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永平十三年(公元70年)王景治水完成后至唐代末年(公元十世纪初),黄河水灾记载明显减少。有的学者认为,这是王景治水得法而千年无患;有的学者则认为,与这一时期黄河下游的河湖形势有关。《水经注》中详细记载了黄河下游有多条分支河道,这些分支河道又多在汛期大水时与湖泊沼泽连通。例如,在今郑州一带有与荥泽连通的郏城陂“东西四十里,南北二十里”(郦道元,《水经·济水注》卷七),而荥泽的存在是由于与黄河汛期相通,“河决为荥,济水受焉”(郦道元,《水经·济水注》卷七)。中牟县西和汴渠相通的圃田泽也有“东西四十许里,南北二十许里,……(泽)水盛则北注,(汴)渠溢则南播”(郦道元,《水经·渠水注》卷二十二)。其中的圃田泽到唐代仍维持“东西五十里,南北二十六里”(唐·李吉甫,《元和郡县图志》卷八)。再下游一些,汴水东流至今民权县有大剂陂。《元和郡县图志·曹州·考城县》引《国都城记》说,大剂陂“周回可百余里”。在唐代仍有“周回八十七里”。在今山东巨野县则有著名的巨野泽。刘宋时著名科学家何承天(370~447年)说:“巨野泽广大,南通洙、泗,北连清济”(唐·李吉甫,《元和郡县图志》卷八)。在唐代巨野泽仍有“南北三百里,东西百余里”(唐·李吉甫,《元和郡县图志》卷十)。这些下游分支和湖泊沼泽自然起到对黄河洪水的调节作用。黄河分支的口门处,也曾人工修建有控制工程,例如东汉建宁年间(168~172年)“又增修石门以遏(汴)渠口。水盛则通注,津耗则辍流”(郦道元,《水经·河水注》卷五)。石门在正始二年(241年)还曾经重修,并发挥了减轻灾害的作用。这些湖沼的存在,或许也是黄河决溢记载少的客观条件。
这些在汛期与黄河沟通的分支河道与湖泊,在宋代以后都逐渐淤塞了。元代学者余阙(1303~1358年)曾指出,缺少蓄水调洪湖泊对黄河防洪增加了难度。他说:“中原之地平旷夷衍,无洞庭、彭蠡(鄱阳湖)以为之汇,故河尝横溃为患”。明代人陆深(1477~1544年)高度评价余阙的认识说,“斯言也尤为要切,似非诸家所及”(明·陆深,“黄河”,《明经世文编》卷一五五),强调指出下流通河湖泊在防洪中的重要作用。
同样的问题在长江中游表现得更为突出。在古代,有云梦泽等湖泽与江通,直到今天,湖南的洞庭湖和湖北的洪湖等,都是长江洪水的重要调蓄水体。自元代开始,这些地区,特别是这些湖泽被陆续大规模围垦成田,其中至元十二年至十四年(1275~1277年)在廉希宪督理江陵期间,就将宋代作为江陵城防工事的三海八柜与江流隔绝,涸出耕地数百亩。(www.xing528.com)
湖广的土地开垦由于穴口的堵塞而加速进行。这些穴口是通江湖泊与长江沟通的咽喉,《水经·江水注》中对通江湖泊和穴口有详细的记载。元代有九穴十三口之称。此后,为了开发耕地,或人为或自然淤塞,穴口逐渐减少。从荆州附近形势看,以往南岸有虎渡口分流入洞庭湖,北岸有章穴、郝穴分流入潭子湖、洪水渊、三湖等处湖泽。因此,明代人说:“赵宋以前若无大水患”(清·顾炎武,“荆江府堤考略”,《天下郡国利病书》卷七十四)。自元代以来,北岸先是章穴淤积不通,继而明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又人为将郝穴堵塞。继而江北江南地区已大规模进行农田开发。江湖四周垸田密布,已成为当时全国的主要经济区,遂有“湖广熟,天下足”的民谚流传。但是,此后水灾也逐渐加重。乾隆十三年(1748年)湖北巡抚彭树葵对荆州一带长江水患曾有较深入的分析。他说:“查荆、襄一带,江湖袤延千有余里,一遇异涨,必藉余地以资容纳。考之宋孟珙知江陵时曾修三海八柜,以设险而潴水,后豪右据以为田……现在大江南岸止有虎渡、调弦、黄金等口分疏江水南入洞庭,当汛涨时稍杀其(长江洪水)势。……(随着围湖垦田的继续进行,荆州水灾也渐趋严重),在小民计图谋生,惟恐不广,而不知人与水争地为利,水必与人争地为殃。川壅而溃,盖有由矣”(“皇清奏议”,《续行水金鉴》卷一百五十三)。于是他建议:永远禁止增筑新的垸田,已溃决的垸田不许重修。地方官为增加赋税,也会暗中纵容,禁增新垸困难很大。事情果然如其所料,围垦不断进行,防洪的压力不断增加,洪水灾害也日益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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