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观点认为,最迟在战国时期中国就有了综蹑织机。其理由在于《列子·汤问》中有明确的综蹑织机的记载:“纪昌者,又学射于飞卫。飞卫曰:‘尔先学不瞬,而后可言射矣。’纪昌归,偃卧其妻之机下,以目承牵挺”[19],可见,这里的“机”应该是有机架的织机,“牵挺”应该是踏板,因为踏板一上一下的运动正好可以练习“不瞬”。这段话的大意是:纪昌向飞卫学习射箭,飞卫说:“你先学会看东西不眨眼睛,然后才谈得上学习射箭。”纪昌回到家里,便仰面卧在妻子的织机下面,眼睛看着一上一下的踏板,一眨也不眨。”且不论纪昌、飞卫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人。据此文献,纺织史学界传统观点认为综蹑织机最迟出现在战国时期[20],因为他们认为列子为战国时期的人,而《列子》为列子所著,据此可以断定最迟在战国时期已有综蹑织机。
基于以上关于综蹑织机的时间界定,以及贵溪崖墓出土了织机上的构件和织造时用的必备工具,如打纬刀、挑经刀、夹布棍、提综竿、分绞棒、清纱刀、引经竿、梭、杼、经纱导辊、撑经杆、卷经轴、弓等,有的学者就认为早在春秋时期江西已使用了综蹑斜织机织布[21],甚至比《列子·汤问》中关于综蹑织机的时间界定更早。仅凭这些织机上的构件真的能得出春秋时期江西已使用了综蹑斜织机织布吗?显然不能,可能更多的是先入之见——对《列子·汤问》中关于踏板织机的时间界定的错误所致。如果没有这个先入之见,会有江西的考古发现将综蹑织机的时间界定向前再推一步吗?
对于综蹑织机出现在战国时期甚至春秋时期的论断的疑问如下:
(1)如果想在《列子·汤问》中确定综蹑织机出现的时间,首先要确定飞卫、纪昌是什么时期的人,其次要确定《列子》一书的成书年代。飞卫、纪昌是传说中的神箭手,无法考证其所在历史年代。此外,《列子》中多以寓言为主,其历史、技术史价值显然不是很高。而战国时代或之前的其他文献典籍中并没有发现与纪昌学射相关的文献,可见纪昌学射可能是民间传说,当然里面多有讹传。所以,只能考证《列子》的成书年代。而历史学家考证现行的《列子》为东晋张湛(生卒年不详)所著《列子注》的通行本[22],其纪昌学射部分的文字内容有可能为张湛编撰。可见,纪昌学射这段文字中的信息可以确定最迟在晋代已经出现综蹑织机,这正好佐证了汉代画像石上的综蹑织机,而并非证明汉代画像石上综蹑织机最早出现的年代。(www.xing528.com)
(2)如果《列子》真的为列子所作,综蹑织机最迟出现在春秋战国时期,而综蹑织机和双轴织机都最迟大致同时出现的春秋战国时期,这又如何解释呢?这显然不太符合技术进化发展的规律,从技术进化角度上看,双轴织机明显要早于综蹑织机,且两者之间还存在一个过渡型的织机形态——手提综竿式斜织机,它与和田双轴织机的操作原理、形制大体类似,不同的是其机身是倾斜的。春秋和战国时期可以同时包容技术程度不同的三种织机,这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3)假使《列子》中纪昌学射真有其事,笔者真不知道纪昌是如何仰面卧在妻子的织机下面,眼睛随着一上一下的踏板,看着一眨也不眨的?因为不知道踏板下如何能放下一个人头,且这人头是如何摆放才能练习“不瞬”。笔者认为只有在踏板下看踏板的高端点才能起到练习眼力的效果,而踏板踏下后其留下的空间根本不能放一个人头的高度。可见,纪昌学射不可信。这让笔者从根本上怀疑这则信息。
(4)中国大量综蹑织机的信息多出现在东汉时期的画像石上,这与晋代张湛所处年代相距不到一百年,正好一一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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