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痴迷于科技进步中的别无选择思维

TINA是一个首字母缩略词，其全称是“there is no alternative”（别无选择）。这是20世纪80年代英国保守党首相玛格丽特·撒切尔（Margaret Thatcher）提出的一句口号，意为“抗拒市场的指令是徒劳无功的”。我们或许希望铁路的运营能够契合社会优先事项，继续为偏远地区的群体提供服务，但是，我们无力抵抗市场的指令，是市场在决定是否要服务于这些群体及如何服务于它们。

TINA一词道出了世界是如何运转的这一假想对我们人类整体考虑其他选择的强大影响。一旦你决定从市场的角度去考量政策，那么便会一叶障目，很容易忽略掉一些可能性。你如果想要看到这些可能性，就要敢于质疑在心理层面根深蒂固的各种假想。正如撒切尔夫人在经济领域所信仰的“别无选择”一样，科技领域的TINA同样会局限我们考虑其他选择的思路。在科技领域的TINA面前，一些本可以选择的事物成了科技进步势不可挡的必然产物。我们希望这些必然之物晚些到来，但是这样一来我们便处于劣势，不能尽享科技进步带来的各色福利。

科技领域的TINA在引导我们纯粹从效率的角度来衡量人类完成的工作。人类必须以更低廉的成本生产出数量更多的产品，才有资格被认为在效率上高于机器。但我已经说过，这种观点忽略了人类工作者一些最为重要的贡献。当我们与人类工作者互动时，跟我们互动的是与我们相仿，具有思维能力的生命体。我们不必非要认为这种互动的过程比结果——食物已配送完成，药品已配发完毕要重要，配送的食物数量和分发的药品数量或许是最重要的。但是，我们仍然可以认为人类贡献了某些值得留存的东西——独一无二的脑力劳动。

我们应当提防那些将财富的不平等视为数字技术集成包带来的既定结果的言论。工业技术集成包抛出的备选项就包括美国镀金时代的道路、20世纪30年代苏联的道路以及20世纪70年代瑞典的社会民主主义道路，而我们现在所做的决定也能开创先河。我们可以想象到，因斯大林强制推行集体化与工业化模式而深受迫害的乌克兰人在第二次工业革命浪潮中接受了科技领域的TINA的说法，而这表示乌克兰人遭遇的痛苦和磨难虽然可悲可叹，却是工业化过程中必须要付出的一部分代价。但是，事实并非如此。(www.xing528.com)

抵制科技领域的TINA的一种方式就是在一切可能的情况下，坚持与效率相对低的人类打交道。在当下的经济紧缩时期，各大企业都在裁员，但我坚持认为，这种做法忽视了人类社交贡献的价值。我们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释放出市场信号，表示在人类所生产的社会经济产品的价值得到合理评估的前提下，我们喜欢与人互动。如果你正在拨打某个公司的热线服务电话，希望该公司就其出产的瑕疵品给出解决方案，你会不断地在电话上按“0”以求接通人工服务。当你竭力寻找人类雇员时，你可未必是想跟他们约会。人类是具有内在固有的群居属性的物种，我们享受在与他人的互动中获取的愉悦感，哪怕这种愉悦感稍纵即逝。我们会选择由人类担任的超市收银员。在2018年，没有人会梦想成为超市收银员。但是，这个工种现有的模式可能被更优越的社交增强的模式所取代。美国著名演员哈里森·福特（Harrison Ford）就因能将自己的人性注入电影之中而获得了丰厚的报酬。我们买票观看他的影片，便是承认了人性的价值所在。经过社会型改良方案修整后的超市收银员也应当同样有望通过他们呈现的社交技能而获得高回报，而接受社交增强版超市收银员服务的顾客也应当以略高一些的价格来购买商品。

社交增强的销售员必将在数字时代的社会经济中大放异彩。一位社交增强的销售员能够根据一手及二手的货物购买经验，帮助消费者挑选出适合他们的商品。在餐饮行业，我们就已经看到了这种分野——当人们选择光临快餐厅时，他们主要是出于效率的考量。他们需要的是平价的熟食。但当他们去的是可以坐着用餐的餐厅时，他们心里很清楚，自己付钱购买的还包括餐饮服务人员所提供的社交服务。

也许有人会安抚被无人超市裁掉的超市收银员——数字革命将会催生与他们的道德地位更相称的工作。或许情况是这样的吧。我们很难预测数字革命究竟会造就哪些工作。但是，与此同时，我们应当接受这样一个现实：超市收银员选择接受这份工作意味着，对于人类而言，这样的工作聊胜于无。超市收银员与公司律师、学术哲学家一样，也会畅想，相对目前的职业而言，还有哪些工作是他们更向往的。当你选择到人工收银台买单时，你并不是在辱没超市收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