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家具的制作与设计精华

6-1 首字母装饰图——路易十四式斗柜的造型

6-2　布勒式雕刻衣柜。勒布伦设计，早前收藏在汉密尔顿宫系列收藏中，以12075英镑的价格 （被维特海默）成对买下。时期：路易十四

法国家具的发展形成了“路易十四式”“路易十五式”和“路易十六式”三种得名于君主的独特风格，其中有些变化非常明显，因此可以认为是不同风格阶段的起始点。

先是参观凡尔赛宫^[1]，然后是大特里亚农宫、小特里阿农宫，任何参观者都能对这些发展变化一目了然。哪怕只是对这些不同时期典型装饰略懂一二的人，按照这样的顺序参观，再配合一些插图辅助，也会产生强烈的兴趣。详尽的研究能揭示出一种风格是如何逐渐融入后续风格中的。例如，路易十四式上等豪华家具的那种宏大壮观，随着路易十五时期洛可可式风格的流行，发展为被过度装饰而显得过于华丽，缺乏刚劲。

随后，我们在小特里阿农宫、枫丹白露宫见证到更纯粹的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品位，这种品位支配了她所在时代的艺术品制作。在家具方面，优雅昂贵的工作台和写字桌的制作可谓是达到了巅峰时代。这些制品时隔几年后在汉密尔顿宫藏品零卖时被售出，从而保存下来让我们得以一见。还有其他一些制品，可在卢浮宫博物馆、南肯辛顿博物馆琼斯藏品、其他公众或私人藏品中见到。本章的几幅插图展示了这些藏品。

我们需要明白，路易十四在位时期是艺术家贝伦（Berain）、勒布伦（Lebrun）以及随后的华托（Watteau）的时代，也是国王的家具工匠安德烈·查理·布勒（André Charles Boulle）的时代，更是出色的财政部部长柯尔培尔（Colbert）的时代——这位臣子深知该如何迎合国王陛下对宏伟壮丽风格的偏爱。凡尔赛宫处处被打上了路易十四国王的烙印，其丰富的建筑式内部装潢（以模制、镀金、彩绘的天花板为例）也要求家具陈设要达到前人未曾企及的高度。

路易十四有自己独特的审美判断。他知道，要完成自己理想中的皇宫，不仅需要甄选有控制能力的合适的艺术家们，还要集中他们的力量。1664年，柯尔培尔成立了法国皇家绘画雕刻学院，家具设计也被纳入其中。著名的哥白林双面挂毯制造厂也建立起来，国王把为他制造家具的技能各异的工匠集中在此，妥善安排了他们的食宿，并于1667年任命他最喜爱的艺术家勒布伦为院长来管理这些工匠。

说到这一时期最出色的设计师，安德烈·查理·布勒当仁不让（他的姓氏Boulle通常被拼为Boule）。他出生于1642年，在勒布伦被任命为艺术总监时他才25岁，似乎是他开创了被称为“布勒镶嵌工艺”的家具装饰技术。这种技术是在黄铜薄片上使用匀称排列的涡卷纹、盛满鲜花的花瓶、森林神灵、动物、丘比特、水果垂花饰和帷幔，切割出图样后嵌入玳瑁中，制成以玳瑁花纹为背景的饰面，来装饰橱柜、柱脚、衣橱、墙角柜、时钟和壁架的表面。这些构成镶板图案的奇特形象具有文艺复兴的自由特征，相适配的镶板框架用轮廓鲜明的镀金涡卷纹装饰，而装饰图案的端头则用同样材料制成气派的装饰线条。这些铜鎏金配件以传统工艺^[2]加工镀金，使得金属基底上沉积下厚厚一层金，配件雕刻灵巧，出自雕塑家卡菲瑞及其同时代工匠的妙手。

6-3　布勒风格衣橱（南肯辛顿博物馆琼斯藏品）。时期：路易十四

6-4　矮角柜。布勒作品。曾为巴林先生（Mr.Baring）藏品，后被琼斯先生以3000英镑买下。（藏于南肯辛顿博物馆）

随后布勒学会了使用同嵌木细工切割师类似的操作方法，从而减少了工作量：黏合两片黄铜（或白色合金）与两片玳瑁，把设计图样铺在材料上，就可以用带锯一次性穿透四层材料，使得一种图样有了四份精确的复制品。如果需制作对称图案，例如做衣橱或大橱柜左右两扇门上的两块镶板时，则重复同样的工序即可。然后将黄铜或白色合金切割片接合于玳瑁片上，使接缝几乎难以察觉，这时就能得到左右各两块镶板。这四块镶板中还有正反之分：正面的一对是以玳瑁为底，金属表现出图案设计；反面的一对则以金属做底，玳瑁表现图案。正反面这个说法是笔者用来解释差异性的，用行业术语来说应该是“首件”和“第二件”，或是“正板（Boule）”和“反板（counter）”。正板会选来做橱柜的最佳部位，例如柜门镶板，而反板则用作柜顶、柜底或两侧。这种使用同一种图样的全部四块切割品的做法有大量实例，例如琼斯藏品中的1026号衣橱和其他大量的优秀制品。设计中的黄铜或白色合金片雕刻细致精美。布勒最佳作品上的雕刻之精美使其成为物件的点睛之笔，由此赋予其设计特色，凸显其设计细节。家具的镀金配件以其华美精致的特点，完善了整体设计。卢浮宫收藏了丰富的布勒作品，而在琼斯藏品、赫特福德公馆和温莎城堡也有一些不俗的物件。

插图6-3展示的一件衣橱，无疑是由勒布伦设计、布勒制作的。它是1882年佳士得拍卖行举办的汉密尔顿宫藏品拍卖会上售出的一对衣橱的其中之一，这对衣橱卖出了12075英镑的高价。同系列的另一件小柜也拍出了2310英镑的价格。插图6-4是琼斯藏品中的矮角柜，和上文提到的小柜相似，花费了琼斯先生3000英镑。确定无疑的真品被拍卖时必定是会拍出天价的。琼斯藏品的1026号也花费了琼斯先生4000-5000英镑。(www.xing528.com)

在布勒制作的一些橱柜佳品中，表面装饰着轮廓鲜明的铜镀金浮雕，引人注目，比如汉密尔顿宫的衣橱就是如此。卢浮宫的一件家具上还有路易十四大帝的形象，他身着罗马袍，外披战甲，头戴当时的齐肩假发（一点都不符合罗马将领的形象）。此类可笑的糅杂搭配以矫揉造作模仿古典服饰为特征，在英王乔治二世的肖像画中也可以见到。

人面装饰、森林神灵、羊头、卷草纹等，在布勒的这类作品中也非常引人注目。而“太阳”（散发出光线的怪状人面装饰），是这个时期非常受欢迎的装饰。

布勒有四个儿子和几个学徒，可以说是创办了一所装饰家具学院。而这所学院至今还和那个时代一样，有着崇拜者和模仿者。布勒的名字常被错拼成“Buhl（镶嵌细工）”，被用来称呼类似的家具装饰手法，不管装饰有多么花里胡哨或稀松平常。

在路易十四统治后期，由于出现了其他因素，影响了当时的品位及潮流，家具风格变得愈发浮华、俗气。玳瑁的天然色泽被取代，透明的外壳下填涂了朱砂或金箔；镀金配件变得不那么简洁，而是布满了卷菊苣叶装饰，这种装饰随后彻底变成了后一任王朝的潮流特色。家具自身的轮廓也遵循了更不受约束、线条流畅的处理风格。为了对勒布伦公平评价，应当指出，从他逝世到继任者——画家米尼亚尔（Mignard）任职期间，家具的水准明显下降。

6-5　路易十四时期的音乐会（出自1696年一幅微型画）

6-6　路易十四风格布置的卧室

6-7　路易十四风格的客厅装饰

与布勒的作品同时代的，有配件华美的桌子，桌板为埃及红斑岩或佛罗伦萨大理石马赛克；有嵌木细工橱柜，装饰着精美的鎏金或铜镀金配件。斗柜和屏风上涂饰的中国漆，是法国入侵尼德兰以后，由荷兰人进口并带到巴黎的。这个时期已接近十七世纪末，出现了比之前尺寸更大的玻璃板材，装饰家具设计师和工匠的资源得以增加。大尺寸的镜子最早制于威尼斯，镜子上雕刻了人物形象和涡卷图案，装嵌在雕刻华丽并镀金的木框内。随后不久，在英法两国建立起有能力制造更大尺寸的镜子和玻璃的生产工厂，分别在英国的巴特西一带和法国巴黎附近的图拉维尔。这种新材料给相配的木制雕花（通常还会镀金）框架的设计，以及布勒式细木镶嵌设计带来了新的机遇。更多不同种类的橱柜设计也由此产生，我们可以推测，那种门和侧边都由玻璃板制成、用于展示小工艺品的“玻璃橱窗”就是在这个时期首次面世的。

路易十四统治后半期，椅子和沙发都极为富丽堂皇。王公贵族的正式套房中的全套家具包括一张长靠背椅或沙发和六张安乐椅或扶手椅。其框架雕花极具灵气（专业术语称为“灵感”），镀金华丽；靠背和椅座用已负盛名的哥白林双面挂毯或博韦毯进行包覆。

这样一套家具——即使是残旧不堪，需要花高价精心修复，不久前也在佳士得拍卖行售出约1400英镑的高价。一套带有上乘雕饰和镀金、完好无缺的家具，挂毯覆面没有过度磨损，若公开拍卖，毫不夸张地说，价格可能会高达3000-4000英镑^[3]。

附录中列有许多这一时期家具工匠的姓名。琼斯藏品中也可以很容易地找到一些极佳的参考样本，可与我们后文所述的后两个时期的家具进行对比。

这里举一个设计造型和细节都存在差异的例子，请留意本章开篇插图6-1“路易十四式斗柜的造型”，再翻到后面论述“路易十五时期”的部分，找到其中的橱柜图片，这些橱柜和上面的斗柜形状有几分相似，但颜色更浅，设计更花哨。就木工工艺来看，路易十四式橱柜的装饰手法为：精选合适的薄木贴面，拼合四片贴面组成一块镶板，制造出天然木纹从中心向外扩散的效果，最后用颜色较深的木条做成外框。上文提到的首字母插图6-1就是这样的实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