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袍制礼衣与披袄、中衣、明衣等服饰

时间:2023-06-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由深衣发展出多种女子的长衣。如袍,是常见的直裾的袍服,类似于直裾深衣,也是上下相连,两片前襟交掩,腰束带,可包住内衣不外露,所以称袍。《太平御览》记述的仙神之袍,有霜珠之袍、青黄锦袍、朱光袍、明光飞锦珠袍、五色云罗之袍、七色凤云之袍、九色班文羽袍等,也不是全然虚构。据说先秦时王后六衣也就是袍制,其制度在历代皇后、贵妇礼服中一直延续到明代。也就是长袍、重缘袍。)、绿、缃、缥,加上黑、纁色。

袍制礼衣与披袄、中衣、明衣等服饰

由深衣发展出多种女子的长衣。如袍,是常见的直裾的袍服,类似于直裾深衣,也是上下相连,两片前襟交掩,腰束带,可包住内衣不外露,所以称袍。它本是纳丝绵的御寒衣物,如古文献记载的绨袍、缊袍都是。山西长治分水岭早期战国墓中曾出土一件铜牺立人擎盘,在牺背上立一名女子,着窄袖右衽长袍,刻画出条纹与点状纹,似用间色法制作,腰间系带;长发垂下,是汉代常见的垂云髻。江陵马山1号楚墓的八件绣凤鸟花卉的直裾深衣,有单衣和纳丝绵的两种,也多是窄袖袍制。出土的楚国女俑也有穿直裾袍的。如信阳楚墓就有此类俑。后来在汉代成为男女都穿的正式礼服或便服(稍短)。汉代《释名》说:“袍,丈夫着。下至跗者也。袍,苞也,苞内衣也。妇人以绛作衣裳,上下连,四起施缘,亦曰袍。”

襜榆,是汉时的一种长衣,《说文解字》里有记载,按扬雄方言》说也叫童容,特别宽博,《释名》解释它也强调这一个特点(短的襜榆叫裋榆)。《前汉书·何并传》也提到襜榆,颜师古注说是曲裾,在注《急就篇》中又说是直裾。或襜榆就是款式宽博而长,近似袍。在质地上,为单衣或极厚的皮衣。马山1号楚墓的一件上绣龙凤的直裾紫红绢单衣,一件绣凤鸟花卉的直裾黄绢绵衣,袖与衣身都很宽,为交领袍制,或就是檀榆,高春明先生有讲述。后来它和袍合并了。但古诗文中也仍有称宽长之袍为襜的。

襜榆也叫“褋”,《楚辞》中《湘夫人》有句:“捐余袂兮江中,遗余褋兮醴浦。”屈原笔下的湘夫人的“褋”,正该是马山1号楚墓里出土的两件绢衣。唐代虞世南编的《北堂书钞》引有汉代缣襜榆、绛襜榆、绛罽襜榆等,说明汉时使用较多。

汉代的女袍,都有镶边的,很美观。马王堆1号墓出土的直裾深衣一般认为就是袍,是华贵的,有各种装饰,或加刺绣、或印花敷彩,加金泥、银泥、云母颜料(图八)。

图八 马王堆1号汉墓直裾之袍

如一件茶黄色绮面、素纱里的直裾深衣,用印花敷彩装饰,领、袖、裾边都饰锦边。一件绛红地纱袍,用黄绢制里和缘,也以印花敷彩为装饰。一件黄袍,以黄底印花敷彩纱为面,素纱为里,素纱为缘边,袖筒下为弧状,袖缘用素纱直接卷成,袍底略呈喇叭状,稍向外撇。整体上显得富丽雅致。

《北堂书钞》里集中了汉晋时袍的资料,如丹纱袍、碧纱袍、绛绫袍、金兽袍、珠袍;仙人穿流霞羽袍;上元夫人穿赤霜之袍;魏武帝赠臣子的妻子错采罗縠锦袍;还有鹤绫袍、皂袍等,用各种丝绸、色彩,或有金珠装饰,足见袍的华美,可以印证考古发现。《太平御览》记述的仙神之袍,有霜珠之袍、青黄锦袍、朱光袍、明光飞锦珠袍、五色云罗之袍、七色凤云之袍、九色班文羽袍等,也不是全然虚构。《北堂书钞》还有葛袍、布袍的记载,用麻布、葛布制作。

袍还有曳地的,尤显尊贵华丽。《史记》载汉文帝为了提倡节俭,要求他爱宠的慎夫人衣袍长不曳地。有的汉代女俑就拖曳着长裾,山东东平汉墓壁画中的天蓝衣女子也是长衣曳地,如花朵般盛开(图九)。《后汉书》又载一种狐尾衣,如狐尾一般:“梁冀始制狐尾单衣。”(注:“后裙曳地,若狐尾。至今妇人裙衫皆偏裁其后,俗呼为偏后衣也。”)《北堂书钞》还指出这种衣有“上短下长”的特点,就是指前裾短而后裾曳地。太原金胜村北齐壁画墓的贵妇有一位穿广袖长袍,束带,袍后摆从右绕到腹前,轻轻用手拉住。

图九 山东东平汉墓壁画袍长曳地的女子

汉代造型艺术中常见穿袍女子,传顾恺之作《列女仁智图》也仍有这类形象。到后来就成为古装了。唐代燕妃墓壁画多是穿襦裙的女子,其中又有一套仿屏风形式的画,画中却是穿袍、穿袿衣的女郎,和《列女仁智图》中的形象相仿。当时的袍除了作为礼服外只在装饰画中出现了。

据说先秦时王后六衣也就是袍制,其制度在历代皇后、贵妇礼服中一直延续到明代。其中的六衣之首:袆衣,也叫翟衣,先是玄色,后来用青(蓝)色,上有十二行翟纹,翟就是雉鸟的一种:红腹锦鸡,羽毛五色皆备,符合五行(另如北周时的皇后有六种翟衣,翟纹包括雉科的各种红、黑、黄色雉和白鹇等鸟类,也仍是五行之色)。又有镶边(北周为翟纹,宋后为龙纹),配以裙、舄、蔽膝、大带、玉带、大小绶、玉佩等,宋明后还配凤冠,极为华丽。它一直沿用了几千年,直到明代,在图案、色彩、款式(袍制)等方面都基本保持原貌,象征女子的高贵、操守和天人合一,是女性的荣耀。宋代、明代的皇后画像中都能看见翟衣。如宋真宗皇后像,皇后戴凤冠,穿翟衣,翟纹五色,十二等(十二行),系大带、玉带,内穿红罗百褶裙,红衣,直领背子,身后的大绶搭在椅背上,小绶和玉佩在一侧隐约可见。元代张士诚母墓出土有龙纹衣物碎片,还有大绶、蔽膝、大带之类,所以有学者认为是一套翟衣,可惜未能完整保存。

汉代公主后妃的出嫁穿的礼袍:十二彩,也特别华丽。《后汉书》记载她们嫁娶时“得服锦、绮、罗、縠、缯,采十二色,重缘袍。特进、列侯以上锦缯,采十二色。六百石以上重练,采九色,禁丹、紫、绀。三百石以上五色采,青、绛、黄、红、绿。二百石以上四采,青黄红绿。贾人,缃、缥而已。”十二彩即十二色、缘边的锦绮等袍,依身份不同而减质料、颜色,贾人只能用缃色(黄绿色,又写作霜色)、缥色(青白色)。尹湾2号汉墓(墓主人为女性)木牍记:“霜绮直领一领,帛合直领一领。右直领二领。”正是缃、缥二色的两件袍,符合记载。直领又作直袊。《方言》卷四:“袒饰谓之直衿。”郭璞注:“妇人初嫁所着上衣,直袊也。”《广雅·释器》解释:“袒饰、裦明、襗、袍、襡,长襦也。”也就是长袍、重缘袍。这十二色应就是丹、紫、绀、青、绛、黄、红(当时指粉红色,《释名》说:“红,绛也,白色之似绛者也。”)、绿、缃、缥,加上黑、纁色。纁色色即红黄色,也是女子婚服用的,《仪礼·士昏礼》有“女次,纯衣纁色袡”之语。

这种婚服简单的只有缃、缥两件袍叠穿。或多重锦缯、重练;最复杂的以锦、绮、罗、缯、縠制成多件不同鲜艳色彩、花纹斑斓的袍,大约是五重,袍的领和袖、裾镶不同颜色的多条宽窄缘,即重缘;重叠而穿如多重衣。江陵马山1号楚墓衣物已有重缘,马王堆1号汉墓的褐黄色信期绣曲裾深衣等有用深色、白色锦绢镶边,形成宽窄不同的色阶。不少汉代彩绘陶俑如西安阳陵女俑也穿有多件紫黑红黄白等色的重缘袍,有的有五重之多,领和袖口重叠出晕色。十二彩当也类似于它们。而且十二彩还用三角形彩色袿、交叠如燕尾(交输)为饰,汉代郑玄注解《礼记》时说:“如今袿袍襈重缯矣”,魏代苏林《汉书》注说:“交输如新妇袍上挂全幅缯角割。”如淳注:“割正幅,使一头狭若燕尾,垂之两旁,见于后。”汉代穿多重袍衣的女俑中也有这类交输重叠在衣物下部的形象。有的女俑在前、后裾都有。山东沂南汉画像石的一位持镜台女子也有穿这类衣服的,在衣衽边饰缀三角形小袿,后裾又垂如燕尾;腰系大带、组带,加蔽膝。发髻上有十钗。显然是一位宫中妃子。

传顾恺之所作的《列女仁智图》,杨新先生指出它保存了汉代衣冠制度,和河南荥阳的汉代壁画相似(参看杨新先生《对列女仁智图的新认识》一文),确实画中的垂胡大袖就是汉代常见的,燕裾也和四川芦山的东汉王晖石棺雕刻、和许多汉俑穿着相似,宽腰带在南阳麒麟岗汉代石刻也能看见,都在汉代艺术中有近似之处,有十二彩之形。如图中的晋伯宗妻,穿多重曲裾深衣加袿、飘带,配曳地长裙卫灵公夫人,穿类似的衣,下部有袿、飘带;她们的曲裾上还加斜裁的短腰裙。鲁国漆室女,穿的袿衣有多层燕裾。她们的衣着和持镜台女子相比,无大带与组、蔽膝等,但也大致和十二彩、袿袍之美吻合。

由这些服装形象结合文献可见,十二彩是四重以上的重缘袍,有交输,当然还外加有羽饰的半袖、外罩纱衣,就是御尘的幜衣或衣,也有镶边。内穿中单(纱质),自然还配有长裙、抱腰短裙、蔽膝、大带和组、玉佩、绶带、头上的首饰等。这样,整套衣袍的颜色搭配是否鲜明而和谐就十分重要了。虽然持镜台女子和《列女仁智图》的衣裳设色看不清,而“妇人以绛作衣裳”,这十二彩当以绛红色为主色,继承了喜爱红色的民族传统,又以白色中单为底色,是不会杂乱的。我们可参考西汉马王堆帛画与出土的暖色调衣物,还有北魏司马金龙漆画屏风上穿着上衣、半袖、双裙、蔽膝垂袿或长袍、半袖、蔽膝垂袿的女子,有各种红、黄、紫、黑金、白、浅绿、紫蓝、蓝、橙黄等;十六国冬寿墓壁画中冬寿妻像,上衣加紫色半袖,领有细窄绛色镶边,袖口加绀色羽饰,半袖下是黄地红花衣及而缃色、米色两层衣,加白中单。然后加丹色蔽膝,缀三角形袿与襳带,穿两层黄色长裙。丹、紫、绀、绛、黄、缃都齐备(壁画色彩剥落,这里只是近似而言)。她们虽不是后妃公主,但款式也属于袿衣、配色也略似十二彩,也可参考。整套多重的十二彩,正如一支华彩乐曲,跌宕起伏,节奏鲜明,而交输、衣飞扬,又如乐韵袅袅,回旋不尽。

唐代的女子礼服种类很多,包括皇后的青色袆衣(也叫翚衣,权德舆《昭德皇后挽歌词》有“翚衣玉彩凝”句);皇后以下、五品以上贵妇的翟衣(按品级绣不同行数的翟纹)、钿钗礼衣(参见、礼见时穿,与袆衣同制,彩色)、公服(无中单、蔽膝、大带的穿来供奉的礼衣)、宫廷采女的礼衣(形如钿钗礼衣,但无首饰和佩绶)、花钗礼衣(亲王纳妃所给之衣)、大袖连裳(《车服志》中记它是六品以下妻、九品以上嫁服,青质)、连裳(庶人嫁女用),也都是袍制。或加蔽膝、革带、大带、玉佩绶带,发髻上加钿钗或花钗、博鬓。

唐代的袆衣、翟衣当是类似宋代皇后画像中所穿的直裾袍制青色(蓝)翟衣;也仍带袿衣的特点。高宗时诗人郭正一作《奉和太子纳妃太平公主出降》诗,庆贺太子、公主成婚,有“金龟开瑞钮,宝翟上仙袿”句,即太子妃、公主穿的嫁衣:翟衣上饰袿。青色上的翟纹与飞扬的袿辉映。

钿钗礼衣,周锡保先生认为和吴道子《送子天王图》中的佛祖母亲摩耶夫人穿的大致相似,即广袖大袍,长至膝盖以下,外罩有羽状饰的半臂,下有垂有袿襳的蔽膝,穿长裙,云肩,再配小绶、帔带,大带,带头有珠饰。穿履,头有花冠,簪凤钗,两边各有两博鬓,下垂珠滴,与李重润墓石椁女官像的冠相似,下启宋代皇后的凤冠,为唐代贵妇冠饰的一类,与礼衣相配,只是不见革带和玉佩。说明钿钗礼衣也与袿衣有关,还吸收汉代皇后著十二钗、步摇的习惯。也可从中推想唐代袆衣、翟衣及亲王、王妃结婚穿的花钗礼衣(当也是青色)之形制。

这类衣服在古画中常见为女仙所穿。敦煌藏经洞出土的同样表现佛陀降生的《佛传八相成道图》绢本彩绘组画中,“九龙为太子灌顶”一幅有贵妇穿衣就和摩耶夫人相似,可补白描的《送子天王图》之不足:长至膝盖下的广袖浅红袍,领、袖镶边为黄绿色。外加有黄绿色羽状饰的深红长半袖,半袖下裾镶淡紫蓝边。粉白长裙。蔽膝为绿色,垂有绿、褐红、淡紫蓝色的襳。

五代阮郜《阆苑女仙图》的女仙,也穿素纱中单、朱红色或紫蓝色大袖袍,外罩羽饰半袖,配长裙,蔽膝有袿。西湖雷峰塔地宫所出吴越国的“光流素月”镜面的线刻画中,几位女子也都穿这类长袍。河北定州市静志寺塔地宫北宋壁画西壁上的帝释,雍容华贵,戴花冠,穿广袖袍,袖间有羽饰,内衬白罗中单,系绛红长裙,足登翘头履,绿色披帛飘绕身前。温州白象塔出土的北宋太阳天子彩塑,仕女相,戴花冠,丰满如月的脸庞,橘红色交领宽袖长袍,袖加羽饰,加蔽膝,云纹云肩,下着长裙,腰带直垂,微露履。宋代高文进画《弥勒佛图》里两位持拂尘的侍女,也是穿袍衣、蔽膝、羽饰袖、云肩。永乐宫壁画里的捧香炉玉女,也是这类袍衣。

直到元、明代,现实中已没有此类服饰,而山西兴化寺壁画中的女剃度者(弥勒之母)、永乐宫壁画的王母娘娘、玉女等还都穿,如永乐宫一位戴冠的捧香炉玉女穿袍、裙,蔽膝边垂下长长襳带,加半袖,袖口有羽状饰。明代法海寺壁画的天女、万历年间的《新镌仙媛纪事》版画中的女神也是如此衣装。清末仕女画中偶尔也可见到。当然衣裳颜色、钿钗、佩玉、腰带、绶、云肩之类都有变化。但外加带褶羽饰的半袖、大袖袍、蔽膝、加裙是不变的。

唐代公服,李重润墓石椁的线刻女官像就穿,大袖袍制,袖绣翟纹。领式较特别,为鸡心领。头戴珍珠凤冠,插双凤钗,下穿长裙,扎宽带,但无垂绅的大带,佩一副玉佩。即去中单、蔽膝、大带的公服。

礼衣,五台山佛光寺东大殿的贵妇人宁公遇的彩塑像穿的就是:镶红边的交领大袖青袍,袖间有羽状饰,戴如意勾云状云肩。袍内穿曲领白中单,还有红、紫、紫色金边、蓝色的数重衣。腰间系田字纹锦大带和玉革带,下为红裙。和摩耶夫人穿的衣服相似,但头上挽螺髻,没有钿钗。河北献县唐墓出土的拱手女俑,穿右衽宽袖长袍与裙,腰系带垂至足,也是此类。

大袖连裳嫁服,如一件敦煌出土的《引路菩萨图》,菩萨导引的贵妇穿的就是:发鬟簪步摇和大朵牡丹、小朵花,内穿诃子,外穿青(蓝)底(与记载吻合)、红团花图案的宽袖袍制长衣,领和袖镶边用同色料。衣为偏后的做法,两腋开衩,前裾短,后裾角裁作圆弧状,长垂在曳地红裙上,两手袖在袖中,披画帔,腰带下垂(但无蔽膝、革带之类)。另一件《引路菩萨图》中贵妇也穿青色红团花大袖连裳,也是偏后制,镶边同衣色,但领和袖、开衩处都缘以橙红细条锦(或和南北朝、隋代时的袿襡大衣有关。《隋书》说皇后的礼服:袿襡大衣,皆深衣制,隐领袖,缘以条)。开衩处前、后裾衣角都裁成圆弧状。内层穿橙红襦、白色诃子。领和袖处形成白、橙红、青蓝色的美丽层次。下穿曳地长裙为淡水红色,披大红画帔。它的组合是:诃子,外加一件襦,加偏后之青衣,下系长裙,系腰带,加画帔。唐代敦煌莫高窟33窟南壁绘的新娘,穿的也似这种青色嫁衣。

庶人结婚穿的连裳(可能是较窄的袖),应都是类似于此。五代冯晖墓壁画中也有女子穿这种衣。并下启宋代大袖、明代大衫,它们也有开衩、偏后的做法,都显得庄重雅丽。唐代女子婚服用青色,宋代,贵族女子可穿皇后的常服红色大袖衣出嫁。于是红色婚服沿用至今。

这些礼服都是按个人身份而定的最高礼衣,袍制,或领子和下摆等处做法不同,或所加蔽膝、云肩之类不同,而且大袖连裳似已经是直领,与直领的背子互相影响。这些和文献记载无法完全吻合,但大致都同属一类。另如杨贵妃和唐明皇都穿金鸟锦袍,则是男子的圆领袍类了。

宋代,比袆衣、翟衣规格低的大袖袍制礼衣称大袖、大衣、广袖,皇后公主、富家妇女都穿的。郭若虚《图画见闻志》:“顶翠凤衣冠,衣珠络泥金广袖”,记述一幅画上的皇后穿缀珍珠、带泥金装饰的广袖衣,即是《宋史》记载的“大袖”,是后妃的常礼服:“其常服,后妃大袖,生色领,长裙,霞帔,玉坠子”;《武林旧事》也记有后妃公主有翟衣,又备大衣(或叫真珠大衣),同时兼备日常穿的背子。宋代宣祖后坐像画的就是这种大袖,浅黄色,极长,直领,很宽的袖子,配霞帔。与大袖连裳相似,也是偏后制,开衩处前裾、后裾角都裁成圆弧状,垂曳在长裙上。

明代皇后等贵妇的常礼服都穿大衫配霞帔,尺寸有统一的规定。如明成祖皇后像就是。南昌吴氏墓出土有实物,缎制(已褪色),镶边用绢,后背有三角形兜子。令人惊奇的是它也是直领对襟,偏后之制,后裾较宽长,裾角裁作圆弧,显然直接继承了唐宋制法(图十)。《明中东宫冠服》中的大衫图则前裾也比后裾短,下裾裁做圆弧线,微有差异。自唐代以来此类礼服形制是基本一致的。

图十 明代大衫

《明会典》载庶人妇女祭祀时穿大袄长裙做礼服。江苏泰州刘湘墓有一件刘湘妻穿的捻金线织麒麟补子的米黄色缎为表的袄,长94厘米,交领上还有素绸制护领。而刘湘不过是无官职的处士而已。浙江嘉兴李家坟明墓也出土两件大袖袄,长94、95厘米,是提花绸缎制作,交领宽袖,染红色,加精美的金粉饰麒麟补子、织金的双鹤图案。它们和较短的交领补子袄儿相似而长,当是大袄了。大袄上加此类补子,是超越规定的。庶民女子出嫁穿“花钗大袖”,也是平时的礼服,也叫大袖衫,疑就是大袄。《金瓶梅》写到潘金莲穿毛青布大袖衫,《醒世姻缘传》里也写到天蓝大袖衣。明代画中也有穿交领、宽袖长衣的女子形象。

元代李裕庵墓出土香黄色如意连云暗花绸女夹袍,为交领、右衽、窄袖、腋下打裥,后中缝及左边开气,图案为穿枝灵芝间以古钱、银锭、珠、金锭、火珠、犀角、珊瑚等杂宝。苏州张士诚母曹氏墓中,曹氏作为王的太妃(张士诚称王),穿黄色对襟大袖锦袍,内穿对袖丝棉袄,里边是三件黄绸短衫,下束缎裙,裙内穿黄缎丝棉裤、单裤,脚踏紫酱色尖头锦鞋,鞋头缀料珠,黄袜。可见女子穿袍和其他衣物的搭配情况。明代也有交领或圆领的袍子,如红青罗纻丝彩画百花袍是乐工的衣服等。

袍的美丽,如晋代傅玄《艳歌行有女篇》之句:“文袍缀藻黼,玉体映罗裳。”写出了穿袍和裙的女子的不凡仪态。宋代贺铸的《减字浣溪沙》词:“宫锦袍熏水麝香,越纱裙染郁金黄。薄罗依约见明妆。”也写到穿郁金色锦袍的高华女子。

古人还穿衣、裼衣,用轻薄的纱罗等质料,形制多和交领袍相似,也叫罩袍、轻纱衣等。

圆领袍即把领挖成圆形,何时出现待考。六朝时男子已多作为礼服,唐宋时也有圆领女袍,在山西万荣的唐代薛儆墓石椁上,刻着穿袍的女子,袍裾开衩较低,衩上还有三角形的装饰,钉着珍珠。唐三彩女俑也有穿这类袍的。中国丝绸博物馆藏有唐代圆领袍的实物,在前身竖开襟而重叠一部分。杨贵妃与唐明皇则有金鸟锦袍,当用类似法门寺出土的金锦制成。明代,贵妇也穿团衫,就是圆领袍,如洪武帝的马皇后像就是。后来穿圆领的鞠衣,明代多位皇后画像画她们穿的大衫下常见圆领鞠衣,是圆领深衣制度。南昌吴氏夫人墓有一件穿在大衫下的精致的妆金团凤纹圆领鞠衣,配云凤纹裙。(可能团衫、鞠衣同是一物,只是名称不同而已)今天戏曲中的圆领宫装下长至足,扎玉带,似保存圆领袍的一些风韵。

明代官袍上有补子以区别身份等级,就是缀在胸背的图案,原是织造而成,叫“胸背”,后来单独制好再缝补到衣上,所以叫补子(也仍有直接织或绣成的)。明代一般女子穿大袖衫为礼衣,做了命妇才加有补子的袍。还有特制的蟒袍、麒麟袍之类。袍是配系金、玉或银带的。

补子袄儿、膝襕裙、补子圆领、膝襕袍,都是官夫人、夫人服,老年官夫人加补子袍。收录元明杂剧的《脉望馆钞校本古今杂剧》中,有演出穿戴的提示,叫“穿关”,就收有这类词。传世命妇画像也可看到这种圆领的袍。多外配霞帔,领处露出内穿的直领或交领衫袄。《金瓶梅》四十回写穿袍的女子因身份高低而色彩、图案各异:“先裁月娘的……兽朝麒麟补子缎袍儿,一件玄色五彩金遍边葫芦样鸾凤穿花罗袍……其余李娇儿、孟玉楼、潘金莲、李瓶儿四个,多裁了一件大红五彩通袖妆花锦鸡缎子袍儿。”贵妇林太太也是穿这类大红袍儿。《醒世姻缘传》八十五回写到一位官太太穿大红绉纱麒麟袍,配用银带。当时女子也穿这类袍出嫁,如《金瓶梅》九十一回写到女子出嫁穿“大红通袖袍儿,系金镶玛瑙带、玎珰七事,下着柳黄百花裙”。《醒世姻缘传》七十六回写到“狄希陈公服乘马,簪花披红,童寄姐穿着大红纻丝麒麟通袖袍儿,素光银带,盖着文王百子锦袱。”清代《孝义雪月梅传》三十二回也写到新娘穿“大红妆花圆领”,配银带。山东孔府旧藏有一件暗缠枝花卉纹红罗圆领单袍。前胸后背彩织两只大麒麟,围绕獬豸、狮、虎、小麒麟四兽。两肩、通袖、膝襕处彩织多只小麒麟。正符合文献记载。江苏泰州刘湘墓也出土有这类衣物。刘湘是没有官职的处士,但妻子穿精美的织狮补子袍,素绸面,前后缀补子,用捻金线以纬线显出卧狮、云彩、海水山崖图案。各地出土实物还有凤纹、柿蒂纹、有袖襕、膝襕图案的织金袍等。(www.xing528.com)

孔府存的衍圣公夫人的画像,也有穿四爪蟒袍、配裙子、戴凤冠的,和衍圣公一个等级。实物有蟒纹配凤、配花卉的蟒袍。重庆博物馆存有明代女将秦良玉的黄缎平金绣蟒凤纹袍,上用金线和彩线绣出蟒、凤凰纹。还有一件她的蓝缎绣蟒纹袍。北京苇子坑明墓的凤穿牡丹暗花罗制作的圆领通袖女袍,上有柿蒂形过肩云蟒纹,下有膝襕,也是蟒袍。

孔府存的双凤补红缎圆领长袍,前裾比后裾短(偏后之制),用暗花红缎制作,宽袖,袖口收窄。胸、背都缀圆形五彩双凤祥云补子。也和蟒袍一样是衍圣公夫人的礼服(孔府藏的衣物图片见《山东省博物馆藏珍·服饰卷》)。

当时的补子单独制作,成为专门的行业,极为精美,有织锦和刺绣的,如南京博物馆藏的云锦凤纹补子,在大红地上加金织出飞凤、祥云、牡丹、灵芝、山崖,飞凤展翅翱翔,色彩有橙红、紫、金色等,金碧辉煌。清代的补子也受明制影响。

还有圆领缺胯衫,据《新唐书·车服志》说是深衣制,开骻(胯),沈从文先生说即下摆两边开衩至骻骨(也有前后也开衩的),作为庶民之服,就是《中华古今注》说的深衣制布衫,实际属于袍类(宋代笔记中有称之为袍,也有称为宽衫的)。在北齐崔芬墓壁画上就有穿圆领对襟短衣的女子,北齐徐显秀墓壁画中的徐夫人,广领衣内也穿圆领对襟衣。到唐代常见的就是长至足的圆领缺胯衫,无对襟,侍女、舞女都穿,便于劳作、起舞,如唐诗中记跳柘枝舞的女子穿的就是。内要穿裤子、围腰,如敦煌莫高窟17窟壁画的近事女形象。另外也有合胯的记载。

吐鲁番阿斯塔那的绢本《弈棋仕女图》中的侍女,穿圆领缺胯衫,开衩,内又穿打褶短裙及开衩的一层衣物,最内穿裤子,倒类似于孟晖老师在《潘金莲的发型》书中指出的,宋代女子穿未开衩的长裤,外套一条两侧开衩的宽裤(裆裤),再围一条短裙,外再加由后向前系的长裙。五代冯晖墓、李茂贞墓砖雕都有穿这种衫的舞者,衩内露出打褶短裙、穿长裤和靴子。河南白沙宋墓壁画、宣化辽墓壁画中的女乐也有类似穿法,但宋代或叫做四衫。衫外或加一条腰裙,五代《韩熙载夜宴图》中的舞姬王屋山,就穿浅天蓝色衫,下穿浅粉长裙,腰间用革带系着腰裙。又有一位持纨扇的侍女,穿蓝色对鹤纹衫、白裙和腰裙。都显得玲珑可爱。宋代侍女俑中也可见这类衫。《宋仁宗皇后像》里,皇后身边的两名宫女,也穿靴、戴缀珠花冠,穿深褐紫色缺胯衫,内加有珠络缝的直领衣(或是背子)、外系玉带,内着朱红长裙。明代,《明史》载宫人(宫女)冠服制与宋同,紫色,团领,窄袖,遍刺折枝小葵花,以金圈之,珠络缝。金带,红裙。弓样鞋上刺小金花。乌纱帽饰花,帽额缀团珠。正和这两位宫女基本吻合。明宫中女乐也穿圆领,当都是这类衫(后来《明宪宗行乐图》等画中的宫女则改穿袄裙了)。

曳撒,是明代君臣皆穿的衣服,大襟、右衽、交领,衣裳连接为一体,下裳打满褶裥。士大夫日常也穿这类衣,叫程子衣;女子也穿,江西德安明代熊氏墓有出土,四件用白棉布做成,一件以酱色绸制作,其中两件在腰间也打细褶。江苏泰州徐蕃墓也出土徐蕃的夫人穿的一件,以浅豆黄色素绸制,左右腋间有扎带,下部如裙状,打满褶,有护领。

《脉望馆杂剧》的“穿关”里,提到一位无盐女穿一种膝襕曳撒,这就是《明史·舆服志》记载的:“有膝襕者,亦如曳撒,上有蟒补,当膝处横织细云蟒。”是皇帝、大臣乘马或日常的衣服,但蟒龙纹有五爪四爪之分,襕有红、黄之别。当时的贵妇也穿。苏州明墓出土一件女子穿的四合如意纹黄缎袍,交领,上衣下裳相连,下裳密打褶,领周饰云肩形蟒龙纹,两袖饰蟒龙纹袖襕,下有龙纹襕。都是绣后再钉上去。即一件膝襕曳撒的实物了(图十一)。

图十一 明代膝襕曳撒

背子,亦作“褙子”,是一种长衣,在古代也很重要,沈从文先生说它源于先秦时的短袖衣、即半袖,但也吸收有中衣、袍、连裳等的特点,发展成自成一类的长袖长裾、衣裾两边开衩不缝合的衣服,多是直领对襟(文献记载中有盘领、交领),飘逸、修长、柔美。在长沙仰天湖25号楚墓等处有木俑作长衣外加对襟半袖齐膝衣的打扮,汉代马王堆3号墓出土一件木雕女俑,采用绘画和雕刻结合的技法表现她的衣着也是如此:内穿信期绣花纹的长袖袍,外套一件对襟半袖衣,长垂到小腿下,直领,短袖口和领边都有彩绘锦缘边。这即是较早的背子。洛阳八里台汉墓出土彩绘砖上三位妇女也如此穿着。到隋唐代它很受重视。《中华古今注》记隋代大业末年,炀帝宫人、百官母妻等以绯罗蹙金飞凤背子作礼服,是长服,蹙金绣制。同书还载唐玄宗时西川贡五色织成背子。可见当时背子多是昂贵的华丽。当然形制已未必是很短的袖子,而是较长的衣,大袖稍短,可披加在大袖襦外,也可称为襦了(详见下),而半臂、半袖则指短衣。背子还有锦、绫制作的。五代冯晖墓的彩画砖雕上的多位女子穿长背子,则长几至足,直领对襟,两边开衩,胸前只靠两条衣带系着,打着花结,闲适轻松,又很华丽,直领下隐隐露出穿在里边的抹胸,配曳地的多幅的长裙。和女子穿的另一种披衫差不多的。后来也就成为礼服了(参见孟晖著《花间十六声》)。

宋代,女郎们都喜欢穿背子,《演繁露》说它是状如单襦,但裾长垂至足之衣。《宋人轶事汇编》引《师友谈记》说宫廷后妃用黄红背子作常服,“衣黄背子,无华彩”;“衣红背子,皆用珠为饰。”《武林旧事》载宋代皇后、公主有背子,仅次于大衣(大袖),贵妇把背子和大衣合穿,为比翟衣次一等的常礼服,单穿背子(配裙,即“裙背”)则作常服。还载酒库每年酿酒出售时,选取歌女巡游:“皆珠翠盛饰,销金红背,乘绣鞯宝勒骏骑。”《东京梦华录》记载媒人穿紫背子等。《朱子家礼》写身份低的女子和未婚少女是戴冠子、穿背子为礼服。

宋代背子是和襦或衫、抹胸、腹围、裤、裙等配穿的。日常穿或夏天穿的稍窄短,多不准备衣带,即“不制衿”,并且两边开衩,较为方便。如宋代《蕉荫击球图》中一位年轻母亲只穿一件可身的窄浅青灰色短背子,镶大红绣花直领,白色罗制的宽裤,旁边一名少女装束也相同。《瑶台步月图》中也有穿窄背子、宽裤的仕女。又如河南偃师酒流沟的厨娘砖雕等。这样穿的背子,是较厚料子制的,且只微露内穿的抹胸、腹围,也很自然地露出前胸,虽略露了一些,但并不出格,显然当时仍是允许作日常衣着的。直到明代后,因为被封建意识更多的干涉,女子们才要把这些全都遮掩起来的。

但作礼服的长背子,或用轻薄质料制作的背子,是要配襦或衫穿的,避免暴露身躯。宋神宗时的四川彭山双室墓出土端坐的墓主人程氏大娘像,内穿中单、加抹胸,加交领襦裙,最外加背子,手挽搭长帔。清水县宋代砖刻也有类似形象,内穿中衣,外加抹胸和腹围再加衣。河南济源市东石露头村宋代壁画墓中的墓主人,是外穿白色背子,内穿紫色、白色交领襦,白长裙。这两例都是穿正式的礼服。露头村墓主人身边的侍女则穿白背子,红襦、白长裙,微露抹胸、腹围类,显然穿得较为随意,与她不同。同墓壁画中女子也多有背子配衫襦、圆领中单、抹胸等。至于宋代《投壶图》中的仕女因是穿薄纱背子,内也就还穿交领衫、裙,衣色沁透出纱外。河南白沙宋墓壁画中的女子也有个别在背子内穿交领衫的。有的则在长背子与抹胸、腹围间加穿一层直领的短襦衫,也不用带系束,可微露抹胸和腹围。山西晋祠侍女像、白沙宋墓壁画中的女子、南宋《歌乐图》中的乐女、河南方城县金汤寨宋墓中梳高髻的女石俑,都有这样穿的。白沙宋墓壁画的女墓主人穿半宽袖的绛色背子配红裙,有镶花边的对领,内又还穿有一层对领衣,领口露抹胸。韩城盘乐村宋墓壁画中的女子则还在抹胸中加贴身白色中衣。这些女子下边或配长裙,或是裆裤、短裙、长裙。

这些形象,正好对应宋代背子实物。如福建黄升墓出土一批窄袖直领(领抹)背子,有罗质三件、绉纱一件,多镶以印金等花边。这曾经教人惊奇不已。罗与绉纱质地轻薄,黄升怎么穿呢?就不怕暴露?其实黄升是和她同时代的女子一样,把背子配合同墓出土的直领的短襦或衫、抹胸和腹围,组合而穿的。轻薄的背子穿在最外,内有短直领襦衫,也微露抹胸、腹围,微露前胸,但这清影秀扬的模样作日常衣服并不露得吓人,还有罩色的色彩美。她若再在外加一件大袖衣,加直帔,则是她最隆重的礼服。《文献通考》说南宋孝宗时:“孝宗乾道中,中宫常服,有司进真红大袖,红罗生色为领,红罗长裙,红霞帔,药玉为佩。背子用红罗,衫子用水黄纱,裆袴为白纱,裙以明黄,短衫以粉红为之。”南宋李心传《建炎以来朝野杂记》也有后妃穿用大袖、长裙、霞帔、背子、衫子、裆裤、衬衣、裙子(短裙)、抹胸、裹肚、短衫子等。他们记载的就是宋代皇后的常用服装,也是黄升这样的仕女的最高级礼服:大袖衣、长裙、霞帔;内又穿背子和衫子或短衫、裆裤、裙(裙子,当指加在裆裤外的短裙)。

背子上还有一些动人的细节。如《金史·舆服志》记绰子是对襟彩领,前齐拂地,后曳五寸余。为偏后之制,后裾在身后拖曳着别样的风情。四川广元市罗家桥南宋墓石刻上数名乐女的背子,有的前襟剪出三角形,有的乐女还有把短背子加在长背子外,有参差之美。黄升墓、德安周氏墓的直襟背子上多是不配衣带,任其下垂(也有配衣带的);加上两边开衩,衩边还镶花边,穿着时不但便于行动,也更有飘拂婀娜之姿。

明代皇后的背子叫做四袄子,深青色(也有桃花色),金绣团龙纹,交领,《中东宫冠服》有图。明代孝纯贞皇后像中,可见黄大衫、红鞠衣,还有深青色交领,或就是四袄子。

明代士庶女子隆重场合穿大袖衣和借用凤冠霞帔、补子袍等,日常礼衣是披风红裙(《明史》规定士庶女子穿团衫、未婚女穿窄袖背子为礼服,但规定在民间不是不变的),披风也就是长背子,是对襟直领,有衣纽或衣带,以便于系结,常和直领衬衫或立领袄等配穿;冬天穿的披风有皮里、有出锋(图十二)。

图十二 明代《三才图会》中的背子(披风)

《红楼梦》六回也有凤姐把披风配穿袄裙作家居和见客衣服:“凤姐儿家常戴着秋板貂鼠昭君套,围着攒珠勒子,穿着桃红撒花袄,石青刻丝灰鼠披风,大红洋绉银鼠皮裙。”正如清代《深柳读书堂十二仕女图》中内穿立领领缀纽扣的袄、外加直领披风的女子一样,沈从文先生早已指出,比清中后期改琦的《红楼梦》绘图等可靠得多(图十三)。

图十三 选自《百美图咏》穿背子的女郎

背子多华丽雅致,布满花纹。山东孔府藏明代一件彩绣花鸟纹背子,直领对襟,衣长119厘米,两袖通长196厘米,袖呈喇叭状,宽86厘米,袖跟宽41厘米,略收腰,左右开衩,领、襟、裾、袖缘镶银边。面子为桃红色实地暗花纱,湖色实地纱里。面上散点状分布金线、彩丝绣的花鸟纹,以凤凰、绶带、鹦鹉、喜鹊、白头翁等配以四季牡丹、兰花、栀子、石榴、菊花、芙蓉、梅花等花卉,飞旋着蝴蝶。制作极为精美。但也有相反的,整件背子用浅青等淡雅色彩,缘边却彩绘艳丽。《聊斋志异》里写的有系带的帔就是背子,如《辛十四娘》等篇。戏曲里,帔应用至今,经过了美化。北京故宫藏有清代华丽女帔(详见下)。

总之披风的质料、色彩、图案大抵是清丽可爱。它整体上是简洁平直的,平铺开来如丁字状,就是直线而已。它可以衬出女子修长的体态,娴雅的气质,而领子、对襟边、色彩、图案等使它有美妙的变化。它和袄、衫的色彩搭配,或是冷暖相衬的逆色,或是顺色,也都美妙地相衬。

披袄、披衫、披袍等,则是隋唐五代流行的,女子们都喜穿,因为它们宽松方便,对襟、下开衩。和袍、背子有关联。在隋唐前的绘画、陶俑中已经有类似形象,如《校书图》。《中华古今注·宫人披袄子》:“盖袍之遗象也。汉文帝以立冬日赐宫侍承恩者及百官披袄子,多以五色绣罗为之,或以锦为之,始有其名。炀帝宫中有云鹤金银泥披袄子,则天以赭黄罗上银泥袄子以燕居。”女皇武则天穿着这类披袄子作便服。段成式《酉阳杂俎》续集卷六还记女皇有“织成蛟龙披袄子”。陕西法门寺地宫物账碑也载唐皇室献给法门寺供佛的衣物,有“蹙金银线披袄子一领”、“可幅绫披袍五领,纹谷(縠)披衫五领。”显然披衫、披袍、披袄就是相近的衣服,用织成、锦绫、纱罗縠等制作,披袄披袍质地稍厚,冷时穿。披衫是轻便的暑天之服。都以金银织绣等工艺、以仙鹤蛟龙等图案为装饰,一派华贵的风范。前蜀冯鉴《续事始》记载披衫全无花彩:“盖从榆翟而来,但取其红紫一色,而无花彩,长与身齐,大袖,下其领,即暑月之服。”显然是错的。深苑中的女皇、贵妇、宫女日常燕居时穿这类袍衫,或在奏乐演出穿。她们的姿影至今仍留在画幅、陶俑中。

《簪花仕女图》里女子穿纱衣就是披衫,是宽松、开衩的直领长衣(披袄、披袍当也类似此制。图中拿团扇的侍女穿浅红交领披衫,当也有交领),任其披下,在下部加系带系结,也可约束裙子;用最轻透的轻容纱制,有紫红、大红、绛红、白等,透出里穿的诃子和长裙等花色。唐玄宗之兄李宪墓石椁线刻画也有妙龄女郎穿宽松纱衣,掩映内穿的心字领背心、长裙,裙带长垂,带端饰着珍珠;外披轻纱披帛。南唐二主陵出土女俑,也有穿大袖、直领披衫的,加于长裙、抹胸外。五代和凝《天仙子》词也写“柳色披衫金缕凤,纤手轻拈红豆弄”。

宋代也还有披袍之类。如四川华蓥南宋安丙家族四号墓内龛左、右壁的石雕侍女,穿交领长衣,腰间扎打花结的带。明代《金瓶梅》写女主人公月娘穿青素绫披袄,加在袄外;还写有青绡丝披袄等,也许还保留些披衫风韵,但当更像背子。女佣人穿披袄则多是普通面料,如七十七回写“穿着紫袖袄,青布披袄……”七十八回则写“黄绸子袄儿,玉色云缎披袄……”

中单、明衣,则是古代的内衣,也叫单衣(禅衣)、中衣,《释名》说“衣裳上下相连属也”。都穿在最内边的内衣外。配礼服的中单一般是白纱,袍制,交领或圆领。有的还用绛红镶边,上有黼纹。皇后配翟衣穿的中单也有黼领。明代孝恪皇后像的中单袖口处还有寿字纹饰。也有用青色等镶边的。深闺中还有浴袍,出浴时所穿。法门寺物帐碑载“缭绫浴袍五副,各二事”。传周昉的《贵妃出浴图》,外披一件轻纱浴袍,里边短裙、衫子和身体隐约可见,平添魅力,和《簪花仕女图》的纱质披衫、与中单、明衣、衣类也相似,可见这些衣服有时也没有明显界限(图十四)。

图十四 披衫之类衣物选自《三希堂画宝》

一般的中衣也叫中单、汗衫,除了白色还有红、青、紫等彩色,用葛、绢纱等制,可以是袍制,也有短衣加裙、裤,有圆领、交领等。如汉晋女俑就有穿较高的圆领中衣,唐宋女郎有穿圆领中衣的。洛阳铁塔山东汉墓中即有浅黄色袍配红中单。唐代李贤墓壁画也有侍女穿黄衫红中衣的。中衣可在领袖等处出露,显出层次美,如信阳墓楚俑,不但在直裾袍的领子处、甚至袍边折叠处还露出一角美丽的镶边的中衣,别具娇娆。

又有鹤氅、道氅,是宽博的对襟直领、下垂几至地的衣服,它也叫帔、羽帔、道帔、鹤帔、葛帔等。古代女子的绕领、霞帔也叫帔,当然与它是不同的。北周甄鸾《笑道论》说:“道士服黄布帔。或似服帊通身被之。”它本是高士、道士穿在外的外套,潇洒仪态象征高逸、求仙之意,修道女子也自然要穿的。如唐代薛昭蕴《女冠子》词:“雾卷黄罗帔,云雕白玉冠。”王建《宫词》也有“私缝黄帔舍钗梳”之句。许浑《赠萧炼师》:“云车辞凤辇,羽帔别鸳衾。”这都是修炼仙道的女冠,羽帔飘拂之中仍是丽影婀娜,却是要远避尘世了。到宋代,皇家也崇尚道教,皇帝也穿鹤氅(如《听琴图》中的宋徽宗),宫廷中的妃子也有穿“北珠缘领道氅”的。

道士穿帔,要配褐衣、裙以及冠巾、鞋履。帔和褐都是长衣,或过膝一尺,裙要垂到脚踝。颜色、裁剪分幅也都有规定,具有一定的象征意义,如褐分三十二条裁,以法三十二天天;法帔二十八条,以法二十八宿。所以也叫法服。《洞玄灵宝道学科仪》卷上《制法服品》等书都有阐述。

帔的装饰极为华美。《云笈七签》等书记有织锦、彩绣、用翠羽织绣、缀珠绣、镶玉的帔,像珠翠华帔、紫绣珠帔、虎帔、凤帔之类。如载仙人“龙衣凤帔,紫翠青裙”,龙纹衣外加凤凰纹帔。含龙虎相济之意。《太平御览》引各书也记各色龙凤纹、色彩华丽的帔,如九色罗帔,珠绣霞帔,飞青翠羽龙帔,紫气浮云锦帔,紫绣毛帔,凤文锦帔,九色锦绣华文之帔,绣羽紫帔,青玉锦帔,绛玉、素玉、玄玉、黄玉锦帔。还有青华丹蕊玉白琳四出龙帔,玄玉九道云锦帔,黄云山文锦帔。别的书里还有虎锦、紫华帔等。都是以龙凤、虎、鹤、飞云、云山等比喻求仙、逍遥云霄、仙境的纹样。可见其绚丽。出土实物有金代道士阎德源的绣仙鹤纹的鹤氅等。永乐宫壁画中的仙人也可见到云山图案的鹤氅,赵孟頫、华祖立绘的两种《玄门十子图》中也有鹤氅。我们不难想见诗文中的女冠形象。

又有斗篷,是围披式长衣,宽而无袖、无腰,穿在身上如莲蓬下垂,也叫莲蓬衣。明刻版画《百美图》中就有。富贵人家用毡、不受水湿的羽纱、羽缎(羽毛和丝、棉等混织,疏细者称羽纱,厚密者称羽缎)来制作,如《红楼梦》四十九回:“都是一色大红猩猩毡与羽毛缎斗蓬。”(图十五)

图十五 围斗篷的女郎选自《三希堂画宝》

明清的鹤氅与斗篷相似。《金瓶梅》六十九回写到“林太太头上戴著金丝翠叶冠儿,身穿白绫宽袖袄儿,沈香色遍地金妆花段子鹤氅,大红宫锦宽襕裙子。”也叫氅衣。清代小说《绿野仙踪》也写到氅,作为礼服。《醒世姻缘传》六十九回写到紫花布的氅衣,是普通人家穿的。《红楼梦》四十九回下雪天里的鹤氅可就华贵了:“薛宝钗穿一件莲青斗纹锦上添花洋番羓丝的鹤氅”;黛玉“罩了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还系上了绦。

明代刘若愚《酌中志》记氅衣云:“有如道袍袖者,近年陋制也。旧制原不缝袖,故名之曰氅也。彩、素不拘。”方以智《通雅》记一口钟,“世有取暖者,或取冰纱映素者,皆略去安摆之上襞,直令四围衣边与后裾之缝相连,如钟然”。是无开衩、打褶的。清代曹庭栋《养生随笔》说鹤氅“式如被幅,无两袖,而总折其上以为领,俗名一口总(当是钟之误)”。《红楼梦》里女孩子们的鹤氅,就是一口钟,有花彩、总折之领、打褶,冬天穿的有裘皮里以御寒,和唐宋时那直领、垂地的鹤氅并不相同,和明代的“一口钟直裰”也不相同,但为了方便,应有袖子,套穿在外,系腰带(绦),穿皮靴。如清代胡锡珪一幅《梅花仕女图》中的女子所穿或就是一口钟,有半宽袖,圆领对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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