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酚A：历史命运与安全研究

双酚A是一种化工原料，之所以为公众熟知，大概是因为婴儿奶瓶和购物小票。2010年9月和2011年3月，加拿大和欧盟先后禁止销售含有双酚A的奶瓶。如果说这事儿只有年轻的父母们关心，那么后来的“购物小票含有双酚A，接触会致癌”的传言则震惊了更多的人，一时间购物小票也让许多人避之不及。

在工业上，双酚A被用来合成聚碳酸酯和环氧树脂等材料。聚碳酸酯是一种透明的硬塑料，曾被广泛用于制造婴儿奶瓶的瓶体，而环氧树脂则常被用作金属容器——比如婴儿奶粉罐的衬里，以避免食物接触金属容器内壁。双酚A用于制造食品容器的历史并不长，以美国为例，20世纪60年代双酚A才开始用于婴儿奶瓶和奶粉罐中。因为要接触到食品，所以科学家们对它进行过安全性测试。

在食品添加剂的常规安全测试中，科学家们都是用很大的剂量（正常剂量的成百上千倍）来长期喂食动物，找出“不会导致不良反应”的最大剂量，然后除以100甚至更大的安全系数，来作为人的安全摄入量。把这个“安全摄入量”与“可能摄入的量”相对比，如果后者远远小于前者，那么就认为这种食品添加剂是安全的。

双酚A通过了这样的测试，获得了“上岗证”，随后被用于制造食品容器，但是，这一测试是有缺陷的，那就是不包括剂量很低但持续接触时间很长的情况。在双酚A被使用了几十年之后，有研究发现，让动物“长期低剂量”地接触双酚A，动物的一些生理指标会发生变化，而且这种变化被认为是不好的。于是，有人提出，从金属容器中迁移到食品中的双酚A可能会给人们带来健康风险。尤其是后来科学家们发现一定剂量的双酚A还具有雌激素活性，这就更让人们担心不已了。出于谨慎，加拿大和欧盟先后禁止含有双酚A的材料用于制作奶瓶和婴儿奶粉罐。后来科学家们发现购物小票中的双酚A能够通过接触而被吸收，这自然引起了人们的忧虑。

美国食品安全监管部门的态度比较有意思。美国FDA组织专家对双酚A的风险进行了评估，结论是没有直接证据表明双酚A会对婴幼儿的健康造成损害，但潜在的风险不容忽视。所以，FDA认为有必要对双酚A的安全性进行进一步的深入研究。在有进一步的结论之前，FDA没有禁止双酚A的使用，但是“采取行动减少它在食品包装中的使用”，其措施包括：支持厂家停止生产含有双酚A的奶瓶与杯子；协助开发奶粉罐衬里的替代材料；支持在其他食品容器的衬里材料制作中，用其他材料取代双酚A的努力。

FDA说“有必要进行进一步的深入研究”，他们以及美国的其他机构就真的去做了许多进一步的研究，并且不断地把研究进展公布给公众。到2014年7月，他们得到的重要成果有：

1.双酚A几乎不会通过母亲传给胎儿。他们用人体可能摄入的剂量的100～1000倍喂食怀孕的老鼠，在老鼠的胎儿中检测不到双酚A；(www.xing528.com)

2.通过口服摄入的双酚A很快会转化为没有活性的产物，残留的活性不超过1%；

3.包括人类在内的灵长类动物，代谢双酚A的速度远比老鼠要快而且高效。

在亚慢性毒理实验中，他们用相当于奶瓶导致的“低剂量”以及达到雌激素活性的“较高剂量”喂食老鼠，然后检测了老鼠的多个生理指标，没有发现异常变化。这个亚慢性毒理实验持续了90天，老鼠的90天换算成人类的寿命，大约相当于人类的10年。这基本上可以说明，即便是奶瓶中含有双酚A，也不大可能对婴儿健康造成危害。不过FDA没有就此止步，而是继续支持更长时间的毒理学实验。

基于这些研究结果，FDA在2014年7月更新的双酚A信息中表达了他们目前对与食品接触的双酚A的态度：双酚A目前出现于食品中的剂量是安全的。基于FDA对科学证据持续进行的审查，现有的科学信息继续支持此前对于食品容器和包装材料中的双酚A安全性的认定。

有意思的是，尽管FDA认可了双酚A的安全性，但美国的工业界已经逐渐放弃了在婴儿奶瓶、水杯和奶粉包装材料中使用双酚A。相应地，FDA修改了食品添加剂规范，在这些产品中不再使用双酚A。FDA明确说明，这一修订不是基于安全性考虑，而是为了反映“已经没有必要使用，而且工业界已经放弃使用”的现实。

既然婴儿奶瓶和奶粉包装材料中的双酚A都已经不再是问题，打印小票上的双酚A也就更加不是问题了，所谓“打印小票致癌”也就更加不靠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