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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物制作工艺:从采寸到烫衣的流程

时间:2023-06-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制作衣物需先采寸,即量人体尺寸,只有刻板的大衫等礼衣是每件尺寸一致,不需量的。衣物的剪裁技法是制作的第二步,裁剪之法,传统称为刀功,是三功之一,要准确地剪出直线、斜线,修正衣片等,十分重要。而裙子也多沿袭古法,用多幅小幅布制作,唐宋元明各代都有实物。整件衣服制作完成后还要大烫一次。

衣物制作工艺:从采寸到烫衣的流程

工具、采寸、剪裁、镶拼、缝纫、洗熨、上浆;设计、制作衣服的工序

传统衣物手工制作,要准备剪刀、尺、针、线、熨斗、粉袋(像木匠弹墨线那样使用,线条纤细,适宜于轻薄面料)或划粉、刮浆刀(上浆用)、襁粉、针插(插针于上)、顶针(手针缝纫时用)等基本工具。裁剪台要铺厚毡与棉布,绷紧。

制作衣物需先采寸,即量人体尺寸,只有刻板的大衫等礼衣是每件尺寸一致,不需量的。尺寸是按个人身材而定。宋代朱熹设计朱子深衣,是按个人手指尺寸定下衣物的长短。但一般都要直接测量,如身高、胸围、胸高、手长、领围、腰围臀围、袖宽、肩宽,有的还有衩高、领高等。裙则量长度、腰围、臀围,裤子加量裆高。采寸后直接用粉袋或划粉在面料上标出剪裁线,同时考虑留缝边(叫脱缝)、面料正反、纹样整齐、丝缕方向、缩水率等问题,然后剪裁。这是需要丰富经验才能避免错误的。

衣物的剪裁技法是制作的第二步,裁剪之法,传统称为刀功,是三功(刀功、手功、火功)之一,要准确地剪出直线、斜线,修正衣片等,十分重要。裁剪法多有特定的规范,反映出符合规范的礼仪精神。如衣裳、深衣以致后代的龙袍、大衫等,都是规定好尺寸、织造与剪裁法的,有文字记载的可追溯到周代,起源当更早,可谓历史悠久。

周代时穿的衣裳,上衣、下裳各是一件,一件下裳分成两大片,前片用三小幅布拼成,后片用四小幅拼成,每一小幅是正裁的,垂直如帷,也叫帷裳。而深衣是上衣下裳相连为一件,下裳用十二小幅布,是斜裁后拼成,古代称为杀。《淮南子·本经篇》说:“衣无隅差之别。”高诱注:“隅,角也。差,邪也。古者质,皆全幅为衣裳,无有邪角。削,杀也。”所以记载孔子言行的《论语》有“非帷裳,必以杀”的说法。深衣的下裳必须杀,显得庄重,才合乎礼法。而出土的楚国直裾深衣,下裳则是不杀的,不合礼法。这大概就是孔子所反对的。汉代长沙马王堆1号墓出土的女子曲裾深衣实物,据学者介绍,就有分上衣下裳裁制后连成一件的,如一件“信期绣”褐黄色罗曲裾深衣,上衣的多幅衣片为正裁,下裳的多幅衣片就是斜裁(杀)。或在孔子眼中是合乎礼的。不过下裳衣片不是12片,稍有改变。衣以素绢为里,用锦镶边,还加有素绢窄边,是从衣里的边缘翻出来的。衣面上的“信期绣”花纹可能是剪裁好衣片后再绣上去,因为包缝在衣镶边下的罗面上并无花纹(图五)。

图五 马王堆出土“信期绣”曲裾深衣剪裁图(正、背面)

后来,女子或在衣裙的下摆上接拼不同色的料子,或以不同的料子镶拼成间色衣裙、水田衣之类,色彩纷呈,把镶拼法发挥得十分出色。而裙子也多沿袭古法,用多幅小幅布制作,唐宋元明各代都有实物。

正裁法在历史上应用较广。湖北马山1号墓出土的直裾深衣,都是上衣下裳相连,但衣片都是正裁制。如一件绣凤鸟花卉的直裾黄绢绵衣,衣上身为二片,两袖各为一片,下裳为九片。裁剪时还注意到布片的绣花纹饰大致完整,不受裁剪影响。又一件衣,是较短的半袖,也只用整块衣料,上部左右各裁开,折成双袖,下部内折,即成两襟,裁法更为简便。这些做法是不按照身材尺寸来裁的平面裁剪,人们穿上并不很贴身,较为宽松,可有掩饰身材的作用。有的衣物腋下还见有插片,沈从文先生说就是衽,可使衣物有立体感(图六)。

图六 马山1号楚墓、直裾深衣剪裁图(正、背面)

墓中还有素纱绵袍、土黄绢绵袍,上身衣片是正裁后斜拼,学者指出是为了使肩袖线下斜,袖子合体性增加,因为这都是贴身穿的衣物,这样处理可以更加适体(见张玲文《东周楚服结构风格研究》)。

福州黄升墓出土的大袖袍、背子等,学者们介绍都是用正裁法,每件衣服的一半,用一匹料子剪裁,然后对折,再在两袖上接长形成长袖,再把这两大片料子竖直合缝。余下的就是开领、滚边镶边、加缝领了(图七)。黄升墓的直领衫襦、背心剪裁法也大致如此。江西德安县宋代周氏墓的女装,也多是以整幅面料对折剪裁而成。也因此,上衣正、背面多有明显的中缝,必须笔直(中缝又叫中脊,元代《合汗衫》杂剧里叫做脊缝。古称裻)。

图七 黄升墓背子剪截图

在明末《醒世姻缘传》三十六回中写一个沈裁缝,把做官袍的好尺头喷了水熨开,在四叶身、一叶大衿、大袖、后边摆上剪裁,从中可见剪裁工艺一斑。近年沈从文等学者都研究古代出土实物,画出剪裁图样,深受欢迎。

传统衣物全靠手工缝纫,也叫手功,直接影响一件衣物的好坏,今天有机器,也无法完全取代,一些装饰工艺是机器无法完成的。缝纫的针法很多,有一些针法保存在考古出土的实物上,可供人们研究。如暗针、明针各有用法,暗针是隐蔽的,明针却显露在外,必须细致工整。长沙马王堆1号汉墓出土的衣物,暗针较疏,明针就较密。黄升墓出土的衣物,如大袖袍上的针距、针脚都细密整齐。近年流传的针法主要有绗针、缲针、回针、三角针、锁边针、一字针、拱针等法。作冬袄还常用长绗针,以并排的直线或花样图案缝编絮有丝绵或棉花的织物,使之固定,近年民间还常见。

衣物缝纫中,裙腰、镶滚等缝边、打衣褶裙褶时都离不开熨斗熨烫,有的还要上浆,使之平挺定型,这在传统中称为小烫。整件衣服制作完成后还要大烫一次。平时穿衣要平整,也要用熨斗熨去皱折,或再熨出褶来。因此熨烫被称为火功,很受重视。传统都用铜熨斗,相传商代就有了,底部平整,安木柄,内放炭火。梁简文帝的《采桑诗》有“熨斗成裙襵(襵,音义同褶)”之句,指用熨斗熨出裙褶。张萱《捣练图》中画几名女子扯着练,一名女子正拿熨斗把练熨平,则是熨平织物的皱折。都说明了它的用处。至今民间也仍有个别老裁缝使用。

熨烫法也有不同,高级面料多盖一层干布一层湿布再熨。熨衣多用水,讲究的就用酒,《红楼梦》四十四回写“拿些烧酒喷了熨一熨”。甚至用花露(香水),明代王叔承《宫词》说:“凤衫噀熨蔷薇露,晓进龙床喜称身”,香气氤氲在衣上。

传统的老裁缝都会重视三功,剪裁轮廓的齐整、针脚的细密均匀、衣物的熨贴平服是衣物最基本的要求。

衣物的洗熨、上浆、熏香等也很讲究。元代《居家必用事类全集》记有洗毛衣、竹布、焦(或即是蕉,蕉布)葛、皂衣、罗绢衣、彩色腻衣、白衣、油污衣服、油墨乌衣等法,还用细白粟米造糨粉,以糨衣服。明代《便民图纂》卷十五也有洗、糨衣服法。洗好衣物后上浆,使之挺括,穿时更有型,也叫糨衣。可用专门的襁粉,也可用大米煮汤,涂在衣物上,晾干后就可以穿了。《西游记》等古典小说中就多次写到浆洗衣服,民间至今仍有个别运用的。做衣服时也有把布料上浆熨平顺,以易于裁剪的。若是一面有光泽的缎等绸料,则只能在背面上浆,再在正面熨烫。给衣物熏香,传统中也很普遍。《便民图纂》有记录。

古代服饰设计,最高级的衣物是按使用者的身材、衣物的礼仪用途、季节等决定某套衣物的尺寸、款式、色彩、图案以及织绣印染绘等工艺,每一个细节都精心考虑,还要顾及它们的互相配合;决定后画好图样,报请审阅,通过后制作面料,裁剪缝纫而成。锦制衣服,如云锦的织成,是按规定的幅面、纹样、样式画出纹样,再拼花结本(类似现代织机的纹版),准备原料,布好经线,织造而成,留出剪裁线,只需裁剪后缝纫就成衣服。古代有天衣无缝之说,也是指这类衣物图案一次织成、不需拼接,即使拼接也看不出接缝。明代《天水冰山录》载有不少织好蟒纹、飞鱼等纹的织成衣裙料。北京定陵出土织成的龙袍。北京艺术博物馆物留存的一件女子缂丝灯笼仕女纹衣料上,云肩形、袖襕形、对襟,与大袖、衣襟上的花纹都已织好,领子也空出,大形已定。

绣衣的制作工序则又不同。以一套刺绣戏衣的制作为例,先按用途设计出图样,选好绸罗类料子,染成所需色彩;料子定好大形与图案位置;纸版上描花纹,用针沿花纹线刺连串小孔,把纸版盖在料子上,刷粉浆;粉浆漏过细孔,呈现图案轮廓,这就是古人说的粉本(稿本),粉本也有用剪纸的;把真丝的彩绒(绣线)选好染好,或配金银线等,绣图案;把绣好的绣片和里子、镶边等裁缝组合成衣;有的还要试样,先用粗针脚缝合成衣,试穿后作调整,没有缺点了才正式缝合,加以大烫。这样才算完成。一丝不苟的制作工序,传达出传统的精美,丰富的内涵。

平常制作衣服,如不加刺绣,就是选料、看花色,然后裁剪缝纫而已,但设计工艺各方面也经过精心考虑的。有时也让裁缝做半成品,女子自己动手加工,加上绣花等。《醒世姻缘传》八十七回里写,裙子是预先制好一半:“将那配袍的绣裙,一条一条的剪将开来,嵌上皮金,缝完打摺,钉带上腰。”

衣物的组成部分,包括领、袖、襟、裾、腰等,又有开衩、打褶裥、补、镶滚、打结等工艺,这些局部都要加以设计,各有繁复的制作方法,形成精美严谨的整件、整套衣物,是服装设计的宝贵经验。

衣领的各种形制与装饰;领的层次美

衣领在一件衣服上处于很重要的部位,早在商周时就很重视。先秦贵族的礼衣上有彩色的衣领,男女皆用,《仪礼·士昏礼》讲女子举行婚礼时要作为美丽的装饰,妆点着爱情新娘和教导她的保姆、女伴站在房中等候新郎,穿衣各有不同,但都用彩色衣领,象征一定的意义:“女次,纯衣纁袡,立于房中,南面。姆纚笄宵衣,在其右。女从者毕袗玄,纚笄,被顈黼,在其后。”新娘把头发编次,穿上镶纁色领边的丝衣(一说,纯与黗通,《广韵》“黗,黄黑色也”)。《礼记·玉藻》:“衣正色,裳间色”;又说:“玄是天色,故为正;纁是地色,赤黄之杂,故为间色。”纁色本是象征地,红黄色,用于下裳。汉代郑玄注“以纁缘其衣,象阴气之上任也。”“凡妇人不常施袡之衣,盛昏礼为之。”红黄色为衣边,象征阴气上升,阴阳、男女交接之意,只有盛大婚礼才借用。保姆也约束发髻、戴笄,穿宵衣,宵同绡,郑玄说就是“素衣朱绡”里的绡之意:穿玄色(偏红的黑色)衣,以朱绡为边。女伴则都是玄衣,约束发髻、戴笄,披顈衣(即衣,详见下),加黼领:绣以黼纹的朱领,围在中衣之外、大衣之内。黼是十二章(十二种图案)之一,即斧形纹。

黼领在汉代也叫偃领。郑玄注:“卿大夫之妻刺黼以为领,如今偃领矣。士妻始嫁,施单黼于领上,假盛饰耳。”这或就是先秦王后六衣的领饰,当然王后和贵族的领是直接饰黼纹,无须借用。《诗经·扬之水》:“扬之水,白石凿凿。素衣朱襮(音脖),从子于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素衣朱襮就是贵族在白衣上加绣黼的朱领。到宋、明代,皇后翟衣领则绣游龙纹。

方领或直领,是古制深衣之领。深衣要“袂圜以应规,曲袷如矩以应方”,袖要圆,象征圆形;领要如画方形的矩尺一样,象征方形。其实即交领。领袖隐喻宇宙的天圆地方。《汉书·王莽传》:“有人着赤缋方领”,就代指红色彩画的深衣之类袍。

汉代袍尤其重视领边,装饰很美,所以袍又叫直领。《汉书·景十三王传·广川惠王刘越》记广川王(名叫刘去)的王后昭信,对广川王的姬人荣爱加以迫害,荣爱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姑娘,正在为王刺绣衣领,也被害死了:“时爱为王刺方领绣,去取烧之。”晋代晋灼解释说:“今之妇人直领也。绣为方领,上刺作黼黻文。”

斜领,则是曲裾深衣上的领,南北朝时《颜氏家训》说:“古者斜领下连于衿,故谓领为衿。”衣领缘边在曲裾的襟上相连,上饰以彩纹。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多件曲裾深衣上的斜领,确实多有精美花纹。

绣领、领边绣,是绣花纹的领子。南朝诗人沈约的《领边绣》诗描写女子衣上绣领有翩翩飞舞的凤子(大蝴蝶)和花儿,栩栩飞动:“纤手制新奇,刺作可怜仪。萦丝飞凤子,结缕坐花儿。不声如动吹,无风自袅枝。丽色傥未歇,聊承云鬓垂。”

领子上绣的图案不但有花蝶,沈约还有诗“领上浦桃绣”,指绣葡萄纹的领子。葡萄累累也象征爱和繁衍。同时的吴均也有句说:“绣领合欢斜。”是绣合欢图案装饰领子。张率《日出东南隅行》诗:“方领备虫彩,曲裙杂鸳鸯。”是绣彩色昆虫的领子,可能是唐诗中的金虫,即金绣蝴蝶、蜻蜓、金蛾之类,也可能是一种绿色闪金光的青虫,即金龟子之类,都象征情爱。南宋黄升墓出土的花边上就有类似图案,如蝶恋芍药花边,绣四只形态各异的蝴蝶,还用金线勾勒轮廓,相当精美。

茱萸领,绣象征避邪、吉祥的茱萸。早在马山1号楚墓衣物上就有茱萸纹;姚翻《采桑》诗说:“日照茱萸领,风摇翡翠簪。”还有鸳鸯纹领,李商隐诗云:“结带悬栀子,绣领刺鸳鸯。”法门寺地宫的蹙金绣半袖,领上则用金线绣如意云头纹。

后来还有帖领,用别种颜色或绣花的布帛加缝在领上。明代方以智《通雅》说帖领即偃领。四川成都永丰出土一件东汉时的持镜女俑,外加半袖,袖口有羽状饰,领子上缝有一道三角形装饰,或即古代“牙条”,就是帖领之类。唐代燕妃墓壁画中有二舞姬对舞图,舞姬的红色宽袖襦袖间有羽状饰,领子上另加一条剪成波浪状的领,波浪尖上还缀颗颗珍珠,更显得美观。和这件东汉女俑是有继承关系的(图八)。宋代诗人赵长卿《鹧鸪天》词写到:“牙领翻腾一线红,花儿新样喜相逢。薄纱衫子轻笼玉,削玉身材瘦怯风。”或者这姑娘穿的衫子也是这类牙边的领子,再加喜相逢图案,婀娜动人。

图八 唐代燕妃墓壁画 舞姬(局部)交领上加帖领,缀珍珠;袖间加羽状装饰

生色领,是美丽的彩色花纹领子,如《宋史·舆服志》记载皇后的常服,是大袖,生色领,长裙,霞帔,玉坠子。《武林旧事》等书载,除绣领外还有画领,彩画为饰;翠领,缀饰翠羽;珠翠芙蓉领缘,饰珍珠和翠羽的芙蓉花纹的领子;北珠缘领道氅,也是饰珍珠。明代,《明史》载有“销金阔领”。这些精致的领,当和黄升墓的可作领子的加精细彩绘、印金、彩绣的花边差不多。宋代仁宗皇后像上,皇后在翟衣里穿的交领黄衣、宫女在袍内穿的红衣,领上都有成排珍珠为饰,也即“北珠缘领”。

领的花纹精美绝伦,按季令变换,黄升墓出土的衣领上就有多种花样。《宋稗类钞》有假托紫姑为邓氏女作衣领诗说:“小剪云罗雪色明,香煤随意作真行。新诗便是班昭戒,胜却闲书坐右铭。”“时样新裁斗色衣,不将彩线缕花枝。殷勤只要诗仙句,绣出分明一段奇。”在衣领上还有书写或绣诗句的。女子精心制作衣领,还可作珍贵礼物送人。

女衣的领的形式也有多种区别(图九、图十)。一般是交领右衽,也叫作方领、直领,汉代《释名》说:“直领,邪直而交下,亦如丈夫服袍方也。”“交领,就形名之也。”与后来方形领、对襟上的直领不同。

图九

图十

交领至少在商代就已出现,历周、秦、汉、唐、宋、明都流传不衰,影响极为深远。如宋代女装多直领,清代女装多立领,但都也有交领。直到今天,一些地区做的儿童衣衫也还喜欢用交领的。

对襟而两边直下或两边镶边直镶到下的直领,马山1号楚墓的衣就是。唐、宋时直领很流行。有的对襟上部对缝两条花边,作为领子。宋代、明代大衫、背子上都有这种衣领。有的对襟上部只有两条短的窄边,虽也代表领子,但宽仅2厘米许,很不起眼;如宋代黄升墓的大袖袍、背子、短衫,德安周氏墓的背子、元代苏州张士诚母曹氏墓的襦都有的。

也有的宋代衫、披袄等,两边对襟也直垂而下,有醒目的镶边,直垂到底,并不加短窄边。如福州茶园山宋墓的出土实物就是。宋人《蕉阴击球图》等画中女子的背子也如此。这种镶边是宋代人说的画领、绣领、领抹之类。《梦粱录》记有“销金衣裙、描画领袜”。宋代无名氏《阮郎归》词咏端午的女郎打扮:“及妆时结薄衫儿,蒙金艾虎儿,画罗领抹襭裙儿。”《水浒传》四十二回也写引领宋江去见九天玄女的穿青衣的仙童:“领抹深青,一色织成银缕。”领抹,按沈从文先生解释是两条直下的衣领之意。

广领,如徐显秀夫人像外穿的袍的领样式;北齐崔芬墓壁画中的女子也有,两道领显得较坚挺,当是借鉴硬领的做法。比起交领来敞开较多,或即《晋书》所记的采画广领。唐代壁画上的女子、永乐宫壁画中的玉女亦有穿这类领子的上衣。

圆领,分两种,一种实际上是无领型,挖成圆形。信阳楚俑中已经有类似的圆领,汉俑也有。圆领袍是历代常有的。穿在外、内衬中衣的圆领袍南北朝时已经很多,唐代常见,形制是下裾开衩,分内外两片衣襟,外襟拉至肩部,利用纽扣约束。若天热,不系纽扣,则内、外襟垂翻如翻领之状。另一种圆领是很高的,起御寒作用,四川成都的东汉持镜女俑内穿中衣就是。太原北齐徐显秀墓壁画上徐显秀夫人内穿的也是此类高圆领衣,似是对襟的。汉晋时这类圆领实物也有,如新疆尼雅遗址的一件衫,是在圆领上围一圈领,但不很高。唐代舞姬、宋代晋祠女子等常穿的圆领中衣似也是这一类。

明代的圆领袍,也加一道竖领,开衩处加一道摆,与唐代圆领袍不同了。还有更高的高领,也类似汉晋的高圆领,可以围住脖子,但要缀金属纽扣系结,也叫作立领。《金瓶梅》里就写到竖领。

如定陵出土的两位皇后穿的对襟袄衣,有圆领、方形领和高领子三种。方领是在领口加缝衣领,以一枚纽扣系住。高领(立领)是在圆领上加缝衣领,再加纽扣;这在明代皇后画像中也能看见,外穿大衫、圆领鞠衣,内就穿高领衣,以金质纽扣系结。出土文物和画像可以互证。敞开的领和高领各自不同,可以适应冷暖季节的不同需要。

在无领型圆形领的基础上可挖成各种形状,如梯形领子,在西周玉雕人等上面就已经出现,但与明代梯形领小有区别。还有方形领;心形领,把领子挖成心状,唐代常有,或就是古文献里的心字衣,包含内心的情愫。唐代也有椭圆形领子。明代的襦袄、背子,领子形状很多,有交领,更多的是对襟衣上挖成各种形状的圆领、方形领、梯形领、心形领等。

蜷领,古代皮衣上有,《淮南子》说“皮衣屈而轶之”,即硬领、翻领。

翻领在唐代则不同于蜷领,女子的胡袍上就有,只流行一时。在唐三彩女俑、绢画上都可看见,这类胡袍似不系纽的圆领袍,但翻领是对襟的,内外皆镶以锦边。

护领,也叫义领、假领,用来防污,缝在领上,可以拆洗。明代衣服实物常见在衣领上加白纱地护领,传世肖像也可见到。有用纸制的,更为方便,明代李诩《戒庵老人漫笔·宫女护领》:“宫女衣皆以纸为护领。一日一换,欲其洁也。”明末查德尹《燕京杂咏》中也写:“鬓影衣香写月稜,春寒护领换双层。新来爱剪玉山纸,不用松江柿蒂绫。”

风领,是雪天用的皮毛领,即围脖,以保护脖子。《金瓶梅》就有这个词,《红楼梦》记湘云在冬天也用。《千秋绝艳图》中的王昭君,就围着风领。

曲领,是一种圆领,汉刘熙《释名·释衣服》中说:“曲领在内,所以禁中衣领上横壅颈,其状曲也。”也叫做拘领。《三国志》有“男女衣皆著曲领”的记载。后来发展为方心曲领。

方心曲领,是以白罗制作上圆下方的饰件,上边是圆形领圈,下边一个方形,有天圆地方之意义。多在男子礼服上使用,但女子也有用的。明代江西南城益宣王墓出土一件孙妃实用的方心曲领,黄色暗云纹织锦缎制作,长1.15米,以双层长条带对折,中部打出方块状结,缀一块透雕玉八出宝相花,玉花四边又以缎带编出方形图案,带下端缀两片磬形金叶,真是精美绝伦。

眉子,明代小说《金瓶梅》记竖领妆花眉子、五色绉纱眉子、羊皮金滚边妆花眉子等,是围在脖颈间的高领,上加纽扣。当与《红楼梦》第二十四回写的鸳鸯脖子上戴的花领子相似。清代禹之鼎绘《女乐图》中的女子就有脖子上加眉子的。《燕寝怡情图》中也有女子颈间围着云肩,上再加泥金竖领妆花眉子,加金扣。

传统衣物重叠而穿,领子还形成重叠之美。这在先秦就已显现,深衣里穿红或素色中单(中衣),领和袖形成多重层次,多重色彩。这对后世有深刻的影响。如汉代长沙马王堆1号墓的主人,是一位叫辛追的侯爷夫人,墓中帛画可见到她穿多件宽袖黑、红、褐色缘曲裾深衣,一边的三名女侍也穿多重白、红、褐色的深衣,都配白色中衣。历代贵妇的翟衣、大袖连裳、大衫以及唐代仕女重叠而穿的大袖襦裙等也都有这种穿法。色彩上是冷暖色、深浅色或同类色互衬,历代都是如此。

领的套叠和色彩的叠加不是机械的。汉代,外衣领略大,里衣的略小,以出露里边的领子。唐代重叠大袖襦裙也是。有的女子或穿圆领中单,和交领外衣形成对比,如山西太原晋祠的侍女像、北京法海寺壁画中的女仙等。也有外穿圆领袍、内穿交领背子或中单的。明代如明成祖的徐皇后画像,穿直领黄大衫、内穿深红圆领鞠衣、桃花色交领背子;孝安皇后像,黄大衫、红鞠衣里有彩纹高领,即袄上的高领。是直领和交领、圆领、高领灵活相配。

衣袖的各种形态与层次美、装饰

袖子,也叫袂。传统服装的袖子有各种制式,有宽窄之别,是服饰美的重要表达手段(图十一)。

图十一

垂胡袖,是先秦、汉做法。当时深衣的衣袖下垂而圆,就是“袂圜以应规”,也叫“垂胡”,用牛下颔到脖子悬下的松软皮肉“胡”借称这种衣袖;以锦缘边的袖口却收得很窄小,这叫祛。长沙陈家大山楚墓出土的《龙凤引魂升天图》帛画,画一位楚国贵妇人穿云纹深衣,就是收祛而有垂胡的袖。长沙楚墓木俑、马王堆1号汉墓木俑身上的曲裾深衣、襦,也有垂胡袖。湖北江陵马山1号楚墓、马王堆1号汉墓的实用衣物,则有袖子收祛、袖下端略作弧形的,垂胡不明显。

琵琶袖,是在明代出土的衣物上常见的收祛、袖下端部分作弧形的半宽袖,有点像琵琶形。也是由垂胡袖变来的,也收祛。《元史·舆服志》说:“乐工袄,制以绯锦明珠,琵琶窄袖,辫线细折(腰间)。”清代的鱼肚袖与之相似。

筒袖,是笔直如竹筒的袖子。《释名》说:“褠,单衣之无胡者也。言袖夹直,形如沟也。”当是这类袖子。

半宽袖,是稍窄的袖子。和筒袖比较相似。

小袖,就是很细的窄袖,多用在衫上。唐代女子等服装图像中都可见到,有的短仅至腕部。白居易也写道:“绣帽珠稠缀,香衫窄袖裁。”福建茶园村宋墓出土的背子也是窄袖,袖口比袖根处略窄一些。五代毛熙震《后庭花》词说:“越罗小袖新香茜,薄笼金钏。”写的是女子狭窄的茜红罗衣袖子。

大袖,就是广袖,袖口敞开不收祛。河北平山县中山国王墓出土的穿曲裾深衣的持灯俑人像就已应用。新密市汉代打虎亭壁画上女子穿的襦也是大袖。以后就成为大袖襦裙等礼服上常见的袖形。它也有袖根为筒状,袖口很大;或袖根就很宽的,但区别不大。它也叫宽袖,唐代司空图有“白衫裁袖本教宽”之句。

半袖,是把袖子截到臂弯以上。湖北江陵马山1号楚墓也已经出土此类衣物,一直沿用下来。

短袖,是较短的袖子,短到那里似无明确的规定,和半袖也难截然分开。它是女子劳作、起舞时穿的,采莲女就穿短袖衫。唐代刘存《事始》说:“陈时宫中尚短袖窄小衫子,才用八尺物为衫。颜色不一。隋文帝用一丈物为之,即今有印龊缬衫子。”

长袖,泛指古代的袖子。古代衣袖都很长,如深衣的袖子要回肘:袖长需回挽至肘。汉代画像石上的跳长袖舞的舞姬袖子更长得厉害,这当然是为了艺术需要。两汉时,舞姬的各种袖子有三层的,有类似于今天戏服水袖的长袖,有喇叭形袖。后来诗文里吴娘袖、江妃袖、飞凫舞袖等词都是赞美长袖舞姬的舞姿,如飞鸟翩翩。长袖舞一直保存下来,戏曲舞台上尚能见到。清代仕女画家改琦《浣溪沙》词:“酥手半笼蝴蝶袖,瓷瓶疑耸美人肩。瓶花插了过新年。”则写蝴蝶袖,也是对长袖子的美称。

马山1号楚墓出土的直裾深衣,有素纱纳丝绵、土黄绢面纳丝绵的,袖子是窄袖,袖根较宽,逐渐向袖口收窄。以后也有沿用,如宋代福州茶园村墓出土的直领衫也有这种袖子的。

古代偶尔也有方袖的记载,明代实物中也有把衣袖的垂胡裁成方形的。

秃袖,或称戎袖,是女子戎装所用,实际上就是无袖的衣服。

挽袖,明清时出现,即一种接袖,用彩绣或金绣,与袖面不同色,缝在袖里,再挽出来,自成一个层次。明代《金瓶梅》第四回写“袖挽金泥攥”;十五回“那潘金莲一径把白绫袄袖子搂着,显他那遍地金掏袖儿,露出那十指春葱来”。掏当或作裪(袖口),或就是挽袖。

衣物重叠而穿,也形成袖的层次美。一般是半袖套在长袖外,或大袖套内穿的小袖,袖口形成层叠色阶。这做法一直沿用下来,汉代袍、唐代钿钗礼衣、元代永乐宫壁画的玉女等都是如此。

除了各种袖的形制美,还有各种袖的图案、色彩等装饰美。先秦时在袖缘镶以彩锦,如荆州马山楚墓的衣物就是。汉代或在袖上缀以花纹,或无花纹,挥舞起来宛如素霓。

石华广袖,即在袖上装饰花样的大袖,是汉代美人赵飞燕的典故。《飞燕外传》说:“婕妤(飞燕的妹妹赵合德)坐,后误唾婕妤袖,婕妤曰:‘姊唾染人绀袖,正似石上华,假令尚方为之,未必能若此衣之华。’以为石华广袖。”

同心袖、合欢袖、鸳鸯袖、凤凰袖,是因为后来袖子装饰愈加绮丽,添加了连理、合欢、鸳鸯、鶒、凤凰之类的爱情花纹而得名。《乐府诗集》中《杂曲》说:“合欢锦带鸳鸯鸟,同心绮袖连理枝。”《玉台新咏》中柳恽的《捣衣诗》说:“凄凄合欢袖,冉冉兰麝芬。”唐代崔液《踏歌词》也写:“彩女迎金屋,仙姬出画堂。鸳鸯裁锦袖,翡翠帖花黄。”鸳鸯纹一直延续下来,明代李梦阳《去妇词》说:“绣幕空留并菡萏,罗祛尚带双鸳鸯。”在唐代李重润墓石椁线刻的女官身上,大袖的袖边就有精美的鸾凤纹,可见一斑。

梁元帝诗说“风吹竹叶袖”。宋代李莱老《点绛唇》词:“绿染春波,袖罗金缕双鶒。小桃匀碧,香衬蝉云湿。”袖上绣金鶒纹。王山的《答盈盈》诗说:“洛阳无限青楼女,袖拢红牙金凤缕。”美丽的乐女手持红牙板轻奏乐曲,袖上双凤摇曳。

鹤袖,本指鹤氅的袖上有仙鹤纹,金代阎德源墓的鹤氅袖子上确有鹤纹镶边。后来也用来代指鹤氅。明代《金瓶梅》七十四回写潘金莲要用“两个大红遍地金鹤袖”连接到白袄上作装饰,当也是有鹤纹的袖。

一件衣服在袖上加花纹点染,即使是普通的棉布衣,马上也显得精美许多。所以女子们精心制作,明清时袖子纹饰复杂多变,精工无比。清代李申耆的《菩萨蛮》词说:“复袖锦鸳鸯,经年绣一双。”在挽袖上刺绣竟可达一年之久,多么讲究!有的挽袖上能绣出精细的百子图,还有吉祥花鸟、戏剧故事、风景、仕女等。所以近代古玩铺有收集织绣的彩袖作为古玩出售的。(www.xing528.com)

翠袖,或袖上加孔雀、翠鸟羽线,金翠夺目(清代《南越笔记》有记载)。金缕袖,金线刺绣花样。描金袖,金粉描画花纹。自都很华丽。元代贯云石《金字经》说:“泪溅描金袖,不知心为谁?”《金瓶梅》还记遍地金(用金线织地纹的料子)的袖。宋词里还有珠袖,使用珍珠装饰。

接袖,是衣袖上接别的衣料,本来是因布料不够长才这样做,却发展为美饰了:或袖口接彩帛条;或衣袖用同一种布料接成,接缝间加细帛条滚边美化;或就用异色布料接。在马王堆1号汉墓就出土有多件接袖的衣物,如朱红菱纹罗曲裾深衣等。甘肃武威的磨咀子汉墓的一件浅蓝色绢襦也有一段白色接袖。西汉无影山女俑穿的白色曲裾衣用同色接袖,接缝中加褐黑色细帛条,即镶嵌工艺。甘肃毕家滩东晋墓中也有交领紫襦、碧襦,袖口接缝白、彩色帛条,袖与衣连接处也嵌以帛条。北齐徐显秀墓壁画中女主人衣与袖连接也嵌帛条,宋代如黄升墓出土的大袖衣的衣袖还有类似做法。

后来有的袖子还单独制作,有精美的纹样,再连接上去作装饰。宋代衡阳何家皂墓出土一件黄褐色小点花罗夹衣,有三段缝成的袖子。明代武进市王洛家族墓有一件金黄色落花流水纹样的缎衫,袖口用提花四合云、珊瑚等纹的提花缎子。直到近代,接袖还很常见。宋代喻良能作《绿萼梅》诗:“白练铢衣翠袂斜,洗妆不着脸边霞。”这是在用白衣接绿袖比喻绿萼梅花。明代周思兼《阮郎归》咏木芙蓉词“红袖冶,绿衫柔,娇羞不自由”或是绿衫接红袖。绿纱衣接蓝色袖子的,如元代乔吉的《双调水仙子》:“冰蓝袖卷翠云纱,春笋纤舒红玉甲。”《太平广记》卷二百八十一也写到“碧襦绛袖”。

接袖中还有霓虹般的晕色效果,即霓袖之类。甘肃酒泉丁家闸5号墓壁画中持扇起舞的女子,用黄红蓝等彩帛条接缝成袖,已有学者指出即五彩接袖;唐代《西凉乐》中的舞蹈者也是穿“紫丝布褶,白大口袴,五彩接袖,乌皮靴”。它是舞蹈的美好装饰。(今天如贵州屯堡的民间戏服上尚有类似的做法)楼兰出土魏晋六朝时的一件半袖衣,据《西域异服》一书介绍,它两边接缝有细小褶裥,用浅天蓝几何纹绮为面,收腰,腰间有红、白、棕色窄绢制作的打着花结的带子,十分美观;最引人注目是它接上去的喇叭状红绮半袖,袖口有三道天蓝、棕色、白色窄条绢镶边,即是霓袖之类;而且半袖上还打细褶裥,类似羽袖的艺术效果。

羽袖,古诗文中有此词,象征羽人振翅飞扬之意。它的制作是从袖上缀羽毛发展来的。汉代西王母、卫叔卿等仙人都是在肩手上生出羽翼,如山西离石市马茂庄东汉墓画像石上的东王公、西王母,领子两边各有三几片羽翼翘起。四川绵阳何家山2号墓铜摇钱树上的西王母也生出双翼。在袖上缀如羽状或如花瓣状的打褶或尖瓣装饰,就可有此佳意,更增美观。四川永丰的汉代持镜女俑等多件女俑,大袖衣外就加穿一件半袖,袖口加羽状饰。令人惊奇的是直到五代成都王建墓的石雕乐伎像仍有这种半袖。巴蜀可能正是它的起源地。这种半臂制作精细,加在大袖衣外,袖短于衣,层次分明,不论起舞还是日常生活中自然都格外飘洒华美,深得贵妇、舞姬们喜欢,一直沿用不衰。北魏的一件彩绘女舞姬俑,穿三层衣物,最里有细长的袖子,中间是大袖衣,外加半袖,半袖口也有打褶之饰。十六国壁画中的冬寿妻画像、南唐李升墓女俑也都有类似的袖饰。

有的大袖衣已很宽大,不加半袖衣,只在大袖衣的袖间加缀羽状饰。如周代玉雕舞人,长袖上已经缀有短带。司马金龙墓漆画屏风上的女子,袖中也有披垂之饰。北魏时龙门石窟宾阳洞浮雕《帝后礼佛图》中的皇后;敦煌莫高窟一四四窟东壁画中一位女郎袖间都有打褶的羽饰。唐代燕妃墓壁画中两舞姬对舞,穿红色大袖襦、黑白间色裙,大袖间也有这类羽饰飞扬。传吴道子《送子天王图》中的摩耶夫人等贵妇也都有这类羽饰,可见贵妇的钿钗礼衣等都要加上它。它在现实中使用,也妆饰仙女,传顾恺之《洛神赋图》的洛神就有。它成为女仙飘逸翱翔的象征,一直延续到元明时的永乐宫、法海寺壁画中,虽然元明时现实中已不见此类装饰。羽袖或又称华袂。《云笈七签》有“锦帔华袂”之句,汉代边让《章华台赋》说舞姬:“振华袂以逶迤,若游龙之登云。”

通袖,指明代在袄和袍上出现通袖妆花,袖子上织绣与胸背相连的长花纹带,叫做袖襕。如刘若愚《酌中志》:“又有双袖襕蟒衣,凡左右袖上,里外有蟒二条。”明代的女子衣衫上常有通袖襕纹,和衣襟上的襕纹相应。

由于质料的不同,古诗文里有绫袖、纨袖、锦袖、绮袖、鲛绡袖、罗袖等名目。

鲛绡相传是鲛人织出的薄绡,欧阳炯《南乡子》词说:“袖敛鲛绡,采香深洞笑相邀。”写南方采香女子挽着鲛绡衣的袖。

白居易有“袖软异文绫”句子,是越州产的异文吴绫袖,转侧看去,花纹相异。他还写“风袖蔷薇香”、重莲衣袖等。

宋代李莱老的《浪淘沙》词说一位弹奏琵琶的女子:“银筝初试合琵琶,柳色春罗裁袖小,双戴桃花。”写她的罗袖的美很突出。又有豹袖、羔袖等,是以皮镶袖。

彩袖、霓袖、红袖、茜袖、绛袖、红绡袖、紫绮袖、揉蓝袖、雪袖……古诗词中常见这一些夺目的袖子色彩描写。袖子是彩艳的,衬着女郎的娟娟美态。宋代晏几道的《鹧鸪天》词说:“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拼却醉颜红。”女子的彩袖和玉酒杯,深印在诗人的脑海里。

霓袖,就是彩虹一般的袖子,可能就指彩色袖,但更当是五彩接袖、镶多层边袖,或者指女子穿多重彩色衣物的层叠的衣袖。五代毛熙镇《女冠子》词说:“翠鬟冠玉叶,霓袖捧瑶琴。”宋代朱敦儒《聒龙谣》描写天宫景象也说:“天风紧,玉楼斜,舞万女霓袖,光摇金缕。”诗文中还有云袖、霞袖等名,自然也是多彩的。都是在天风中如霓霞般的飞袖。

红袖,也几乎就是女子的代称了。这里仅举欧阳炯《贺明朝》词之句:“忆昔花间初识面,红袖半遮妆脸。”女郎们喜欢使用轻透的质料制作轻衣,红翠轻纱,透出肌肤、手臂,更助媚态。南宋史浩的《蝶恋花》词写一位敲鼓乐女说:“好著红绡笼玉腕,轻敲引入笙歌院。”还有“茜金小袖花下行”之类的描写,红袖上加金饰(宋代蒋捷词之句)。

而宋代无名氏《梅妃传》写唐明皇在梦中见到他的久别的梅妃,梅妃举起袖子遮住自己的泪眼,是一个哀伤的姿势,如花上遮着轻雾,别添惆怅:“后上暑月昼寝,仿佛见妃隔竹间泣,含涕障袂,如花朦雾露状。”

云碧袖,当是绿色袖子,在诗词里很有名。五代顾夐《虞美人》词说:“飘飘罗袖碧云轻,画难成。”苏轼也有诗:“玉腕半揎云碧袖,楼前知有断肠人。”

袖子的色彩在衣物中也是重要的,《金瓶梅》十五回写到一个女子“上穿白绫对襟袄儿,妆花眉子,绿遍地金掏袖,下著红裙子。”袖子在这里也是衣物中重要的对衬色彩。

襟、裾、腰、褶裥、开衩、补、衣袋

衣服的襟、裾、腰的变化美也很讲究。襟、裾、腰加上领、袖,合成一套衣服的基本造型与线条美,人们精心加以阐发。

襟,《释名》说是:“襟,禁也。交于前,所以禁御风寒也。”襟多和领结合形成线条美,也直接影响着传统衣装的风格。一般是斜襟,交领,右袵。如直裾深衣、袍等制。明代也有圆领斜襟袄。也有对襟配直领、圆领等。古代的曲裾衣,有尖角或圆弧的曲裾缠绕数层,线条美尤其明显。

裾,即衣物的下摆。《释名》说:“裾,倨也。倨倨然直,亦言在后常见踞也。”裾虽多是直线,但也加以变化。有时下摆可剪出弧形,黄升墓的上衣,明代定陵等处的袄、衫、大衫都有。下摆的衣角也有剪成圆弧、如意云头的。还有汉晋时的袿衣下摆有三角形的燕裾,杂裾,变化复杂。还有短后(后裾缺一块)、偏后(前裾短而后裾长得曳地)的做法,如汉代狐尾衣就是典型的偏后。偏后裙也有流传。宋代的背子、黄升墓的女衣、元代的集宁路故城的两件半臂也都有前裾比后裾短的,明代大衫、圆领补子袍等类贵妇礼服也有此制。

衣裳的腰线居于人体中央,十分重要,也是要精心设计考虑的,主要通过腰带的约束、色彩来表现。但也有用裙腰、用上衣的下摆线、短半袖衣的镶裾边、用衣裳相连的中间线等来表现的。多处于人体的黄金分割比例处,显示层次,衬托婀娜体态,起点醒全身、强调整体的造型美、线条美的作用。

传统服饰也有窄裉的收腰方法。裙子除齐腰外又有高腰、中腰的不同,增添了变化。

裙衣之上还加以打褶裥、开衩、补等,既可增加襟、裾、腰线条的变化,增加衣服表面的层次与平凸变化,富于装饰美;又便于人体运动,带来动感与节奏的韵律。早在先秦,那男女都穿的裳上就要襞积,即打褶裥。西汉司马相如《子虚赋》描写女郎罗縠衣裳有“襞积褰绉”之句,纹理起皱(绉纱之类)而又打着褶的轻衣轻裙,如轻雾般飘卷。在衣衫、袍上也多有打褶裥的,如明代短衫袄上就有。一种上衣下裳制的明代“曳撒”,下裳上更要打满褶裥。在半袖的袖口、裙裳缘镶打褶裥的镶边为饰,也可获得特殊的艺术效果。

历代常在裙上打褶裥,尤其有出神入化的美,如汉代赵飞燕的留仙裙相传就是百褶裙,记载中甚至有千褶裙。裙褶制法,如湖南衡阳县何家皂北宋墓的一件黄色素纱百褶裙,是将裙身每隔1.5厘米向右收褶一次,裙身收进双层绢质裙腰内,用丝线缝合。当然少不了还用熨斗来熨。白居易《缭绫》诗中写:“广裁衫袖长制裙,金斗熨波刀剪纹”,用熨斗熨成的褶纹如水波一般淼淼摇漾不已。

打褶有几种。如明代《酌中志》说:“顺褶,如贴里之制,而褶之上不穿细纹,俗为马牙褶。”贴里是曳撒类衣物,上打长褶间以细褶。如马齿相齐而逐次排列之状、不加细褶者就叫马牙褶,就是顺褶,即衣裙上常见的整齐的长褶。还有打荷包褶的,又叫合抱褶,即一个合抱的大褶里又打几个褶。如定陵的一件织金八宝纹罗裙,分两大片,每片中间就打一个荷包褶(图十二)。

图十二

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诵读《论语》的孔子三千弟子所穿的那款衣服,下裳底摆也打着褶裥,展开底摆,周长足足30米长,但现代缝纫师采用手工技法在上边堆积了300多个褶子,看起来既使服装有立体感,又不显得长,增加了服装的庄重、端肃、大气;盛唐宫廷仕女的表演衣服,裙子上也有很多的褶裥,这实在也是古人的故智,不过加以夸张而已。

开衩可方便人体活动,在四川三星堆商代铜人像上、汉代俑的衣服上就似有开衩的。唐代有圆领缺胯袍衫,就是下摆两侧开衩(有的前后还各增开一衩)。唐宋以来的大袖、背子、衫、襦、背心等衣物上,两侧开衩也很常见,只是高低不同。宋代《东京梦华录》卷九载女童舞蹈队的舞衣是“四契红黄生色绣金锦绣之衣”,契又作禊,即开衩;前后、两侧共开四衩,便于起舞。明代女穿的圆领补子袍和男穿的一样,也有开衩;贵妇穿的礼服:大衫,尺寸是固定的,当然不会合身,为行动方便,也规定要开衩。

不但在衣衫、袍、背子的下摆上开衩,也有在裙、裤的下摆、腰上开的,衩的两端配系带。开衩不仅能助衣物的美韵,更可以调节宽窄。如腰衩,既增加了腰线的装饰变化,又可调节裙或裤的松紧,能适应穿着人的腰身变化。

把不同色彩的布料或纹样拼缝在衣物上,叫做补,也是常用的技法,如明清官袍的补子就是。包括拼补(拼接两块不同的布料)、贴补(把小块布料贴在布上)、堆补(多层立体堆补,也叫堆绫)等,如用堆补表现立体花朵等很能加强艺术效果。

传统衣物上也有衣袋,西汉时就在袍服前襟处加一个布囊,以载物件。《晋志》中说:“八座尚书荷紫,以生紫为夹囊,缀于服外、加于右肩。”是说在肩上缀一个紫荷,作为奏章等物的储囊。如果没有衣袋,宽大的袖子也可以放一些小东西。

折边(缉)、贴边、镶边、嵌、滚边和花边等缘饰

传统衣物缝纫时重视边沿的处理,自成一类技艺。历代或用折边以保护衣边,还有镶、嵌、滚边,以保护衣物的领子、袖子、襟边等,使得衣物更结实,布边不易脱纱,还能增加色彩和层次,起到装饰作用,也叫缘饰。

普通的衣物沿边处理多用折边,把衣物的布边折转缝牢,显得整齐就可以,是简便的方法,古称缉。有时也用来处理对襟、领边、袖边。如宋代黄升墓出土的一件深烟色牡丹花罗背心,对襟的两边就只用衣边折转来处理。在古画中的一些衣物也如此,如宋代佚名《花石仕女图》里穿浅绿纱衣的女子。

有时候用较宽的布条贴在衣物沿边,叫做贴边,有的贴在外,有的贴在内。

在一件衣物的领和袖、裾的边沿用布条镶缝上去,至少商代就已经出现(如安阳西北岗出土的商代石人像,领口、衣边都有花纹),春秋战国时已普遍应用了,古代叫缘、纯,《尔雅》:“缘谓之纯。”《深衣》篇有“纯袂、缘,纯边”之句。纯,古读音为衮,即后世滚边之意(明代杨慎考证)。《战国策·齐策四》说:“下官糅罗纨、曳绮縠,而士不得以为衣缘。”衣缘也叫襈、褾、襕(《正字通》说“裾袖缘以青,谓有襕缘也。”宋代也叫做义襕,即在衣外别安襕边。襕另指长条形花纹)。如今一般称用较宽布条镶缝衣边的为镶边,或就叫镶;把较细窄的布条卡缝在两片布间叫嵌;较细窄的布条镶缝、裹住衣边的为滚边,也叫滚条、绲、绲边。镶、嵌和滚边起保护衣物的作用,但其色彩、花纹也是重要装饰,本身即可独立欣赏,更可增衣物的美,所以也叫镶色(镶色的搭配详见下)。

先秦时衣领和袖缘、下摆就用镶色,正是深衣“纯之以采”的体现。江陵马山1号楚墓的衣物就很常见,如一件对凤对龙纹浅黄绢面绵袍,灰白绢里,用较坚实的锦缘边,领、袖缘皆用条纹锦,襟和裾缘均用大菱形纹锦。又如一件菱形纹锦面长袖丝绵袍,领缘镶边用大菱形纹锦,袖缘用条纹锦,大襟和下摆用凤鸟花卉纹锦。在同时出土的衣袍领缘上有的还加镶有精美的绦带,古称扁绪。信阳楚墓出土的彩绘妇女木俑,穿大袖衣,大带、裙子,襟缘也用不同的镶色。六朝时期,《周书·宣帝纪》说北周时宫中服色用五色或紫绿等色,并镶杂色领边、衣裾,叫品色衣,与公服同服。此后衣物镶色更为常见。

有时也在里子内镶一道边,使里子结实,色彩上也有变化。明代徐蕃墓出土的两件裙子里侧,都有数厘米宽的镶边。长方、方块、圆形等布块也可以镶边,叫做块镶。

滚边可以适应任何弧度,衣表衣里都可以见到,有时加在裙、领、袖、鞋等边缘,衣肋下前后两襟处(古称褃),使衣物更牢固,更增美感。唐代敦煌绢画上女子的大袖连裳就以细条帛滚边。宋代《花石仕女图》中的一位女子,白纱衣用折边处理对襟,再以红色细条滚边,特别醒目。

嵌,则在领子、袖子、衣背等接缝处,衣衩处,裙的缝接处都可以,有单线、双线嵌,还有加蜡线的夹线嵌。

镶嵌、滚边也多同用,即宽窄边加在一起。如马山1号楚墓出土的衣,有的锦领边还加嵌丝织窄带。古称紃,《礼记·杂记》郑注:“紃,施诸缝中。”河南信阳2号楚墓出土的一件木雕女俑,画出云纹曲裾深衣,镶以宽阔的红黑底红花锦边,又加一道红色窄边。

汉代的重缘袍也是这类做法。长沙马王堆1号汉墓出土的深衣用素料子镶边,和衣面互为对比。如一件褐黄色信期绣罗曲裾深衣,素绢里,裾缘和袖缘、下摆缘都用深色绒圈锦镶一周宽边,并加一周白色窄边(从里子翻出),与衣表形成三重宽窄、深浅不同的色阶,整体看去既和谐又醒目可喜。东晋顾恺之《洛神赋图》里的洛神,那手持麈尾扇的形象也正是如此,浅绛色上衣,蓝缘领和袖子,加一条细窄的缘边。汉俑中,镶嵌两条彩边的也多见。唐代韦贵妃墓壁画的舞姬也在交领半袖衫领、袖的镶边上加细窄白边。宋代黄升墓和德安周氏墓、茶园村墓的多件衣物也镶嵌有宽窄不同或同宽的边。黄升墓的衣物在衣的对襟、背中缝(中脊)、接袖及裙缘、裙缝处,腋下,多镶、嵌、滚彩绘或印金填彩边。如紫灰色绉纱镶花边对襟背子等,对襟处是先用折边处理好,然后加细条滚边和较宽的镶边。一件大袖袍袖口、衣腋下都滚以细窄边;尤其是袖太大,需用两幅布拼接,留有接缝,嵌上花边就能掩饰,真是化腐朽为神奇。对襟处还有宽窄滚边,或彩绘,或印金,纹饰都很精细,使衣物增加美感(图十三)。

图十三 黄升墓衣物折边上加镶边、滚边

重缘若与衣物面料、花纹等互为配合、繁简得当,可在衣服上醒目地起装饰作用,但只占一窄条的位置,整体并不显得繁乱。如用多条彩色窄条镶在衣边,有晕色效果。到了清代中后期重缘却泛滥、繁乱起来。潜庵《苏台竹枝词》说:“文武边名胜月华,更裁碎锦作春花。件头一一标新样,出自金阊第几家。”指女衣的边饰有月华边、绣边、织锦边诸类,后合诸色边为一,称为文武边。件头是用剪碎的锦料作成百果、蝙蝠等花样,缀以金珠而成。《训俗条约》载:“镶滚之费更甚,有所谓白旗边、金日鬼子栏杆、牡丹带、盘金间绣等名色,一衫一裙,本身绸价有定,镶滚之外,不啻加倍,且衣身居十之六,镶条居十之四,一衣仅有六分绫绸。”后来竟达到“十八镶”,还取“子孙万代”、“双喜相逢”等名目(摘自黄能馥、陈娟娟《中国服饰史》)。这么多的镶滚硬堆在一起,令人眼花缭乱,把面料本身也淹没了,这已是封建社会后期的病态,随着封建社会的崩溃也就消失了。

有时为了使镶滚坚挺、凸起,还有加蜡线、加硬质纸的。在半袖袖口、裙边、云肩等处,为了形成特殊的坚挺、突起或如花、如羽翼般翘起等效果,还有加铁丝、加打褶的镶边的。

在衣边处絮入丝绵,显得坚厚。汉代马王堆的素纱单衣,在锦制领子内就絮一层丝绵。还有掐牙工艺,是在衣服镶边夹缝内缝入窄条锦、缎边线,也指形成齿牙状滚边,可能与古代常见的角形边饰“牙条”有关。如嵌金线叫掐金。《红楼梦》第三回写到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挖云工艺,是在衣物镶边上挖去一块,露出的底形成云头形、如意形。有时云头、如意边也嵌入一条窄条锦缎或金线。《红楼梦》四十九回就写到黛玉穿掐金挖云的红香(偏红的香色)羊皮靴子。

镶嵌、滚边也有用晕色处理的,如用深蓝、浅蓝、白色布条镶边,色彩逐渐退淡。

镶嵌、滚边用的布边,或是锦、绣,或彩绘、编织而成的,现在多称为花边。历代制作都很精美。如吴越国康陵中的十二生肖像,衣袖的异色镶边上贴着金箔图案。宋代黄升墓,衣物上有花边镶嵌,还单独出土12条花边,就是绣领、画领之类,学者们指出是用印花、彩绘、绣花、印金等技法结合制成。仅用金就有几种方法。或描金,是用金泥细描,或印出花纹后配金泥勾边;印金是用金泥印出图案;或用金箔粘贴在先用粘贴剂以花版印好纹样的织物上,砑光压实,干后再拂去多余的金箔,形成图案,叫贴金;贴金做出金色花瓣后再加刺绣,使金箔光在彩线间隐约闪动,叫背影金或影金;销金,就是洒金印花,镂空花版印胶粘剂,洒以金粉,干后拂去未粘着的金粉即成金纹;有的在贴金的纹廓内再敷彩,则成贴金印花敷彩纹。如褐色牡丹花罗镶花边夹衣,领上用金箔贴成牡丹、芙蓉、山茶等再涂彩绘。有的金色花纹构成笔直金襕边,应是叫阑金的做法。福建茶园村宋墓的衣物的花边则有金银丝绣制的。

也有用织金锦做镶边的,如新疆乌鲁木齐出土的一件元代油绢袄子。吴承恩《西游记》十二回则写到织金边的锦绣绒裙,叶梦珠著《阅世编·内装》写到裙子“织以羊皮金,缉于下缝”。或用羊皮金做滚边,《金瓶梅》十四回写到羊皮金沿边挑线裙子。二十九回写到羊皮金缉鞋上的云头子,周围拿纱绿线锁。《明史》还记载销金阔领,明代皇后衣物,如定陵出土的百子衣,明神宗母亲的比甲,都有金绣龙纹细边作镶滚。可见宋代用金饰花边的做法影响很深远。

清代如《深柳读书堂十二仕女图》,每位女子上衣领和袖都可见美丽的花边以彩绘、刺绣、织锦、泥金制作,一丝不苟。

现在还能看见清代的刺绣花边,都是彩色斑斓,花纹连续不断,宽窄不一,布满花鸟、蜂蝶、蔬果、人物、八宝等,多有吉祥寓意。还有扁的“韭菜边”,圆的“灯果边”之类滚边。湖北黄梅挑花、四川挑花、陕南挑花等,也多做镶边用。台湾省的剑带,刺绣精美,以金线绣外轮廓,内再用彩线绣,一般长1米左右,宽10厘米,可做衣服装饰、伞盖飘饰等。

如是毛皮衣服,在衣边露出一道皮毛,传统上称为出锋。

组带、结缠工艺、配饰

古人用草绳系结东西,有丝绸后用丝做绳带,浙江良渚文化遗址就有丝绳和窄丝带出土,逐渐形成了精美的组带艺术。《尚书·禹贡》载南方荆州产“玄纁玑组”,就是玄色、纁色的穿珠子的组带。先秦时的冠带和玉佩上用多样彩色丝帛系结,统称为组、纂,后来也称为绦、络等,丝绳则叫紃。汉字中组、编等字眼,组织等词,也都与之有关。《礼记·内则》:“织纴组紃。”郑玄注:“组紃俱为绦。薄阔为组,似绳者为紃。”应用于冠的叫组缨,系玉佩的叫组绶,还有佩印的印绶,后来发展为绶带。又有扁绪、偏诸等称。《说文》:“绦,扁绪也。”《急就篇》唐代颜师古注:“绦,一名偏诸,织丝缕为之。”《汉书·贾谊传》有“偏诸缘”之语,颜师古注指出即衣物镶边:“服虔曰:‘如牙条以作履缘。’师古曰:‘偏诸,若今之织成,以为腰襻及褾领者也。’”还提到偏诸上有乘车及骑从之象(参见彭浩撰《江陵马山1号墓出土的两种绦带》)。

古代组、绦制法很多,赵丰《中国古代的手编织物》一文介绍了古代织物的斜编、绞编、环编三类手工编织法。江西靖安的东周古墓就出土保存完好、工艺精湛、色彩鲜艳的菱纹组带。战国楚墓中有仅数厘米宽、却还织着精美彩纹的绦,与锦同做衣物镶边,如马山1号楚墓有经、纬线编织的绦,今人或称穿绕纬花绦。用绞编法制。一件凤鸟花卉纹绣浅黄绢面绵袍,外缘用田猎纹绦,内缘中部和大襟上部内侧用龙凤纹绦,内缘两侧用凤鸟菱形纹锦,袖和下摆缘均用大菱形纹锦。龙凤纹绦呈深棕色,土黄、红棕、钴蓝三色的对龙、人形和展翅的凤鸟纹布置在菱纹框中。田猎纹绦也是这三色,表现乘一辆田车正在追猎的猎人,还有武士搏虎图。还有紃,是嵌在衣缝中的环编织绦。长沙马王堆出土3种花纹组带:装饰衣物的丝织狭长带子,简文叫繻缓绦;用于手套等,织有“千金”篆文的千金绦;还有鱼尾纹的捆尸筒状带子,单用两组经线呈45度角相互编结,呈现彩花,都是斜编法。还有朱墨彩绘的纱带(也有学者认为这类带子单用经线的为组,用经纬线织的为绦。有学者认为马山、马王堆的一些绦是用针织法制作的)。《楚辞·九歌》说:“纂组绮缟,结琦璜些。”汉代《淮南子》说:“蔡之幼女,卫之稚质,捆纂组,杂奇彩;抑墨质,扬赤文。禹、汤之智不能逮。”这些出土物完全可以证明文献的记载和女郎们的智慧。

汉晋时期的新疆尉犁县营盘遗址出土彩绦,用彩丝织出长方格或长条骨架,内填上几何纹、动物纹、云纹等,多做衣领、袖的镶边,或嵌在衣片接缝中。《后汉书》载皇后入庙服、蚕服都缘以绦,或就是这类绦。民丰县尼雅遗址出土几何纹编织带。新疆阿斯塔那北区39号墓出土东晋织成履,是用绞编法制作的,花纹为四条绦状。

唐朝的织染署分工很细,组绶之作(织丝带)有五个:组、绶、绦、绳、缨,或作腰带,或作大绶、小绶等。敦煌出土有唐代菱格纹绦、彩色几何纹绦等。日本法隆寺存有用斜编与绞编结合而成的唐代彩花组带。唐宋后组带仍有窄条状、显出花纹的,有绳状、双色或单色缠成的,粗细不一。或用作腰带,如儒士系腰的绦、女子的裙绦;还作头绳、带穗、印绶、玉佩绶、扇坠之类。过去北京专门有绦行、绦儿匠,苏州有缏绳行,还成立过彩绳工所。如今戏曲舞台上还在用组带。

编制组带技艺有不少发展。武进市明代王洛家族墓出土的素缎衫,缘饰黄棕色钩编网纹叠花贴绣的花边,有牡丹和梅花纹,以金线钩边,内用红丝填满并留出镂空网点纹,网点纹里再填金粉,花心为古钱状,分外富丽。学者指出它是用简易的钩针工具,把金线和彩丝钩编成花叶枝干,再用补花工艺连缀而成,一般认为这种工艺是清末传入,出土实物证明它源于我国。清代民间还使用丝质花边带子,用土织布机织双色花纹。如今山东青州的机织花边,是1911年后在传统技法上发展而来的,富于装饰美。

民间至今还流传一些编织彩带工艺。如四川成都市华阳有一种丁桥织机,学者们研究说和三国时马均发明的多综多蹑织锦机相似,今民间艺人仍用来织花边(俗称辫子),是一种窄条的色织提花丝织物,花样达数十种之多。也就是古老的绦、扁绪。湖北省大悟织锦带,用较粗的彩棉线编织,工艺复杂,可用做衣裙镶边,或裙带、帽带、裤带、绑腿带、云肩垂带(系铃铛),还用来系结嫁妆,作床上的帐钩带等。带上不同的花纹有不同的含义,如白果纹寓白头偕老;蝴蝶闹金瓜图案,寓团团圆圆;莲、笙、桂图案寓连生贵子。还有千变万化的几何纹,以及表达吉祥的文字。姑娘出嫁时,用白果纹锦带捆缚嫁妆,寓意亲密相连,白头偕老;新娘还把亲手织的锦带送给亲友,表达喜庆、谢意。

组带,也正是传统的结缠工艺的载体,可以打多种多样的彩色花结做装饰,即今天说的中国结。

结的来源很早,古人结绳记事,结饰已经开始。战国时的玉佩组绶等都有结饰,沈从文先生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书中有图片介绍。宋代晋祠侍女塑像上有彩结和玉佩连在一起,系在裙上。明清时的宫绦,在系玉佩的绦上打花结。这是渊源很古的。

古人束腰带,挂绶带,也都打结。也在伞盖、旌旗上系结,以增气势。长沙的楚国《人物御龙图》、顾恺之《洛神赋图》、唐代的《步辇图》中的伞盖都有彩结。长沙马王堆1号汉墓出土的笙等物件都系着彩带;帛画上也画有彩羽连系着玉璧,垂挂而下;不但可在身上佩系,还可挂在室内作饰,正是《礼记·明堂位》说的璧翣,郑玄注说:“周又画缯为翣,戴以璧,垂五采羽于其下。”汉代画像石中也有结,愈加复杂,有的已类似今天说的百吉结、盘长结。彩结作为美好的装饰逐渐普及开来。

古代女子常在身上的披帛、腰带、衣带、发带、玉佩绶带上打花结,裙、裤子的开衩上也系花结,使衣饰更华丽。如香囊、扇子柄、剑柄、笛箫等也常用彩结为饰。《红楼梦》中写到在汗巾、香囊、扇柄、玉佩上都缀彩结。

结也是实用的,可用来随身携带珍贵的小物件,如用结结以脂粉盒、小铜镜等悬挂在身上。唐代传奇《柳氏传》写柳氏“以轻素结玉盒,实以香膏”赠给爱人。再进一步发展,就可以用彩结联成小袋子,南北朝时庾信的《题结线袋子》有诗赞美:“交丝结龙凤,镂彩织云霞。一寸同心缕,千年长命花。”在书信、礼物、包袱上也都打以彩结。

古代端午节时人们还佩打成彩结的长命缕,以祈求辟邪、吉祥长寿。孟晖《潘金莲的发型》一书介绍说:“长命缕也叫续命缕、辟兵缯、五色丝、长索、朱索、百索、宛转绳等,名称很多。”并指出长命缕要“结为人像”(《酉阳杂俎》)或“日月星辰鸟兽之状”(《荆楚岁时记》),花样复杂。宋代还以珍珠串结种种花样为端午装饰,即所谓真珠结络、珠囊、珍珠百索(《武林旧事》);或者“以百索彩线、细巧镂金花朵,及银样鼓儿糖、蜜韵果、巧粽、五色珠儿,结成经筒符袋”(《梦粱录》)。江西德安周氏墓就出土一件珠囊,用珍珠连成小袋,内盛褐色香囊,连一支发钗,可插上发髻。可见当时结饰的风采。

女郎用的结最著名的就是同心彩结,象征爱情、友谊,赠给爱人、亲友。同心结简单的只是两个圆环相连(图十四),但如花朵形的长命花、同心花;或鱼鸟、龙凤等对衔着结子;都也可叫同心结。《飞燕外传》里已写到五色同心大结。繁钦《定情诗》说:“何以结中心?素缕连双针。”《谢氏诗源》说这源于一个故事:文胄与女子姜氏相爱,赠姜氏一函百炼水晶针,姜氏启履箱,取连理线,贯双针,结同心花以答之。”素缕是纯洁,针是真心,真可配同心结花。古代结婚时设的青庐上也有彩结缀绕,敦煌壁画有绘画。婚礼中,更要用红绿彩帛挽结,连着一对新人。新人各剪下一缕头发打成同心结,叫做结发。新人喝合卺酒的一对合欢杯也用红绿同心彩结相连,十分圣洁(见《梦粱录》等书记载)。

图十四 同心结结法

女郎挽彩结,为的是结出无尽的情韵,自是颜色、材料无所不有。如用轻素、素缕打结也可以,手帕也可以(古代出土的方形小手帕子,在一角上缀一段带子;也有宽达数尺的手帕,或叫汗巾。都可打结和系挂)。邹枢《十美词纪》写一位女郎如意,和爱人分别:“临别更无一言,惟以绣花汗巾,挽结数十,掷我而去。”但也有用金丝的金缕合欢结赠给爱人(《情天宝鉴·张女郎》),或用合彩丝绳,就是多色合在一起的一根彩绳;或用两根不同色的彩带打同心结,叫合欢带。

结上也可以连缀很多心爱的小物件,像五色珠、金花、巧粽、果子、相思红豆、古钱、流苏等。如宋代的经筒符袋就是,《初刻拍案惊奇》卷三十二也写到:“开了箱子取出一条白罗帕子来,将一个胡桃系着,结上一个同心结,抛到女子面前。”明代汪砢玉《珊瑚网》卷十七《法书题跋》有诗句:“仙女吹箫忽下楼,问年十七尚含羞。五铢钱串同心结,百和香匀半臂鞲。”

结的花式很多,在点状、网状、花状等基本式样上变化万千,从简单的单环、双环、十子结、蝴蝶结、万字结、燕尾结等到花卉、鱼鸟、人物、吉祥器物等无所不有。《红楼梦》三十五回中的莺儿打络子,即打结子,就精通种种花式:“一炷香、朝天凳、象眼块、方胜、连环、梅花、柳叶。”

古诗文里还有同心盘龙结、同心凤凰结、鸳鸯结等,都盘结成龙凤鸳鸯等形。古画里还有如阴阳八卦般的结。宋代仇远《霜天晓角》词载:“绮帷高揭,风动流苏结。”南宋胡三省的《通鉴注》记流苏结,是用五彩盘成球作心,再用彩丝同心垂挂而下。河南白沙宋墓壁画中就有流苏结。

彩结是美好的装饰,更具备美好的象征意义。同心结、连环结及龙凤鸳鸯等结等隐喻情爱,攒花结、梅花结、蝴蝶结、莲花结等则是兼喻绮丽的自然风光和情爱。象征金玉满堂、吉祥如意则有金鱼结、百吉结、双环四合如意绦等。丁香结,本是指细小的丁香花成簇开放,纠缠如结,隐含着春愁,女郎用带子打出的丁香结也含有愁怨之意。

各种花样、色彩的花结,按所要表达的心绪、按季节、节日、场合不同而选用,又需与衣服的色调、图案互为映照。如宋代《却坐图》的皇后,身后的组带上结出几个硕大的朱红花结,显然是春日游园的装饰。春节前后,民间喜欢用金鱼结、百吉结(即盘长结)等;宋代《梦粱录》载腊月时“医师亦馈屠苏袋,以五色线结成四金鱼同心结子,或百事吉结子”送人,悬于额上,以辟邪气。端午当然是长命缕。七夕是用七结,就是打七个圈的盘长结;少女拜织女祈求爱情,就系上同心结。元代陈樵《七夕宫词》有“月下金钿照骨明,同心丝绘红生缕”之句。

考古中也出土有结饰实物,男女都用。马山1号楚墓棺上就用黄色纱束打结,连着琉璃管和琉璃珠子。女主人身上,一件袍腰系黄色腰带,上打活结;又用一根组带套系在腰带上,下联圆琉璃珠,打两个结子;这组带上又缠接一根带子,连着一根玉管,也打结。新疆尉犁县营盘墓地出土一件汉代香囊,圆筒状,中间束腰,系红、黄、褐彩色丝带14条,其中4条打花结。唐代青海都兰1号墓出土编出多个卍字的丝绳,有的还垂着丝穗。敦煌出土丝绸中也有多个小花结相连,或一个大花结周围绕以小花结的。宋代黄升墓的绣花香囊,上用丝线打花结相连,是一个结线袋子的实物,即《红楼梦》里的络子之类。宋代张先词:“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正似它的写照。金代齐国王墓出土一根双蝶结(男用),系在腰带上为饰,这种组带也叫小绶,是用黄绿二色丝编,上打三个花结,中又间以两个蝴蝶形同心结。内蒙古额济纳旗元代黑城子遗址出土一个葫芦形香囊,上绣花卉人物,下坠彩丝结,由褐、蓝、黄、白四色丝编多个结子披垂下来,为百吉结、三环结、同心结;中缀两颗绿花籽。葫芦颈间也缀黄褐二色丝编成的花朵形结。

绞缠技艺,是用线绳缠绕出图案,古称宛转、婉转。也和结饰相似。在2000多年前就已成熟,如湖北江陵雨台山楚墓的一柄青铜剑,剑柄上以细麻绳绞缠出装饰图案。汉代《西京杂记》就写:“(西汉)宣帝被收,系郡邸狱,臂上犹带史良娣合彩婉转丝绳,系身毒宝镜一枚,大如八铢钱。”古代的弓、香炉柄、刀剑柄、伞扇柄上,盛放高贵物品的盒子外,也常精心用丝线缠束细致的花纹。敦煌发现的佛幡,幡竿就有以此为饰的。宋代有一种腰带,如竹盛五色线,拽之为戏,叫做变线,或类似于此。又如北京白塔寺出土的一件密封册,是外用十七种颜色缠绕的方形小盒。北京故宫的一柄羽扇,木扇柄上用蓝、红丝线缠结,中段裹麦秸,以黑线束几何图纹。古代端午节长命缕除了打结外还用宛转技法,所以也叫宛转丝绳。今天端午的小荷包、香囊还多用五色丝缠绕;四川泸州油纸伞的伞骨上,仍用五色丝绦缠绕五层不同的花样。

古典的一套女子衣物自然还包括有鞋靴,女子还佩戴簪钗、手镯、戒指、耳环、耳坠等首饰,戴四季时花、荷包、手帕等,和衣物上的图案、色彩、衣带、腰带、衣纽、花结等按照应用场合、时令、穿着者身份互为配合,装点出四季花鸟、风景、节日风俗,表达爱情和吉祥幸福的心愿,相思的情愫,奥妙无穷,不是一时能说得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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