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未来：销售员踏上迷雾之路

隶属于社会经济的工作与隶属于数字经济的工作之间的区别似乎是很明显的。前者包括了人际互动，其中存在我们尤为珍视的人类个体思维之间的沟通与联系；而对于后者而言，构建人际情感关系并不是必不可少的部分，我们以更高效的数字技术取代人力后能够从中获益。

乍看之下，该如何抉择似乎一目了然，但数字时代经济模式中的任务不会自带“社会经济”或“数字经济”的标签，并且往往表现为人力与数字技术的贡献兼而有之。如果要想进一步改良经济模式，我们有两条路可走——通过引进新型或更高端的数字技术来提升效率，或通过拓展人力贡献的广度来实现社会型改良。在某些情况下，我们或许能看到两种改良方式并驾齐驱。数字技术的直接影响是某些人类劳动者被淘汰。但随着人力从最适合数字技术发展的经济版图中隐退后，人类可以在社会经济的浪潮中发挥新的作用。有时，在原有的工作历经社会型改良之后，冗余的劳动力也可能重返昔日的岗位。

有些工作势必要走向最终的消亡，但没有人会为此感到惋惜和遗憾，这其中一个工种便是销售员。我们期待数字化的发展能够让人们免受乏味单调的工作的困扰——终日端坐在收银台前，不停地扫描商品条码。亚马逊的无人便利店便是一种尝试，这种便利店主打“拿了就走”（Just Walk Out）技术，在此顾客无论拿着何种商品都可以径直走出店去而不必到收银台排队。光临亚马逊无人便利店的顾客只要在进店之际用手机下载一款应用软件并在扫描仪上录入自己的客户专用条形码即可。各色传感器会追踪顾客的活动轨迹，并将他们与被从货架上取下的商品相关联。商店会记录顾客的离店时间并从其账户中扣款。这种未来趋势似乎十分令人振奋。今后，超市购物者将不再需要排队结账了。但是，当我们将销售员如手工纺织工一般推向职业“垃圾场”之前，应当想一想是否有可能以社会型改良的方式重塑这一工作。对于销售员而言，他们在数字时代的命运可以呈现出两种态势：有些人将被“拿了就走”技术所取代，但是其余的人在发现自己挣脱了收银台的束缚后摇身一变，走上了经社会型改良重塑的销售员岗位。(www.xing528.com)

比如，经历过社会型改良之后的销售员岗位上的人员可以成为私人导购，他们了解目标顾客并且可以帮助顾客找到适合的产品。富豪聘请私人导购来协助他们购买到称心如意的产品，并期望产品推销员能为他们提供个性化的服务。20世纪90年代的电影《风月俏佳人》（Pretty Woman）刻画的一个高端购物场景令人记忆犹新：一名富商带着女伴走进了洛杉矶的一家时装店，这家时装店的店员是出了名的势利眼。富商对于心中的预期丝毫不加掩饰——“你知道我们需要什么吧？再来几个人过来帮忙。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我们打算在这儿花上一大笔钱，所以得有很多人过来为我们服务，我们就喜欢这样。”幸运的是，那位销售员很肯定地回答道：“先生，要我说，就您的要求，来洛杉矶，到我们店里，您算是来对了！”我们能断定，如果我们让这名富商和其女伴游览的高端时装店引进“拿了就走”技术，让购物活动的社会型印记荡然无存，那么，这位富商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你可千万别妄想亚马逊无人便利店背后的王牌科技能够迅速推广至各大品牌店中。社会-数字经济的社会经济分支将为私人导购提供众多机会，让那些财力一般的人群也能享受到此类服务。私人导购将会了解你的喜好，并将你的喜好与某一区域的购物机会相结合。在数字时代，私人导购所涉猎的领域并不局限于高级时装，他们或许能为我们在餐饮选择上献计献策。专攻餐饮业的私人导购依靠的并非算法，他们不是利用海量数据来计量饮食搭配，而是根据他们曾经的根汁汽水配寿司的愉快的饮食体验来推荐的。

对于某些工种而言，数字化改良方案的实现概率远大于社会型改良方案。对于未来全面自动化的飞机驾驶系统所能带来的超高效率，人类飞行员只能自叹不如。不难预测，计算机控制的飞机的安全性将远胜于人类飞行员所驾驶的飞机的安全性。但是，这还解答不了我们的疑问——飞机究竟是由计算机控制更好还是由人类飞行员驾驶更好呢？人类经常明知死亡的风险会上升却仍逆势而为，并且还认为这样做并无不妥。人类会在标识指向不明的山路上骑行，然后再汇入滚滚车流中返家。在某些工作领域，我们可以坦然接受为保留人性印记而付出的代价，但这在另一些领域却是万万行不通的。我们会谅解人类咖啡师因走神而下错了单，却不太可能原谅人类飞行员被失灵的仪表盘分了神而没注意到飞行高度骤降引发的致命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