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制绳器具在元代王祯《农书》中都有详细介绍,其中旋椎(主要用于制绳,有时可用于粗糙的纱用)、纫车、绳车都有着深刻的纺纱工艺烙印。
1.旋椎和纺专
制绳器具中的旋椎(图3-5)与纺纱器具中的纺专(图3-2、图3-3),无论在工作原理还是结构方面都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两者既具有牵伸功能又具有加捻功能。
王祯《农书》中记载的旋椎结构与使用方法:“截木长可六寸,头径三寸许,两间斫细,样如腰鼓。中作小窍,插一钩簨,长可四寸,用系麻皮于下。以左手悬之,右手拨旋,麻既成紧,就缠椎之上;余麻挽于钩内,复续之如前。”[12]由此段文字和图3-5可知,旋椎通过钩簨的拨动完成麻缕的加捻;通过“左手悬之”表明旋椎利用重力作用完成麻缕的牵伸;“麻既成紧,就缠椎之上;余麻挽于钩内,复续之如前。”表明操作者要将加捻好后的麻缕缠绕在椎上,才能继续加捻后面的麻缕。
通过考古和民俗学调查,纺专是由捻杆和纺轮两部分组成。捻杆多是木、竹、骨、金属制成,甚至还有玉制捻杆。纺专自新石器时代就在中国各大文化遗址中被发掘出来,早期纺专捻杆的形制为直的,战国时期以后其顶端增置屈钩。纺轮多是石、木、陶、骨制成,其多为中间穿孔的圆饼状物体。纺专多为将捻杆插入纺轮,捻杆和纺轮正是通过这种所谓的“榫卯”结构固定,即可组装成为最简单的纺专。纺专纺纱的操作程序:先把要纺的麻、葛等纤维捻一段缠在捻杆上,然后垂下,一手通过绕在纺专上纤维线将其提起,一手转动纺轮。纺专自身重力使一堆乱麻似的纤维牵伸拉细,纺轮旋转时所产生的力偶,使拉细的纤维加捻而成麻花状。在纺专不断旋转的过程中,纤维牵伸和加捻的力也不断沿着与纺轮垂直的方向,即捻杆的方向,向上传递,纤维不断被牵伸加捻。当使纺轮产生转动的力消耗完的时候,纺轮便停止转动,这时将加捻过的纱缠绕在捻杆上,然后再次给纺轮施加外力旋转,使它继续“纺纱”。待纺到一定的长度后,就把已纺的纱缠绕到捻杆上去,如此反复,一直到纺专上绕满纱为止。
由上面的分析可知,旋椎的结构和原理与纺专基本上一样,而纺专是中国华夏文明自新石器时代直至战国时期的纺纱器具,随后被纺车所替代。而旋椎却是直到元代还在使用的制绳器具,显然旋椎是深受纺专影响的。为什么旋椎用于制绳,却没有被纺车所替代呢?原因有两点:①纺纱与制绳对于加捻物的粗细有不同的要求。纱线要求比绳要细得多,故其加捻的幅度不是很大,这样纱线的拉伸强度不如绳子,与纺专结构、功能相似的旋椎较之纺车其加捻绳索的质量粗糙,但拉伸强度较大。所以,旋椎较纺车更适合绳用。②中国古代是以自给自足的封建社会为主体,单个农户家庭对绳的需求量和质量并不是很高,所以用旋椎制绳即可,这是旋椎得以直到元代还存在的主要原因。
图6-2 王祯《农书》中的纫车
2.纫车和子
纫车(图6-2)和籰子(图2-17、图2-18)在形制和功能上都很相似。
籰子是从春秋战国时期的I型和X型绕丝架发展起来的,它的结构是两组十字形的辐装上四条横梁。两组辐的中央都有圆孔,中间穿一根轴,用手转动轴,可使整个框架绕轴自转。籰子的结构与风筝的绕线器很相似。籰子刚开始用于缫丝,唐、宋时缫丝的抽丝和蚕茧丝合股两道工序工艺合流后,籰子才成为专门的络丝工具。络丝是指将缫车上脱下的生丝转络到籰子上,这一工艺就是当代纺纱技术的络筒工艺。(www.xing528.com)
王祯《农书》记载纫车:“揉木作棬,中贯轴柄,长可尺余。以棬之上角,用系单麻皮,右手执柄转之,左手绩麻股;既成紧,则缠于棬上。”结合图6-2,纫车的制法和操作:屈木作成个弯曲的棬,正中贯穿一根转轴作柄,一尺多长。用棬的上角系住单股的麻纤维,右手握柄转着轴,左手喂接麻股;到转紧之后,便自动缠绕在棬上。
对比纫车与籰子,笔者发现:纫车的缠绕结构是一个平面结构,而籰子的缠绕结构则是一个立体结构。纫车的功能比籰子多了纠合绳子的作用,从“既成紧,则缠于棬上”一句即可见。所以,有理由相信元代使用的纫车源于春秋时期使用的籰子,并且其功能高于籰子。
3.绳车和打线车
绳车(图6-3)的图文信息在王祯《农书》中得到充分的反映,它源于捻丝用的打线车(图6-4)(最迟出现在宋代),但又在结构和功能上对打线车进行了改进。
图6-3 王祯《农书》中的绳车
图6-4 打线车
王祯《农书》中记载绳车的结构与使用方法:“绳车,绞合紧作绳也。其车之制,先立簨虡一座,植木止之。簨上加置横板一片,长可五尺,阔可四寸。横板中间,排凿八窍或六窍,各窍内置掉枝,或铁或木,皆弯如牛角。又作横木一茎,列窍穿其掉枝。复别作一车,亦如上法。两车相对,约量远近,将所成紧。各结于两车掉枝之足。车首各一人,将掉枝所穿横木,俱各搅转,侯股匀紧,却将三股或四股撮而为一,各结于掉枝一足,计成二绳。然后将另制瓜木,置于所合紧之首,复搅其掉枝,使紧成绳,瓜木自行,绳尽乃止。”从这段文字结合版画可知,绳车的结构和操作是:立一座两根直柱上加一横杆的车架,柱脚植入土中固定。横杆上加装一块横板,五尺长,四寸阔。横板中央成排地凿开八个或者六个孔,各孔里面安设一个掉拐,用铁或者木头制成,都弯曲成牛角的形状。又用一条横木杆,开若干孔套进各个掉拐。另外,在对面又作一座车架,但这座车架的柱脚植入底板嵌稳,可以向前后自由活动。两座车架相对,酌量距离远近放着,将转紧的缕分别结牢在两座车架的掉拐下脚上。车架外各由一人拿住套着掉拐的横杆摇转起来。待到缕转得既紧又匀的时候,即由对面的人将䋔缕三股或者四股撮合在一起,分别结牢在掉拐的下脚,准备纠合成两条绳子。然后另用瓜木一个,套进撮合在一起的股的首端,再摇转掉拐,便把股绞合成绳;瓜木随着绳的被绞紧自然向前推移,直到绳尽才停止。文中瓜木是细腰葫芦形状,它的表面凿有纵管,约束缕,并借助于绞紧作用向前推移[13]。
从图6-4可知,打线车采用纺专来捻丝。在丁字形木架上装有竹篾弯成的八个半圆形圈框,各个圈框间用来放置丝缕,架前隔开几十米处立一长竹竿,杆上钉有若干竹针,以便分别活套丝缕。加捻的丝缕两端结扎于两只纺专式锭子上。锭杆为一铁条杆头弯成钩形。杆尾与铸铜球相合一体。铜球重量有几种,大的五六两,小的二三两,视加捻丝缕的粗细而定。须加捻的丝缕由于受锭杆铜球重量的作用,获得一定的张力而下垂丁字架下。加捻时,操作者手握两块有柄的长木擦板对各锭杆依次不断地搓转,使锭杆向一个方向连续旋转并带动锭杆头端钩上的丝缕将其加捻。丝缕经加捻而逐渐缩短到一定程度时,纺锭随丝条上升以致锭杆被丁字架上的横梁所搁住,无法再加捻。捻丝工人利用这一点,作为线架上各根丝缕统一加捻程度的标准。此时,须将丁字架向前移到预定的位置线时(一般为纱缕长度的5%),加捻方算完毕。把两根加过捻的丝缕头,并合结扎在一个锭杆上,以相反方向搓转锭杆,继续加捻,以合股成线。把丝线卸下时须在尾端打结,以防其退捻[14]。
绳车和打线车有明显相似之处。两者都是水平结构,操作时都是将需并线、加捻的线缕汇集于一锭子上进行加捻。绳车的锭子是图6-3中操作者对面车架上的一个掉拐的下脚;而打线车的锭子则在长竹竿上。笔者考察、比较中国古代的机械设备,只发现绳车和打线车在结构和功能上有相似之处,所以笔者肯定两者是有其渊源的。此外,笔者发现绳车比打线车设计更合理。首先,绳车可以同时加捻两根绳索,而打线车却只能对一根丝缕进行加捻。可见,绳车较打线车效率更高。其次,绳车用套在掉拐里的横木杆作加捻操作的动力设备,而打线车则用长木擦板搓转来进行加捻,绳车上横木杆的操作较之打线车上长木擦板的操作明显要省力,且加捻效果更好。绳车的木瓜设备更是打线车无法比拟的,两者的优劣立现。所以,绳车源于打线车,却高于打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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