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交融：提升的新可能

在文艺复兴时期，科学的发展逐步深入到对于客观世界各组成部分本质的研究，于是开始了学科的分解。分解深化了人类对自然的认识，也割裂了各个学科相互之间的联系，妨碍了对于事物本质的更深层次的理解，甚至形成片面性。科学被分解为各个互相独立的学科，不是由于研究对象存在本质的差别，而是由于人类在那个时期认识能力的局限。在科学进一步深入的时候，有必要加强对相关学科之间的联系和贯通，加强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的融合。自然科学与人文精神结合的过程中，科学可以从中汲取文化中精辟而广博的思想营养，可以拓展现代学人的视野和丰富自己的内涵。实现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融合的哲学基础是客观世界的统一性。

近100年来，众多知名学者从不同学科角度都曾倡导过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的交融。教育家蔡元培（1868～1940）曾力主“破学生专已守残之陋见”，要求学生要“融通文、理两种之界限：习文科各门者，不可不兼习理科中之某种：如习史学者兼习地质学，习哲学者兼习生物学之类；习理科者不要不兼习文科之某种，如哲学学史，文明史之类”。诺贝尔奖获得者、德国物理学家普朗克（1858～1947）指出：“科学是内在的整体，它被分解为单独的整体不是取决于事物的本身，而是取决于人类认识能力的局限性。实际上存在着从物理学到化学，通过生物学和人类学到社会学的连续的链条。这是一处都不能被打断的链条”。诺贝尔奖获得者、比利时物理化学家普里高津指出：“现代科学的新趋势已经走向一个新的综合，一个新的归纳”，他呼吁“将强调实验及定量表述的西方传统和整合研究自在系统的中国传统结合起来”。北大哲学家季羡林说：“天人合一的思想是东方思维普遍而基本的表露”。东西方思维的重大差异在于，东方思维是综合，而西方思维是分析。

在获得国家特等科学奖之后，数学家吴文俊指出：“几何定理证明的机械化问题，从思维到方法，至少在宋元时代就有蛛丝马迹可寻”。他在《东方数学的使命》中再次强调，现代计算机数学和我国古代数学算法的思维方式相一致，“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最古老的数学，也是计算机时代最适合、最现代化的数学”。既然现代基础科学尚可以从传统文化的继承中推陈出新，在经验性很强的以大自然为背景的科学领域，其边界条件更加复杂，尤其要进行综合研究。其中历史的研究有着特别的重要性。水利部部长汪恕诚在《中国防洪减灾的新策略》等文章中多次提到从2000年历史治水思想提炼出的理论认识及其实践意义，之后说：“灾害的双重属性进一步阐明了灾害的本质属性，这是一种哲学思维方面的进步。”可见，水利要繁荣要发展，是离不开注入文化血液以提升自己的。

以上举出的几位不同学科的学者都从不同角度强调交叉研究和科学思维的重要。然而思维的培育离不开文化的滋养。当然文化是不服务于急功近利的。《庄子·外物》讲了这么一则故事：惠子批评庄子的话无用。哲学家的庄子调侃道，大地宽广博大，你所说的有用只不过是脚下的这一小片，其他对你都无用。但是当你把这些无用的土地都挖去，深至黄泉，那么你脚下的这片地还能存在吗？于是庄子总结说：“然则无用之为用也，亦明矣。”庄子对无用和有用的辩证，其比喻生动而贴切，对于我们科研政策的把握是否应该有所启迪呢？(www.xing528.com)

近代科学的分解带来了研究的深入。而对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交叉领域的问题进行综合研究也有着深厚的基础，综合的基础在于，自然界和人类社会本来就是统一的。同时，科学发展的新时代和新问题提出了加强综合研究的需求。21世纪是水利转变的新的历史时期，研究方法需要拓展。第一，新的问题有些可以通过计算、实验等手段求解，而还有许多问题，特别是宏观问题，则必须在多学科的交叉融和中求得答案。第二，我们有一二百年学科分析研究的深厚基础。第三，交叉领域往往能生发出新的科研生长点。第四，水利史研究室近年来的研究，也是一方面的例证。

今天，虽然高度发达的科学技术是古代不能企及的，但人们对现实世界和人类社会的认识却远远没有完结。科学每前进一步，再回过头来看历史，也总会有新的理解和新的发现。可以认为，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对古老的历史学科提出了新的要求，同时它又为历史研究的深入提供了先进的方法和手段。文化是无法割断的，任何新文化都是传统文化的延续。历史和文化的发展没有止境，人们为丰富对自然和社会的认识而进行的历史和文化的研究也没有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