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资本围绕芯片禁令：美国遭半导体市场腥风血雨

自特朗普上台以来，美国对中国的政策急剧变化，中美贸易战和美国对中国高科技的打压成为国际政治的一大主题。自改革开放以来，中美关系已经多次出现紧张，比如中国驻南斯拉夫联盟大使馆被炸、南海撞机、制裁中兴华为等，美国不少右翼人士表现出对中国明显的敌意，但中国一向坚持走和平发展之路。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现象，源自东西方思维模式的差异。自西方文明的源头——古希腊罗马文明建立以来，西方文明就是商业的、进取的，崇尚优胜劣汰；而中华文明自古以来就是农业的、内敛的，讲究和平共处。在美国人看来，一个大国崛起后，怎么能不重新划分势力范围呢？中国不可能没有野心，一定是野心大得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来。可是，在中国人看来，所谓的“一带一路”和郑和下西洋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就是中国愿意通过帮助周边国家的共同发展，来宣示自己是一个文明之国。这种不把经济回报放在第一位的行为，在商业立国的美国看来是不可理解的，他们认为除了征服的野心就没有别的理由可以解释。

尽管中国的发展日新月异、今非昔比，但中国的实力与美国相比仍然相去甚远，这也是不争的事实。为了扛住美国政府的打压，中国必须要“团结一切可能团结的力量”。那么，哪些国家是中国可以团结的力量呢？

表面上看，从欧洲、东亚、澳洲到北美的发达国家都是美国的盟友，但与美国的关系是有亲疏之分的，并非铁板一块。与美国关系最紧密的是以英语为母语的五眼同盟，这可以解释为什么英国、澳大利亚、加拿大和新西兰都将华为5G拒之门外，以及孟晚舟会在加拿大被逮捕。“美国同111个国家签有双边引渡条约，同时美方也向数十个其他国家政府提出拘押孟晚舟的要求，其中不乏美国盟友。但其他国家的政府没有理会这个荒谬想法，直到孟晚舟女士踏足加拿大，加拿大政府成了这唯一的一个。”^[7]韩国基本上也是美国的小弟，对美国是亦步亦趋。美国铁杆阵营里的这些国家，其实与中国都没有利益冲突，相反还有不小的经济互补性，它们纯粹是因为站队才“紧密团结”在美国周围的。

在五眼同盟之外的圈子，则是欧盟诸国。当初欧洲国家之所以要团结起来建成欧盟，就是为了成为美苏之外的世界第三极，以摆脱对美国的依赖，提高政治和经济的自主能力。在苏联解体后，欧盟存在的最重要的一个理由就是欧洲各国需要联手才能与美国在科技和经济等领域相抗衡，具体表现在欧盟合作造空客来与美国的波音竞争大客机市场、欧盟推GSM移动通信标准来对抗美国的CDMA等等。而美国对欧洲大银行、大公司的打压也一点都不手软，最近的一个例子就是对法国阿尔斯通的肢解。

对欧洲技术公司的收购让中国本土制造业企业获得了巨大的进步。中国制造业通过收购获取的技术中，来自德国的是最多的。例如被美的收购的库卡机器人、被山东潍柴收购的林德液压、被浪潮集团收购的奇梦达部分内存技术，以及被徐工集团收购的全球工程机械50强的施维英。另外别忘了，如果没有西门子提供的TD技术，中国就不可能推出自己的3G移动通信标准TD-SCDMA。如果看整个欧洲的话，其他还有被中资收购的意大利倍耐力轮胎、瑞士的先正达集团等等，另外法国的阿尔斯通和德国西门子也对中国转让了高铁技术。欧洲真的算是中国的好伙伴。

与美国的关系比欧盟更疏远的，就是日本。日本虽然在二战中被美国打趴了，其实一直都不太服气，所以日本才会曾经挟芯片之威对美国说“不”。日本与中国也没有大的利益冲突，相反，还非常需要中国这个大市场的支持，所以，表面上看，日本是美国的盟友，但其实对中国也提供了很多支持。在半导体范畴，我们也可以看到，中国之所以能够打破《瓦森纳协定》的束缚，发展起芯片产业，绝对离不开日本和欧洲给予的技术支持。

即便是美国内部，也并非举国上下团结一致要和中国过不去。事实上，美国以华尔街和硅谷为代表的上层社会的主流意识是要尽可能地多与中国做生意。美国本质上是一个商业国家，商业国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赚钱。在赚钱这件事上，富人和穷人是有冲突的，毕竟蛋糕就那么大，给穷人多切一点，富人吃到嘴的就少了。于是，华尔街就炮制了一个经济理论，说要发展美国经济就得给富人减税，因为富人手上钱多了就会去投资，投资了就能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和更高的经济增长。实际上，这个经济理论是哄骗美国穷人的，给富人过多减税的结果就是美国的贫富分化越来越严重，中产阶级在消失，穷人的购买力越来越差导致富人不愿投资，反而影响美国的经济增长。

再到美国对中国的高科技封锁这件事情，表面上看，美国是对中国进行高科技制裁，不能让中国崛起，但实际上，美国很多公司都想和中国做生意，从中国市场赚大钱，美国高科技企业的技术和华尔街的钱都在源源不断地往中国跑。就像思科的钱伯斯宣称的那样：“我们一直致力于制定出一个整体战略纲要，使自己逐渐变为一家中国公司。”^[8]大家赚钱赚得不亦乐乎、其乐融融，不想突然冒出了特朗普这样的一个刺头，让大家都赚不到钱了。为什么特朗普会是美国政坛的一个异数？第一，他做的是房地产生意，与中国基本没有生意往来，打压中国对他的家族企业没有不利影响；第二，他靠的是“推特治国”，能够绕过传统主流媒体来与选民直接交流。所以，特朗普是罕见的不需要看华尔街脸色的政客。“打压中国”这个话题对特朗普的选票大有帮助。蓝领工人是特朗普的铁杆选民，特朗普为了迎合他们，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把美国贫富差距的问题归罪到中国头上。讽刺的是，以特朗普为代表的很少纳税的富人才是美国贫富差距问题的真正根源。但是，不管特朗普怎么折腾，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无论如何都无法与整个美国硅谷和华尔街对抗。

国际半导体产业协会的数据显示，随着美国芯片对华为禁令的收缩，海外半导体市场损失惨重，美国为此付出了将近1700亿美元的损失。这是美国经济无法承受之痛。阿斯麦尔和台积电虽然不是美国企业，但阿斯麦尔最大的两个股东都是美国的投资集团，台积电高达78%的股份被以“美国花旗托管台积电存托凭证账户”为首的“外国机构和外国人”持有（台积电2019年财报），所以，特朗普不让阿斯麦尔和台积电与中国大陆做生意，也是在得罪华尔街。到了2020年9月，超威和英特尔都拿到了向华为继续供应电脑芯片的许可，11月，高通也获准向华为供应4G芯片。美国商务部表示，只要能确保向华为供应的芯片不会涉及5G业务，更多的芯片企业向华为供货都将会得到美国许可。在发现自己无法打败华为之后，美国对华为的政策已明显转向为只对华为最先进的5G通信设备和5G手机芯片进行打压。

华为出售荣耀手机业务，宣告了美国对华为的封锁基本失败。2020年11月，华为以2600亿元的价格出售荣耀手机业务部门。对华为来说，既可缓解华为5G手机芯片紧缺的局面，又可获得大量现金来改善华为的资金状况，如果华为打算自造光刻机和芯片，那可不是一笔小开销。荣耀手机脱离华为体系后，就可以规避美国的制裁，不仅可以名正言顺地向高通采购5G芯片，还可以让台积电代工5纳米乃至更先进制程的手机芯片。如果美国继续维持对台积电代工华为5G手机芯片的禁令，相信华为在库存手机芯片消耗完后，还会继续通过出售手机业务及海思的手机芯片设计业务来消解美国制裁带来的影响。中国手机实力从整体上看并不受影响，而美国对华为的封锁政策将完全落空。(www.xing528.com)

特朗普政府制裁华为的核心在于华为的手机处理器芯片，处理器领域的竞争是芯片战争中最激烈的部分。在智能手机领域，主要是华为麒麟芯片、苹果A系列处理器和高通骁龙处理器的较量，在计算机和服务器领域则主要是英特尔、英伟达和超威三雄争霸。

【注释】

[1]2019年中外半导体龙头企业收入：海思74亿美元，高通243亿美元；中芯国际31.16亿美元，台积电346亿美元；北方华创40.58亿元人民币，阿斯麦尔118亿欧元。

[2]《经济日报》，《比尔·盖茨发声反对！》，2020-09-20。

[3]《中国经营报》，《ARM之路的中国启示》，2019-06-22。

[4]中国海关数据：2019年进口芯片3056亿美元，出口芯片1016亿美元。

[5]数据引自国际半导体产业协会（Semiconductor Equipment and Materials International，简称SEMI）于2019年1月7日发布的《2018年中国半导体硅晶圆展望报告》。

[6]谢志峰、陈大明，《芯事——一本书读懂芯片产业》，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2018年版，第240页。

[7]《陆慷：美国政府向数十个国家提出拘押孟晚舟，只有加拿大配合》，《人民日报》，2020-09-06。

[8]赫德里克·史密斯，《谁偷走了美国梦：从中产到新穷人》，北京：新星出版社，2018年版，第3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