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寻传播花样：祖本与行本

照原始样稿挑出来的第一本花本，称为“祖本”或“母本”。祖本一般是作为新花样的原始模本保存的，带有档案的性质。如果有几台织机要同时生产这个花样，就要采用“倒花工艺”，从祖本中“倒出”，也即复制出另一套“花本”来。这与“挑花结本”时对称的花样只需挑一半，另一半是倒出来的原理是一样的。这种复制出来的供上机织造用的花本，云锦业中称为“行本”。一个花样，就有一个祖本，若干个行本。祖本也可以上机织造，但一般是不轻易使用的，而是仔细收藏，精心保管的。只要保存得好，不使它受潮霉烂，就可以将上面挑好的花样长久保存。因此行业中的每一家作坊，无论大小，对祖本都是极为珍惜的。倒出来的行本也一样，从某种程度上说，一家作坊拥有的花本数量多，说明其经营实力强，产品花色丰富，能较好地满足市场的需要，经营者也就更有利可图。正因为如此，设计好的花样与挑好的花本（图6-5）属于商业机密。虽然近代没有相应的专利保护制度，但厂家对花本，特别是受到消费者喜欢的畅销花样，有十分严密的保护措施。

图6-5　挑好的花本

在云锦行业流行着这样一条规矩，叫“客入机房，停机掩活”。当有客人进入织造机房时，机上的织工必须遵照东家的规定，马上停止织造，并将机上织造的花样掩盖起来，以防新的花样被人偷窥仿样。在民间挑花业中，也往往将挑花技艺只传授给儿子与儿媳，不能传给女儿，恐其出嫁时将技艺带往婆家，所谓“传媳不传女”。这种对技术和花样的保密，妨碍了技术的交流与进步。一套好花样就可以吃老本，就像一件好衣服就可以长久保存起来甚至传下去一样，只有在时尚没有发育、审美观一成不变的传统社会方能成为现实。(www.xing528.com)

另一方面，虽然对样本有种种保护手段，在没有知识产权保护法的旧时代，被仿样仍然是经常发生的，有了仿样，就有了样的流传。这种情况在古代中国，从壁画、彩绘到一切工艺美术领域均普遍存在。优秀的画家或匠人，画出了一幅优秀的作品，或设计出了一幅优美的画稿，之后就会有“样”或“粉本”在社会上流传。这些粉本就是设计稿，特别是印花、刺绣等自由发挥度较高的花样，可以在工匠或家庭妇女手中复制或交流，即开始了样的“传播”。在传播的过程中，不同的人会对“样”做一些个人的发挥与创造，以符合不同的要求，于是样就有了“变异”，当然总体风格是一致的。还有一种可能，是将别的工艺门类上的花样，如花纸、陶瓷、漆器上的装饰纹样，改头换面后用在染织产品上，这种情况可称为样的“移植”。通过传播、变异和移植，一些花样往往表现出类似的样貌与不同的细部，跨越时代与地区，在传统中国的时空中流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