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斯公司的现代风格工艺美术纹样

从欧洲艺术历程看，现代派的思潮是从印象派前后这个时期开始的。一些艺术家积极地探索和追求新的艺术形式，宣布和传统艺术的表现技法彻底决裂。他们跳出既定模式，要求突破传统艺术的时空观念，更充分地发挥艺术家的想象作用。西方美术自印象派之后，一反以往重理性和重写实的传统，现代派艺术家认为过分地写实就难以表现理想，会失去个性，使艺术创作趋向平庸。这与中国画的传统表现思想十分接近，中国画强调“意境”，注重“似与不似之间”。国画大师齐白石说过“太似为媚俗，不似为欺世。”在印象派之前，人们关心的是“画什么”的问题；印象派之后，人们关心的则是“怎么画”的问题。

图2-55　阿拉伯卷草图案

图2-56　阿拉伯结晶图案

自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后期印象派、野兽派起，至今已将近100年。其间，从表现主义、抽象主义、立方主义、构成主义、未来主义、达达主义、新造型主义至行动画派、光效应艺术、波普艺术、概念艺术、极少主义等此起彼伏，层出不穷。这些艺术流派无不对纺织品图案造成极其深刻的影响，并且给纺织品图案充实了新的内容，提供了丰富的题材。

（一）莫里斯纹样

威廉·莫里斯（WILLIAM MORRIS，1834—1896）曾经是19世纪英国著名建筑家乔治·依·斯特里特（GEORGE E.STREET）的学生。后来，由于朋友的介绍，被当时杰出的画家，拉斐尔前派领袖罗赛迪（DANTE GABRIEL ROSSETTI）的强烈个性、机智与雄辩所吸引，结为知交，最后放弃了建筑学，开始从事工艺美术。1857年，罗赛迪应邀主持牛津大学自然博物馆的天井与壁面的装饰。为了加速工程的进度，罗赛迪说服莫里斯一起参加设计和绘制工作，莫里斯具有独创性的花卉装饰纹样开始在同行中崭露头角，为莫里斯以后的事业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1861年4月，莫里斯主持成立莫里斯公司，经营工艺美术业务，罗赛迪也参加了该公司。在1862年举办的国际博览会上，莫里斯公司的很多作品引起了观众的极大兴趣。于是，基督教会纷纷与其签订合同，邀其参加教堂的装饰业务。1865年，莫里斯承接英国阿尔伯特博物馆的室内装饰业务，获得极大的成功，从此声誉大震。莫里斯所处的时代正是“产业革命”蓬勃兴起的时代，以莫里斯为首的一批艺术家认为：机械化生产降低了设计标准，破坏了传统文化和延续千百年的田园牧歌式的情趣。于1870年发起了“艺术与手工艺运动”，莫里斯从社会学思想和美学角度反对机器生产，鼓动大批艺术家参加这一运动，影响极其深远，扩散到整个欧洲大陆，历时半个世纪。

莫里斯公司曾经经营玻璃彩画、手描瓷砖、墙纸、家具和壁毯、印花布图案等工艺美术业务，其独树一帜，有代表性的纹样被称为莫里斯纹样。莫里斯纹样接受欧洲中世纪以及东方艺术的影响，提倡浪漫、轻快、华美的风格，摆脱当时盛行在平面图案追求三度空间的立体感，主张二度空间的形式，采用线条花纹来勾勒平涂色面和图案式的寓意或象征。莫里斯纹样被看作自然与形式统一的典范。莫里斯纹样以装饰性的花卉为母题，在平涂勾线的花朵、涡卷形或波浪形枝叶中穿插左右对称的S形反曲线或椭圆形茎藤，结构精密、排列紧凑，具有强烈装饰趣味。莫里斯纹样被视为“美的构成”“生命与秩序的内在美”，是“富有与成长”的象征。莫里斯艺术对后来的“新艺术”运动和装饰艺术运动都产生过深远的影响（图2-57、图2-58）。

图2-57　对称式莫里斯图案

图2-58　S形结构莫里斯图案

（二）新艺术图案

19世纪末，在法国、比利时、德国、意大利、奥地利及英国兴起一场蔚为壮观的新艺术运动。1896年，法国美术商宾可在巴黎开了一家工艺美术商店专门出售反映这一运动的工艺品、印刷物与美术创作。宾可把他的商店命名为“ART NOUVEAU”。商店出售的艺术品的本身就是对运动的有力支持，是最好的宣言，于是，在法国的这些艺术家把他们正在着手进行的运动称为“ART NOUVEAU”。

新艺术运动是集哥特式艺术、巴洛克艺术、洛可可艺术等欧洲各个历史时期的艺术形式之大成，试图把莫里斯精神及文化复兴精神与产业革命所出现的新技术新材料进行某些协调的一种尝试。新艺术风格主要以火舌式的曲线形体为基础，用于建筑装饰、室内装饰、纺织图案以及日用品装饰方面，其口号是“自然、率真和精巧的技术”。

新艺术风格又被称为中国面条式阿拉伯卷草纹样式、鳝鱼式、缘虫式、花样式自由线描式、火炎式与波浪式。以上称呼不管是褒义或是贬义，但从形体上，是对新艺术风格很好的描绘，就是说新艺术风格是采用自由、奔放的弯曲的线条来描写富有流动感的成长着的生态。

其实，新艺术运动可以追溯到1882年，当时麦克莫多（MACKMUDO，1851—1942）在他的纺织图案“朵花”和“孔雀”中已经现出端倪。1883年，他在为 WREUS市教会出版的书籍的扉页设计中显得更加明确，因此，有人把麦克莫多誉为新艺术运动的先驱。麦克莫多学习了日本浮世绘中注重轮廓线明确性的形式，麦克莫多1884年在为其行会设计的纺织图案中，不可否认仍保留了莫里斯图案的影响，但他的图案要比莫里斯单纯得多而且带有流线型的节奏与韵律。英国画家比亚兹莱（BEARDSLEY，1872—1898）也是新艺术运动的杰出代表。比亚兹莱的作品，无论从构图、色调，乃至富有独创性的带有动势和形式感的轮廓线以及黑与白的象征性的色彩为基调，无不得益于日本江户时期的画家葛饰北斋、一立裔广重及喜多川歌磨的浮世绘，特别是从北斋的“富狱三十六景”“神奈河的波浪”的波状和流水的线条（图2-59）。奥地利画家“维也纳分离派”代表克里姆特（KLIMT，1862—1918）也是这一运动的杰出代表。他的风格明显地受地中海文明克莱塔岛涡卷纹的影响和带有镶嵌画的特色，他的画以阿拉伯卷草纹、克莱塔岛涡卷纹以及鳞纹、镶嵌格纹为基础，具有强烈的装饰效果，他的代表作品有《满足吻》《斯托克莱饰带》等，新艺术风格的装饰图案在1890～1905年的15年中风靡整个欧洲，以后又多次在时装面料和室内装饰中出现流行（图2-60）。

图2-59　比亚兹莱作品

图2-60　花卉人物题材新艺术风格图案

（三）迪考装饰图案

新艺术运动后，1925年在巴黎举行了“国际现代装饰美术博览会”（EXPOSITION INTERNATIONAL DES ARTS DECORATI FS）简称“ART DECO”。这次博览会把现代装饰艺术推向一个新的高潮（图2-61）。

19世纪末的新艺术运动是试图把莫里斯精神与大机器生产进行某种调和的一种尝试，但未能取得预想的成果。20世纪这个问题显得越发突出，这就需要把装饰艺术从新艺术运动的迷路中摆脱出来，开创一条新的现代装饰艺术之路。1903年，奥地利建筑家霍夫曼（HOFFMONN，1870—1955）在奥地利开了一家名为“维也纳工场”的工艺美术工厂，以寻求新的合理主义的造型艺术。1904年，霍夫曼的工厂制出一套银质茶具，茶具以简洁的直线条构成，一种新的合理主义的造型脱胎而出，因而成为迪科艺术（即现代装饰艺术）的先驱。

1909年，俄国芭蕾舞在巴黎公演，对已经厌倦世纪末的艺术形式的欧洲艺术家无疑是强烈的冲击。舞台服装对市民与时装制造商造成了巨大的影响，于是，俄国风格的时装风靡一时，同时，舞台布景和服饰所采用的强烈的原色不但驱散了当时覆盖在欧洲大陆的灰色基调，而且对现代装饰艺术带来了实质性的和持续的影响。1911年，以毕加索和勃拉克为首的立体派提出了“绘画应是一个由具体到抽象的变形过程”的理论。与此同时，俄国画家康定斯基提出“只有当符号成为象征时，现代艺术才能诞生”的理论。康定斯基的艺术属于直觉的、即兴的，用色彩和“点、线、面”来谱写绘画的音乐。马克（MARC，1880—1916）的版画以直线条和简单的结构来表现他的画面。风格派画家蒙德里安则把立体主义语言规则化、几何化，在他的作品里只有通过直线、长方形、立方体来表现他的“风格”，而且把色彩简化为红、黄、蓝和非色彩的黑、白、灰。1919年，建筑师格罗佩斯在德国魏玛创立了包豪斯学府时提出：“以机器为工具来表达构思”，包豪斯认为现代设计必须与生产和时代相结合。产品设计不仅要使成品在功能、美学上符合社会的需要，还要在生产上也能适应工业大生产的要求。新的材料、新的技术、新的生活内容，必然要有新的美学观念来统一协调。造型美，不再是外加物，它应该是内在的，通过材料、技术、功能来表达，同时又体现出技术、材料和功能。于是，出现了以圆、长方形和立体等几何形为基础的包豪斯风格和以几何形为基本单元的构成主义图案。所有这些都为现代装饰艺术运动提供一定理论依据和实践经验。

现代装饰图案主要是以抽象的几何体为基础来描绘它的形体，即使是花卉图案也经过一定的几何抽象（图2-62）。以勾线的平涂的块面处理为主，色彩主要依靠原色和第一间色。杜飞图案、野兽派风格、立体主义、新造型主义、表现主义、构成主义、风格派艺术都是迪科图案丰富的源泉。迪科图案在1925年后开始流行，所以，有人称其为20年代风格图案。20世纪60年代，这种图案在时装上的应用达到了高潮。(www.xing528.com)

图2-61“ART DECO”海报

图2-62　古埃及风格的迪考装饰图案

（四）杜飞花样

1905年，几位强调个人主观表现的青年画家在巴黎的秋季“沙龙”展出了他们的作品，法国批评家沃塞列挖苦地说他们“是一群野兽”，从此，人们就称这些画家为“野兽派”。“野兽派”强调色彩主观情绪的表现，他们认为色彩应该根据主观的感受和需要来处理。在这派画家中有影响的代表之一就是劳尔·杜飞（RAOUL DUFY，1877—1953）。1911年，有个叫保尔·保华菜的法国人参观了杜飞展出的版画作品后，力劝杜飞同时从事织物印花图案的设计工作。贫穷如洗的杜飞与意大利画家莫迪利阿尼（AMEDEO MODIGLIANI）欣然接受了保华莱的进劝，开始纺织品图案设计。后来，杜飞由于里昂丝织业 BIANCHI NI商社的高薪聘请改为该社设计花样。1912～1932年，杜飞一直为巴黎“PARIS FABRIC HOUSE”从事纺织品图案的设计。

杜飞设计的花样一改以往纺织品图案中的写实风格，首先运用印象派与野兽派的写意手法。他用大胆简练的笔触、恣意挥洒的平涂色块、粗犷豪放的干笔，然后用流畅飘逸的钢笔线条勾勒出写意的轮廓，杜飞的花卉图案形象、夸张、变形，色彩强烈、明快，线条质朴、简洁，具有浓烈的装饰效果。杜飞从印花图案设计的经验中悟出了自己独特的、创造性的、具有装饰风格的新画风，从而加强了他在美术史上的地位。

杜飞这种具有独特风格的花样被称为“DUFY DESIGIN”或“DUFY TYPES”，杜飞花样中也有动物与人物的图案，但比较起来，杜飞的写意花卉更引人瞩目（图2-63、图2-64）。

图2-63　写意花卉题材的杜飞图案

图2-64　动物题材的杜飞图案

（五）点彩图案

1886年，法国画家修拉（GEORGES PIERRE SEURAT，1859—1891）及其追随者西涅克（SIGNAC）、毕沙罗（PISSARRO）父子等印象派画家在第八届印象派美术展览会上展出了点彩画作品，引起争论。由于他们新奇的、不同于早期印象派的独特风格而被称为新印象派（NEW IMPRESSIONISM）。他们将自然中存在的色彩分剖成构成色，用排列有序的、短小的点状笔触，像镶嵌那样在画面上并列起来的技法作画，被称为点彩派（POINTILLISM）。

点彩派是印象派外光艺术发展的产物，他们把印象派的画法和现代科学的成果相结合，自称为“科学印象派”。他们把绘画的笔触点划条理化，分解成为平面的色素，排列成为方圆大小相似的、呈水平或垂直方向的点块形的轮廓，成为又变形又夸张的程式化图案。他们认为调和的颜色会破坏色彩的力量，从而把色域的表现变成色点的表现，追求简略化和再加工的镶嵌形式。

点彩派美术出现后很快被运用到纺织品图案的设计中，并且作为最早的现代图案经常出现周期性流行。点彩图案对于印花设备的适应性是其他织物图案所无可比拟的，它可以适应任何机械设备和手工工艺的加工。其实，早在汉唐时期，我国已经有采用点子来处理图案的方法了，在已出土的汉代丝织物中有一种叫泥金印花纱的图案就是由金色与朱红色小圆点组成的。点彩图案还被称为新印象派图案、点画图案、点子花等。点彩图案已成为纺织品图案中十分重要的风格，经常流行于时尚舞台中（图2-65、图2-66）。

图2-65　点彩图案

图2-66　点画图案

（六）波普图案

波普风格这个词来自英语的popular（大众化），最早起源于英国。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出生的新生一代对于风格单调、冷漠缺乏人情味的现代主义、国际主义设计十分反感，认为它们是陈旧的、过时的观念的体现，他们希望有新的设计风格来体现新的消费观念、新的文化认同立场、新的自我表现中心，于是，在英国青年设计家中出现了波普设计运动。

波普运动产生的思想动机源自美国的大众文化，包括好莱坞电影、摇滚乐、消费文化等。英国的“波普”运动由于受艺术创作上的“波普”运动影响而很快发展起来。波普风格的中心是英国。早在战后初期，伦敦当代艺术学院的一些理论家就开始分析大众文化，这种文化强调消费品的象征意义而不是其形式上和美学上的质量。这些理论家认为，“优良设计”之类的概念太注重自我意识，而应该根据消费者的爱好和趣味进行设计，以适合于流行的象征性要求。对这些理论家而言，消费产品与广告通俗小说及科幻电影一样，都是大众文化的组成部分，因此，可以用同样的标准来衡量。他们的文化定义是“生活方式的总和”，并把这一概念应用到批量生产物品的设计之中。

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是波普艺术的领军人物，1930年出身于美国匹兹堡的一个斯洛伐克移民家庭。《玛丽莲·梦露》是安迪·沃霍尔在1962年最典型的代表作（图2-67）。理查德·汉密尔顿（Richard Hamilton）是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当代艺术家之一，被誉为“波普艺术之父”，是杜尚的学生，英国最具有影响力的艺术家之一。他的代表作有《到底是什么使今日的家庭如此非凡迷人》。此外，还有大卫·霍克尼、罗伯特·文丘里、凯斯·哈林、草间弥生等艺术家，追求新颖、稀奇，创作出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折中主义风格作品（图2-68、图2-69）。

图2-67《玛丽莲·梦露》艺术作品

图2-68　草间弥生南瓜作品

图2-69　波普风格时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