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相镂板印图法》小引中对涅普斯的制版工艺有较详细的介绍。文中写道:“约一千八百二十年时,有尼培色者,显出地柏油(西名必刁门)有感光之性,将地柏油消化于腊芬达拉油中,而以此消化料薄薄敷于石板上,更以一张有像之纸,用蜡使成透光,而以此纸贴在其上,放日光中,使日光透过纸而感动之,其纸面有像之处,日光不能透入,故不能感动,而无像之处见光后被光感动,使地柏油成不消化之质,后用腊芬达拉油洗之,其未感动处之地柏油皆可洗去,而已感动之地柏油不能洗去,因而地柏油中显出一像,更用酸质蚀未感动处之石,便成有像之石板,可以印刷,后照此法用之于金类板,亦得相同之效,此为近世几项镂刻法之祖,而照相镂板法亦源于此也。”
通过与英文底本Photogravure[4]相对照,可知文中介绍的制版工艺大致分为六个步骤:
(1)将沥青溶于当时常用作清漆溶剂的熏衣草油[5],再将制得的溶液薄薄地涂在石板上。
(2)将作为原稿的图画正反面涂蜡使其透明。
(3)将蜡纸贴敷于准备好的石版上,在太阳的直射下曝光。
(4)经过充分曝光后,将薰衣草油倾倒在石板上。暴露在日光作用下的沥青(没有图像线条的空白部分)感光固化,不溶于薰衣草油,清洗过后能够留下;受到图像线条(the lines)保护的沥青没有感光,被薰衣草油洗掉。
(5)由于沥青固化膜具有抗酸耐蚀性,将石板用酸液处理后,只有线条部分被腐蚀掉,得到带有图像的石凹版。
(6)用石凹版上墨印刷图画。
通过原文介绍可知,涅普斯在制版过程中采用的是太阳直接晒像制版法。文中强调“照相镂板法亦源于此也”,即涅普斯发明了最初的照相凹版制版法。(www.xing528.com)
这种利用太阳光将影像永久记录下来的方法,被涅普斯称为“日光绘画”(Heliography)。1824年,涅普斯采用这种方法用锡铅合金板制得了教宗庇护七世肖像画的照相凹版蚀刻版画,这是世界上有文献记载的最早的照相凹版印品。关于这幅画的制作,涅普斯的儿子Isidor Niepce写道:“I was a witness of the production of the Cardinal d’Amboise.My father spread upon a polished pewter plate a varnish consisting of Judean pitch dissolved in Dippels oil.”[6]当涅普斯试图复制它时,原画被毁[7]。1825年,涅普斯又用金属板制得了现存最早的照相凹版蚀刻版画——《牵马的孩子》(见图3)。
图3 现存最早的照相凹版蚀刻版画——《牵马的孩子》,现藏法国巴黎国家图书馆
1824年,涅普斯又以沥青作为感光材料、平版石作为基底,在暗箱中试制永久性照片取得首次成功。1826—1827年,涅普斯在法国圣卢德瓦雷纳的家族庄园中用暗箱拍摄了世界上现存最早的永久性照片——《窗外景色》(View from the Window at Le Gras)(见图4、图5)。涅普斯首先用熏衣草油溶解白色沥青[8],[9],其后把该溶液涂抹在黑色铅锡合金板之上,并将合金板放在暗室里长时间曝光,使板面被阳光照射到的沥青硬化,最后将薰衣草油倾倒在合金板上,洗去白色沥青未硬化的部分。所得影像的白色区域对应景物的明亮部分,在黑色合金板的映衬下,呈现出与原景物色调相似的阳图图像。
图4 《窗外景色》原始照片,现藏得克萨斯州大学奥斯汀分校的哈里莎姆人文研究中心
图5 《窗外景色》人为增强版照片
涅普斯首次通过暗箱拍摄得到永久性照片,是照相术的真正发明者。与沥青在太阳直射下晒像制版不同,在拍摄过程中,太阳光先照射在景物上,再反射到暗箱里,其间还要通过暗箱镜头,最终到达感光板上的光线已十分微弱,而且沥青的感光度太低,为了使暗箱内的沥青充分感光固化,曝光往往需要很长时间。例如,《窗外景色》的照片中显示,建筑物的两侧均有阳光投射,因此传统上估计这张照片的曝光时间大约有8小时。有的学者通过研究涅普斯的笔记和再现他的工艺认为,其曝光时间甚至需要持续几天[10]。以上原因导致涅普斯的“日光绘画”摄影法始终未能实际应用在摄影领域。
1833年涅普斯去世后,由于其兄长Claude的错误投资,整个家族在经济上穷困潦倒,以至于他在圣卢德瓦雷纳的公墓都是由市政府出资修建的。他在生前并未公布实验成果,直到1952年其功绩才被摄影历史学家Helmut Gernsheim发现并获得了应有的荣誉。
从发明过程来看,照相凹版制版工艺是涅普斯在探索永久性固定影像的方法时发明的,而永久性固定影像的方法又是照相术发明的必要条件。据此,本文作者认为,可以将照相凹版制版工艺看作是涅普斯在发明照相术过程中的中间产物。然而,正是涅普斯将照相术应用于印刷制版领域的奇思妙想,对照相凹版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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