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东方国家,潮流时尚在西方国家改变的速度更快。在西方国家,从两三个世纪的历史记录中就可以看到从礼仪、风俗,以至于家具,都呈现出剧烈而清晰的变化;而较为保守的东方则满足于把先祖们的传统代代相传。我们发现,自从摩尔人征服西班牙使得阿拉伯设计风格传播开来,撒拉逊艺术中并无显著变化——直至法国和英国的活力与进取心将欧洲时尚强力推入埃及。由此,这个国家自古以来的古雅和东方风格逐渐被欧洲式的大楼、装饰及家具所替代。
开罗一家清真寺中的雕花小讲坛如今收藏在南肯辛顿博物馆中。讲坛为布尔吉-马木留克王朝的凯·特贝(Kait Bey)苏丹王(1468-1496年在位)制作。装饰有几何图案的侧面嵌板虽因时光与磨耗严重受损,却仍看得出镶嵌象牙的乌木和上漆镀金的痕迹,是这类工艺的优秀样本。同样来自开罗的两扇门板,其上最古老的部件恰好比讲坛早两百年,却与讲坛风格完全一致;从外观上看,这两扇门板完全可以被当成是两百年后的作品——在四五个世纪时期里,撒拉逊风格的装饰木制品的确就是如此的固化保守。五角形或六角形的象牙马赛克,由乌木细条镶边分割不同嵌板,形状奇特的象牙片或玫瑰木片中央雕刻着精细的涡卷纹,这一切带给精美的门板一种富贵华丽的气息,使人想起位于格拉纳达的阿罕布拉宫殿中现在仍存于世的作品。
5-7 总督府。曼费卢特图上展示的阿拉伯栅格窗与南肯辛顿博物馆中大马士革房间的窗户类似。
科学与艺术部很幸运地从圣·莫里斯(St.Maurice)和梅马尔博士(Dr.Meymar)[9]的私人收藏中获得了一大批十分具有研究价值的藏品。最了不起的是从大马士革某房屋中整个移来的一间完整的房屋。房屋装潢为东方式样,很好地再现了东方风格的室内装修。墙壁装饰为彩色和金色;以扁平半露柱分隔空间;设有用来摆放陶器、形状古雅的容器和黄铜锅子的壁龛或橱柜。东方地毯、类似于字母装饰的八角桌、水烟壶、熏香炉以及靠垫装点了房间。他们的栅格窗则是阿拉伯传统雕花飘窗(也称格栅工艺)的绝好代表;由于埃及的旅行者将大量此类物品进口到我国,我们对其十分熟悉。栅格上部的嵌板内嵌入了片片染色玻璃,向光看时极美。在一段阿拉伯语铭文的末尾出现了房间所属年代——1756年;展品上附有铭文的翻译,开头是“奉至仁至慈真主之名”,结尾是“所以要向真主早祈晚祷”。
从原来的框架上分离出来的一些浮雕和嵌板也可供观摩,均是很好的撒拉逊设计样品。有一副镶嵌着象牙和无数小块方玻璃的床架,玻璃下面是纸花,也是很好的本地作品样本。
插图5-9所示为一扇来自开罗的雕花木门,南肯辛顿博物馆的权威专家认定它是叙利亚作品。图上显示了车床加工的纺锤装饰,阿拉伯人常常在装饰性木制品中使用这种装饰;门上雕刻的盛满鲜花的花瓶也是此类装饰的珍品。门板时代约在十七世纪。
如果读者想要更多地了解撒拉逊或阿拉伯艺术产业,可以参阅古埃及艺术的早期探索者、法国考古学家、建筑师和作家埃米尔·普里斯·德阿韦纳斯(Émile Prisse d’Avennes)先生所著的《从开罗的遗迹看阿拉伯艺术:七世纪至十八世纪末》(L’art arabe d’après les monuments du Kaire: depuis le VIIe siècle jusqu’à la fin du XVIIIe)。本书可以找到许多精心制作的插图,包括软垫坐具、本书提过的格栅外飘阳台、嵌饰八角桌,以及阿拉伯人使用的其他家具。皇家陆军工兵默多克·史密斯少将所著的南肯辛顿博物馆手册——《波斯艺术》(Persian Art)在小范围内也是一本便利有用的著作。
5-8 撒拉逊风格的雪松、乌木和象牙嵌板(藏于南肯辛顿博物馆)
5-9 叙利亚工艺雕花门(藏于南肯辛顿博物馆)
在讨论撒拉逊或阿拉伯家具时,不妨留意一件事:我们语言中“沙发”(sofa)一词就是阿拉伯语词汇的变体,阿语中的“suffah”指的是东方式房屋门前供人倚靠的地方或长榻。斯基特(Skeat’s)词典认为沙发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1713年的《卫报》中,用到该词的那句话出现在该刊物的第167期中,我们引用于此:“他从他席坐的沙发上一跃而起。”
还有“箱式软凳(ottoman)”这个词,韦氏词典对它的解释是:“无靠背的填充坐具,最早在土耳其使用。”显然也来自于阿拉伯语。今天看到的现代矮座软包椅无疑是法国人对东方的坐垫或“厚垫睡榻(divan)”的改良。“divan”这个词后被用来描述放在东方宫殿的大厅或会议厅中的座椅,虽然该词的原意大概是“理事会”或“法庭”,或者指容纳此类会议活动的厅堂。(www.xing528.com)
就像这样,不同国家的习惯与品位彼此影响。西方人将自己的文明与时尚带到了东方,以自己无穷尽的活力影响了那里的艺术与工业,打开了东方那冷淡慵懒的硬壳;西方人又通过观察研究东方生活中的人际交往和家具陈设而获得了东方观念,将之带回了西方,并使其与欧洲奢侈的需求和优雅相融合。
5-10 特殊形状的撒拉逊风格嵌板。材质为骨雕或象牙雕。
【注释】
[1]本文指的是英国的印度博物馆,由东印度公司于1791年建立,迁入南肯辛顿地区后博物馆所有权及大部分藏品都转给了南肯辛顿博物馆。而后南肯辛顿博物馆中的印度展品又于1911年迁入了后来的维多利亚与阿尔伯特博物馆新楼,这部分建筑被重新命名为印度博物馆。(译注)
[2]引文来自《家具的历史》(A History of Furniture)。(译注)
[3]这个词出现于十八世纪,描述一种仿制日本梨地蒔絵(泥金漆器)的工艺,漆面如洒金。制作时,需要将小块金属(通常是金子)撒到还没有干的漆上,再盖上一层红黄色调的透明清漆。(译注)
[4]此处提到的很可能是布鲁斯家族的第八代额尔金和金卡丁伯爵——詹姆士·布鲁斯(James Bruce,1811-1863),他是英国的殖民统治者和外交官,是负责打开与中日贸易渠道的高级专员,曾任印度总督。第二次鸦片战争期间,他多次领兵攻打,并于1860年下令劫掠摧毁了圆明园。(译注)
[5]也称荷兰东印度公司,是荷兰于1602年建立的具有国家职能、向东方进行殖民掠夺和垄断东方贸易的商业公司。(译注)
[6]全称为殖民地和印度展览,这是在南肯辛顿博物馆举办的一次大型展览,旨在“刺激贸易往来,加强大英帝国各属地之间的联系”(威尔士亲王语)。展会由维多利亚女王剪彩,接待了550万参观者。(译注)
[7]原文为repousee,也称repousee and chasing,是一种使用在贵金属上的古老工艺,充分利用金属特有的延展性,反复地退火与敲击,使金属板材具有半浮雕的样式。工匠从金板背面用方头小锤向外侧击打,形成基本造型的轮廓和层次,这个过程叫做repousee(锤击冲压)。然后使用更小截面的锤和凿,在正面对凸起的轮廓进行分层局部加工,这就是所谓的压纹铭纹(chasing)。(译注)
[8]一种根据刺茛苕的坚挺、多刺的叶子设计的建筑装饰,这是一种外观与蓟相仿的植物。古希腊和古罗马时期,该植物造型曾被大量用于建筑物及艺术设计中,常被用作科林斯和复合建筑柱式的柱头的一部分,造型中的叶片往往结构复杂,形态卷曲。(译注)
[9]盖斯顿·德·圣·莫里斯是一个法国贵族,曾在开罗定居20年,担任埃及总督侍从官;而梅马尔博士是一位曾在开罗工作的土耳其人。(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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