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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负温度?

时间:2023-06-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于是一层一层传下去,不免让人以为“负温度”成了“负能量”,成了“低于绝对零度”。现在,我就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个“负温度”究竟是什么。之所以这条新闻让很多人把“负温度”误解为“负能量”,原因就是很多人简单地把温度和能量等同,却忽视了温度T是麦克斯韦-玻尔兹曼分布的参数。其实这是实验上目前为止最漂亮的一次演绎“负温度”,但不是唯一的。

什么是负温度?

2013年元旦刚过,艾曼纽·布洛赫(Immanuel Bloch)教授小组又出了一篇漂亮的论文,在光晶格中超冷原子的“负温度”分布。文章发表到《科学》上以后,被媒体解读得有些跑偏。因为媒体都从新闻报道解读,而写新闻的编辑一般是引导读者读原文,会写得很简明。于是一层一层传下去,不免让人以为“负温度”成了“负能量”,成了“低于绝对零度”。把一个好好的实验宣传成了违反物理定律的软科幻。

现在,我就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个“负温度”究竟是什么。负温度只是一种反常的能量分布。能量都是正的!而且要大于绝对零度时的能量。

学过热力学和统计物理的人应该记得,麦克斯韦-波尔兹曼分布是温度的函数。E=mv2/2为这个能态的能量,N为总粒子数。那么Ni/N =giexp{-E/kT}/sumiexp{-E/kT}。不喜欢公式的可先无视其他,只关注这个指数函数exp{-mv2/kT},其中k是玻尔兹曼常数。对于理想气体(无相互作用的自由气体),一维速度分布就是一个高斯线形。好,如果引入相互作用,那么麦克斯韦-玻尔兹曼分布就会发生改变。如果改变到这种情况:exp{mv2/2kT},那么就等效于T变成负的了,变成负温度状态。

也许有人要问,exp{mv2/2kT}不是发散的吗?没错,这就是问题的所在。如图2-2。对于正常的温度分布,exp{-mv2/2kT}在温度下限T=0处(即绝对零度)时取极大值,然后随着T增加,它的取值不断减小,最终趋于零。对于负温度分布,存在一个温度上限Vm,exp{mv2/kT}这个函数会从V=0开始逐渐增加,到V=Vm时达到极大值。这就形成了与exp{-mv2/2kT}完全相反的一个分布。和原来的麦克斯韦-玻尔兹曼分布相比,就等效于T都成了负值。

图2-2 温度分布图

因为E=mv2/2是正的符号不变,所有的能量都是正的。而且由于Vm处的粒子数远大于V=0处,在负温度的情况下,系统的总能量还要比之前高。之所以这条新闻让很多人把“负温度”误解为“负能量”,原因就是很多人简单地把温度和能量等同,却忽视了温度T是麦克斯韦-玻尔兹曼分布的参数。“绝对零度”真正的意义是绝对能量的最低点。

下面简要介绍一下施耐德和布洛赫的实验,因为用到很多超冷原子和光晶格的技术,我就不给大家讲实验细节了,推荐相关领域的同学直接读他们的论文。简要地说,他们的实验就是通过变换激光的相位,把囚禁超冷原子的光势阱瞬间变成势垒,这个操作就相当于上面提到的把左图转180°,使一个正温度分布的系统变成一个负温度分布。当然他们的实验中同时用到了费什巴赫(Feshbach)共振技术,即通过较强的外磁场把原子间的相互作用调整到相互吸引。在“正温度”情况下,一团原子气体在真空中会扩散,但是在相互吸引的情况下,一团原子气体会“逆扩散”,就是收缩到一起,就这样他们的系统在各方面表现都可以等效为“负温度”原子气体。(www.xing528.com)

其实这是实验上目前为止最漂亮的一次演绎“负温度”,但不是唯一的。学过激光原理的同学们应该记得,“粒子数反转”也可以看成是“负温度”分布。

附:鉴于我的微博粉丝里面有很多学物理的孩纸,正处于读研或者大学阶段。后面我说一些和这个负温度工作有关的个人的遗憾,希望各位爱好物理的孩子们引以为戒,不要重蹈覆辙。

头几年刚拿到博士学位的时候,我申请了艾曼纽·布洛赫教授小组的博士后。布洛赫教授请我去慕尼黑访问(谁都知道这其实是一次难得的面试)。乌尔里奇·施耐德(Ulrich Schneider)当时是布洛赫的快毕业的博士生(可能年龄比我要小)。在慕尼黑1周左右的时间,我差不多参观了他们每个实验室,大概熟悉了各个研究方向,都是同领域世界最顶尖的(他们组每年有3~5篇文章发表在《自然》和《科学》杂志上,外加5篇以上的《物理评论快报》文章,在全世界物理类实验室都屈指可数)。有一天的晚上看过实验室,施耐德就把我带到他办公室跟我更详细地介绍他的工作,他电脑里那些数据把我看得云里雾里。大概聊了近两个小时。访问快结束的时候,布洛赫教授问了我的感受和计划。面对那些只听过未见过的技术,我怂了,再加上当时的遇到一些变故,于是我做出了人生最为愚蠢的一个决定。我告诉他有些超冷原子方面的实验技术自己还不具备,也许找个地方训练个两年,再申请加入他们组可能更合适。于是在虚度了一段光阴之后,等我联系他时,世道已变,整个组人员已饱和,再加上欧洲的经济形势……他只能建议我另谋出路了。

布洛赫是亨施(2005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最看好的学生,因此亨施教授退休时选定了布洛赫教授作为他的接班人(同时接替了亨施在马普所和慕尼黑大学的位置)。作为量子模拟(quantum simulation)领域目前最重要的几个工作的boss,布洛赫拿诺贝尔物理学奖估计只是时间问题。而现在布洛赫对施耐德就像当年亨施对待他一样,博士读完便委以重任,力推他成为“负温度”这篇论文的领衔者。我不敢想象自己当初如果再拼一下,不给自己留后路,再坚持一下意向,也许“负温度”这篇论文就会有我的名字,甚至是第一作者。也许现在我正起早贪黑地在那个厉害的实验室为梦想打拼,而不是在这里百无聊赖地过苦涩的日子。

希望各位学物理的孩子们珍惜每一个机会,不要像我一样贪图眼前的安逸,失去了一个为梦想拼搏的大好机会。做实验的人更要知道,我们不可能像做理论的人一样,仅凭自己的聪明才智和一台计算机就可以工作,那些设备和实验技术更能决定我们的命运,要珍惜在工业强国做物理实验的机会和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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