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肺汤与雾霾的博弈

“清肺”“润肺”是传统医学术语，谈到这个话题，首先要声明的是，传统医学里的肺和现代解剖学意义上的肺不是一个概念；传统医学里的“清肺”，也不是指清除肺里的尘霾。当大家在讨论雾霾影响健康甚至可能导致肺癌的时候，指的是现代解剖学意义上的肺，以及雾霾造成了肺癌等呼吸道疾病，也就是说，讨论的是空气中的微小颗粒物对解剖学意义上的肺所造成的实际损伤；而所说的“清肺食物”“防霾食物”也是指望通过这些食物来避免这种伤害。所以在这里先强调一下，这里讨论的不是古人说的“肺”，以及他们说的“清肺”，而是现代医学概念上的我们身体中实实在在的肺器官。

每到秋冬季节，雾霾都是热门的话题，尤其在北京等城市，调侃雾霾，编发各种关于雾霾的段子，甚至成了人们喜闻乐见的一项活动。而每当我们面临一个健康问题，都非常期望能够找到某种食物，吃了就能够解决问题。看看大家的微信群、朋友圈、微博甚至电视，到处都是雾霾天吃什么才能够清肺排毒的文章。各种营销号、电商、微商也大力推销各种清肺食物、防霾食物，比如有微博写道“持续的雾霾天气损伤肺脏，除了减少出行、戴口罩，适当的饮食也能达到清肺效果”，然后列举各种食物如猪血、鸭血、梨、冰糖、银耳、萝卜、花草茶等，宣称能够治疗痰多、咳嗽，起到抗病菌、清肺降火等作用。更有一些中医药企业推出了所谓的“抗霾清肺饮”。

首先我们聊聊第一个问题：空气中的粉尘颗粒物如何影响健康？我们说的粉尘和雾霾都是空气中的微小粒子，这些颗粒物的大小和它们在空气中的含量是决定危害程度的两个最关键的因素，颗粒越小，危害就越大。直径大于10微米的颗粒物可以被鼻腔内的纤毛拦截，也就不会被我们吸入。10微米非常小，一张新的百元人民币的厚度大约是90微米，也就是说，一张人民币至少要分成9层，每层的厚度才能达到10微米以下。这样大小的颗粒物能通过呼吸道进入肺里，所以被称为可吸入颗粒物，它们在空气中的浓度就是我们通常说的PM10。如果颗粒小于2.5微米，那么还能进一步到达肺的细支气管，这些颗粒物会沉积在支气管里，从而影响肺里的气体交换，进而导致各种呼吸道的症状，天长日久，可能会引发肺癌。2.5微米及更小的颗粒物实在是太小了，如果没有风的话，它们能够长期飘浮在空中。由于它们的危害实在太大，空气质量监测中会专门测量小于这个直径的颗粒物的含量，这就是大家熟知的PM2.5。PM2.5的颗粒物中，还有一些直径小于0.1微米的，它们甚至可以进一步穿透肺泡，进入血液，并随着血液流窜到其他的器官，包括脑部，这样的颗粒物危害就会更大。

了解了雾霾如何影响健康之后，我们再来考虑食物能否清除它们。要想清除肺里的这些颗粒物，就得让“清洁工”与它们碰面。而食物从嘴到胃里，再经过胃肠被消化成小分子，这些小分子跟食物中的其他小分子一样，穿过小肠绒毛进入血液，然后被运送到人体各处的细胞中。对比一下空气颗粒物与食物在体内的动向，你会发现食物分子跟那些大于0.1微米的颗粒物完全没有碰面的机会，自然也就无法清除它们；而那些进入血液的极其细小的颗粒物，在食物的小分子面前依然还是庞然大物，让这些食物分子去清除比它们大得多的颗粒物，只有逻辑上的可能性，而没有任何理论依据和实验证据显示这种逻辑上的可能性能够实现。

然而在现实生活中，人们经常“现身说法”，说吃了某某清肺食物的确起作用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有一些食物所谓清肺的依据，是吃了之后大便变成了黑色。类似的，还有各种排毒食品或者保健品也因为导致黑便，而被人们认为起作用了。大便的颜色确实跟食物有关，有一些食物、膳食补充剂或者药物可能导致黑便。最常见的情况是食物中含有比较多的铁，比如一些保健品含有大量的铁，服用之后就会导致黑便。猪血、鸭血中也含有较多铁，吃了之后导致黑便也是有可能的，或许这就是人们把这些动物的血看作清肺食物的依据。(www.xing528.com)

还有一些人对于清肺食物的作用是这样理解的：食物中含有某某成分，该成分对人体具有某某作用，所以这种食物可以保证排除有毒有害物质，增强人体免疫力，从而抵抗空气污染的危害。这种大而空的理由看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实际上没有任何价值。每一种人体需要的营养成分都有作用，比如不喝水或者不吃饭，人都会生病甚至死亡，自然也就无法抵抗雾霾的危害。按照这样的思维方式，也就可以得出水和饭也是清肺食物的结论来。

说清肺食物、防霾食物都没有什么用，大家可能会很失望，但这是现实，我们不应该自欺欺人。那么面对雾霾，我们可以做些什么来保护自己呢？相对于饮食对呼吸道健康的影响，烹饪时产生的油烟更值得关注。在人们建立空气污染这个概念之前，煎炒烹炸就已经存在了很久，但是油烟对健康的不利影响不会因为油烟存在了千百年就不存在。如果我们在煎炒烹炸的时候测一下空气质量，就会发现它往往会“爆表”；尤其当用的是土榨油、自榨油时，因为油中杂质多，产生的油烟危害就更大。

说炒菜的油烟也是雾霾的来源会让许多人反感。应该强调的是，炒菜的油烟是雾霾的来源之一并不意味着大家不应该炒菜。炒菜的油烟会危害健康，这是科学事实。除了避免油烟，在雾霾严重的时候关好门窗与减少出门是虽然消极但有效的手段，而安装一台好的空气净化器，也是积极有效的办法。至于什么清肺防霾的食品、饮品、保健品，就只是在为商人们赚钱做贡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