披紫罗帔。这里的帔即披帛，迎风拂起，有如驾风而飞，配各种发饰、衣履，谓之仙飞，即象征仙女。所以，敦煌等处古壁画中有那么多的仙女披着彩帔。传统仕女画中的女仙也少不了披帛，偶尔还画有虎皮、羽毛的披帛。仕女的披帛也常见，还多狭长地绕在身上，随风飞卷，称为风带。清初的吴升著的书画鉴赏著作《大观录》中有此称（图四十三）。

图四十三　仕女身上的风带（选自《三希堂画宝》）

仙女用的帔又叫云帔，如元代张雨《墨海棠》诗：“汉宫愁绝冷烟枝，一蘸刘郎两鬓丝。甲帐夜寒银烛冷，六铢云帔独来时。”刘郎是汉武帝，甲帐是他用珠宝装饰的帐篷。海棠化作来到汉宫中的穿六铢衣和云帔的绝美女仙。

帔也成为菩萨的特征。在敦煌壁画、麦积山泥塑中的菩萨穿的帔，都打结，优美动人。麦积山14窟的隋代菩萨，16窟的北魏肋侍菩萨就都是，含笑微微，帔在肩上披垂下来。雕塑中有一种长带观音的造型，不过是将披绕着披帛的女郎美化而已。菩萨的披肩披挂法有绕臂而垂、交叉于腹或交叉于身前圆环等，极为丰富。

有人似乎觉得一块彩绸布裂开来就成了披帛。其实它制作也很讲究的。从质地说，披帛有各种较厚的或轻薄的质料，如徐君倩《初春携内人行戏诗》中描写女性用锦帔：“树斜牵锦帔，风横入红纶。”也有织成披帛的，《魏书》卷一百二《西域传》：“波斯国王穿锦袍、织成帔。”唐代也会有织成披帛。较多的还是以彩纱制，透出纱下的衣裙美丽的色彩，如陕西南里王村的唐代韦氏墓壁画西壁六屏条中的女子、燕妃墓的女子、阿斯塔那唐墓绢画《弈棋仕女图》里的女郎。古诗文也记有罗、绡制，阿斯塔那唐墓出土几块轻薄的不同花样的罗，染成淡雅如清梦的浅黄绿、浅粉色，就是女俑身上的披帛。唐代诗人薛能的《吴姬》诗：“冠剪黄绡帔紫罗，薄施铅粉画青娥。”吐鲁番出土文书还记有各种彩色绫罗的：“绯罗帔子”“绿绫帔子”“紫小绫帔子”“白小绫领巾”“绯罗领巾”。

从装饰工艺来说，唐代小说《许老翁传》讲到单丝罗红地银泥帔子，加银泥绘。尹鄂《女冠子》词：“霞帔金丝薄，花冠玉叶危。”加金丝绣。还有彩画或缬晕花纹等，真个无所不有。

披帛经过彩画印染，有红、黄、蓝、绿、紫、深褐、白等，有的披帛有彩色镶边，如宋代晋祠的侍女像，还有表里不同色的披帛。扬之水老师指出唐代有“红绿帔子”（唐代传奇《霍小玉传》），也就是说分表里，分红绿二色，唐代章怀太子李贤墓《观鸟扑蝉图》壁画中一位宫女就披这种红绿帔子。新城长公主墓壁画中的女子披帛也有里有表。燕妃墓壁画里的女子披帛，表里有各种大红、浅绿；黄、浅绿；水红、浅绿；红、白。别处还有红里黄披帛等。敦煌壁画中的飞天、菩萨，类似的披帛也很多，披绕时表里之色形成很多变化。《事物纪原》还记晋代永嘉中制绛晕帔子，或是绛红为主色的晕色帔子。白居易有诗：“戴花红石竹，帔晕紫槟榔。”宋代晋祠彩塑女子的帔有深浅色条排列，也是晕色。唐代新城长公主墓壁画中还有红白间色的。温州白象塔彩塑有红蓝、红绿间色的。披帛颜色真如朝霞般彩艳，所以也叫做霞帔（和后来的霞帔不同）、霞巾等。它与衣裙相配，也仍是冷暖、深浅相衬，起点醒的作用。如《簪花仕女图》中的女郎，红色纱衣衬月白色披帛，白色衣衬深紫红色披帛，浅褐红衣衬桃红色披帛。(www.xing528.com)

河北定县南关唐墓出土的一件女侍俑，是以橘红披帛，配以过足的绿色长裙。唐代小说《游仙窟》说：“迎风帔子郁金香，照日裙裾石榴色。”是黄红互衬。温庭筠《女冠子》词：“霞帔云发，钿镜仙容似雪。”突出了霞帔和乌黑的发髻的对比。韦庄《天仙子》词：“金似衣裳玉似身，眼如秋水鬓如云，霞裙月帔一群群。”霞裙上衬着白色月帔，是红白相配。宋代张先《南乡子》词云：“天碧染衣巾，血色轻罗碎褶裙。”是轻浅的碧色披帛和红裙互衬。宋词里又有翠帔、紫领巾等。明代《剪灯新话》载有“霜纨之帔”，是白色互映。披帛在风中飞卷，正如月色、如云雾、霓虹荡漾光华。

披帛的图案更是千变万化，有各种团花、云纹、方胜、连珠，有各种花果、鸟兽等，无所不有。披帛是仙子的象征，所以龙凤、鹤、云朵等喻长生、仙道的纹样多见，也有爱的寓意。《簪花仕女图》里的披帛就有泥金鹤纹、云纹、缠枝花，敦煌壁画里的披帛有花草、菱形等花纹，张萱《捣练图》的披帛有团花、花草等图案。明代唐寅《王蜀宫伎图》里有云鹤纹的诃梨子。还有宋代黄升墓的一年景直帔，各种鲜花汇在一起。明代霞帔集中了历代披帛的图案，自皇后以下的霞帔图案各分等级，其实不如自由使用花鸟龙凤等更美。

披帛打结，如北齐《校书图》中的一位侍女已经把帔打结，披在肩上。唐代李涉《寄荆娘写真》诗说：“五铢香帔结同心，三寸红笺替传语。”披帛不但要薰香，要轻薄地披绕，还可以结出同心结等美好的爱的结饰。唐代佛教雕塑、宋代晋祠侍女像都有把披帛披绕、打结在身上（图四十四）。

图四十四　晋祠侍女像，披帛披绕打结

从绘画雕塑中看，披帛的系结也有不少花样，可以绕于臂上，垂挂而下，如《簪花仕女图》《捣练图》中的女子等；或搭在肩上，也有把披帛一端结在胸前衣带上，或把一端掖进腰带内、衣领内，另一端披垂而下。或斜披而下，在腰间打结。或反披在颈，向后系结许多花样。敦煌壁画中的拜佛女性供养人，或把披帛披搭在肩头，两边相等地垂下，如130窟《都督夫人礼佛图》；或双手交拢，披帛覆在手上或绕在手中。都显得庄重、虔诚。

披帛是要熏芳香的，有郁金、龙涎香等香味飘溢。如苏轼《南歌子》词有“龙香入领巾”之句。披帛上也可以题诗作词，还成为赠送有情人的礼物。《宋稗类钞》说：“王歧公在翰林时……上甚悦，令左右宫嫔各取领巾、裙带，或团扇、手帕求书。”黄庭坚也有《宴桃源·书赵伯充家上姬领巾》词，清代朱彝尊也有在领巾上书写的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