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时代下的劳动力市场趋势预测

当我们将数字技术集成包放在经济大背景中考量时，它对于“工作即常态”理念造成的威胁会进一步加剧。假设人类遵从奥特尔的提议，争相成为数字经济中的O形环，我们便会极力通过强调人类贡献的重要性来证明人类获得高昂薪酬是合理的。这些策略在短期之内能够奏效，但从长远角度来看势必会弄巧成拙。经济的关键点在于O形环——如果这些O形环确实至关重要，那么假如失去了O形环，数字经济就将崩溃。但这一推论丝毫未提及充当O形环角色的究竟是谁或者是什么。数字时代生产链中的人类劳动者应当明白，人类的表现越出色，设计数字机器以全面或局部取代人类的经济刺激就越强烈。留在数字时代生产链中的人类脑力工作者会感到自己仿佛是被猎杀的狐狸，面对着猎犬的紧追不舍，自己只能从一处临时避难所流窜到另一处。唱衰人类的工作的经济论调则表示这些避难所都是临时的。唯一能让人类真正感到安全的方法是让那些探索数字技术集成包新应用途径的人相信，人类赖以谋生的职业中所蕴含的经济价值是微乎其微的。

此前，我们研读了奥特尔与多恩关于数字时代劳动力两极分化现象的阐释。他们将其解释为自动化的不同影响。总体而言，相较于中层工作，位于顶层与底层的工作更能对抗自动化的侵袭。但我认为，一旦环境条件发生变化，对目前的合理解释将无法预测未来。我们应该期待工作场所的重组，使底层的工作更容易自动化。商界传记中盛赞的创造力和洞察力一定会被用来与未来机器学习者发现模式的能力一较高下。可想而知，我们用以攻克癌症的超级人工智能同样也可以用来应对商业挑战。

我猜测，被奥特尔与多恩视为当下劳务市场的特质的两极分化现象同样也是未来劳务市场的显著属性，但这纯粹是由经济原因所致。薪酬待遇差的工作存留的时间更长，这可能是因为完成这些工作的人愿意继续降薪从业。酒店服务员收入微薄，如果他们的薪酬能与会计师一样高，我们或许就能感受到实现酒店服务工作自动化的驱动力的提升。自动化的特点是引入替代人工作业的系统的一次性成本相当高昂，但后续的机器保养费用与偶尔的升级费用则要低廉得多。这与支付给人类雇员的持续性高昂成本不同。此外，人类雇员还想要阶段性加薪。自愿降薪工作的策略能减少持续性成本。收入微薄的人类劳动者在劳动力市场中存留的时间会更长，直到自动化的完善令取代他们的经济潮流变得势不可挡。会计师可能将比酒店服务员更早消失，但最终就连薪资微薄的人类劳动者在成本上也会失去竞争力。

与奥特尔和多恩的观点不同，我认为，数字技术集成包可以更加轻松地应对顶层工作带来的挑战。机器学习者在提高商业巨头的决策能力方面将得到不断完善。在2015年末，马克·扎克伯格坦言，“在2016年，我的个人挑战是打造一台简易的人工智能机器人，替我打理家务，帮我一起工作。”他期待这台人工智能机器人“类似于《钢铁侠》（Iron Man）中的贾维斯（Jarvis）”。扎克伯格版的贾维斯能够“帮助”他所传达出的言外之意似乎是扎克伯格被取代了，并夸大了他自身在与脸书-贾维斯共同掌舵为脸书赢取未来的商业胜利中的贡献。(www.xing528.com)

其实，相对于熟知股票价格、商业周期、有关公司收购情况的历史记录等全盘信息并训练有素的脸书-贾维斯而言，扎克伯格的商业决策很可能要逊色一些。试想一下，面对癌症，如果另外一个选择是“抗癌X计划”的时候，我们会如何看待癌症遗传学人类专家的建议，那么，我们就应当如何看待扎克伯格的决策。但是有一个理由表明我们不应当期望扎克伯格将脸书的掌门人之位拱手让给一台机器——他非常享受于运营自己创立的公司。对扎克伯格而言，他很可能会沉浸于思考什么样的企业是脸书潜在的收购对象之中。换一种说法就是，扎克伯格并不想成为吃息族——靠资产衍生的利息收入过活的人。他要是想成为吃息族，现在就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我们心知肚明。扎克伯格所积累的财富足以让他在余生都流连在奢华的度假胜地之间。但他珍视自己的能动性。甚至当他明白自己对脸书-贾维斯的建议提供不了任何有价值的参考性意见时，在为脸书选择适合的并购对象一事上，他也仍然很享受行使最终决策权。在数字时代的经济模式中，扎克伯格与他的继承人有财力继续发挥他们的能动性，即便是我们在对脸书-贾维斯和扎克伯格及其继承人的能力进行冷静评估后发现，扎克伯格及其继承人还不如就去当吃息族，终日往返于奢华的滑雪胜地与热带天堂海岛之间。

当一个穷人的工作可以由机器更加出色地完成时，这个人便会陷入困顿。但对于认为这个穷人的存在已然多余的机器所有者而言，情况就截然不同了。扎克伯格珍视自己的能动性，即便是当数字决策者明显棋高一着时，他也能为享受这难能可贵的乐趣而买单。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位被宠坏了的中世纪的王子，妄自率领军队投入战斗，然而，其实那位头发斑白、出身低微的老兵比他更在行。他能率领千军万马，仅仅因为他是王子。

在第五章中，我将盛赞这种能动性，并探讨拓展能动性行使范围的设想，使之不仅是那些有财力沉溺于幻象之中，认为自己比机器技高一筹的人的专属特权。但在本章中，我将以哲学家的姿态，在未来机器将会为人类带来什么影响这一问题上，阐明消除分歧的最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