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记录显示,有361名矿工在莫蒙加矿难中遇难。这座固本煤炭公司所有、费尔蒙煤炭公司经营的煤矿爆炸只有一名幸存者——皮特·阿本(Peter Urban),一名罗马尼亚移民。(令人惊讶的是,阿本烧伤后只躺了三个月就重返矿井继续工作了,一直到1926年死于塌方。)这起矿难使196名妇女失去丈夫,468名孩子失去父亲。
巨大的死亡人数,惊人的死亡方式,使关于莫蒙加矿难的报道铺天而来。例如,匹兹堡的一则新闻报道就形象地描述了这个事故:
首先好像远处传来一声惊雷,紧接着就似千万条尼加拉加河奔腾而来。就像火山喷发一样,炽热的气体喷涌而出,冲向地面,吐出红色火舌,灰尘遮天蔽日笼罩着整个山坡。向井下(向8号井)送风的三十英尺长的鼓风机也被吹起,横在河上。可怜的15岁大的小猎手查尔斯·奥那凯(Charles Honaker),满身是火,简直就是一个人体火把,被笼罩在炽热的激流中。在矿井入口附近的几个人同样也被死亡之手抓起给扔进矿井的血盆大口中。(匹兹堡通讯,1907,1)
描述尽管很形象,但决未夸大其词。矿井中的大部分人都被烧得面目全非,一些尸体甚至被烧焦到无法辨认;其他一些人则被爆炸的冲击力给撕成碎片。在莫蒙加镇上,建筑物倒塌,人行道弯曲,街面开裂。随着矿难消息的传播,人们都涌入到爆炸地一探究竟,使这些赶往莫蒙加的人更兴奋的是满天飞的传言。例如,一个传言称血像喷泉一样正在从8号矿井中喷出。现场聚集的围观人群大约有一万到二万五千人。灾难给很多人提供了赚钱的机会,一家铁路公司甚至推出了从巴尔的摩到莫蒙加的游览服务项目。(Jackson,1982,39—40)
除了给人们提供了采煤业具有高度危险性这一素材之外,莫蒙加矿难还为我们认识煤田中的权力关系提供了一个典型范例。固本煤炭公司在西弗吉尼亚州和肯塔基州拥有超过一百个矿井,莫蒙加6号矿井和8号矿井只是其中的两个。固本煤炭公司只是控制阿巴拉契亚地区的众多企业中的其中一个。这些企业能够控制这个地区不仅因为他们经营了众多矿井,还因为他们拥有了很多土地。正如阿巴拉契亚土地所有权特别工作组所说:
世纪之交以来,在对该地区的研究中土地问题一再被提起。例如,1926年总统煤炭委员会提到了公司土地所有权集中化问题,美国钢铁公司及其分支机构在阿拉巴契亚地区拥有75万亩煤田土地;固本煤炭公司拥有34万亩;匹兹堡煤炭和焦炭公司拥有16.4万亩土地。(不过,煤炭委员会推估,为了保护他们的投资,大部分公司拥有的土地并没有超出他们的所需。)在20世纪30年代,英国分析师沃特金斯对于阿巴拉契亚独立社区的发展则持一种更为强硬的立场,他说:“一个必要的步骤……需要对土地所有权进行更大和更严格的控制,因为很多煤炭经营公司几乎拥有了煤矿所达之处范围内的所有土地。”(1983,10)
说穿了,在此刻公司仍然拥有土地、城镇、城镇里的房屋,并且对地方政府及州政府都拥有广泛的影响。[1]
在事故发生后接下来的日子里,固本煤炭公司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支持和赞扬,一些甚至完全没想到,例如,当地的一位部长在事故发生一周后的讲话中指出了灾难的人为原因,然后问询听众如何看待煤炭公司。他说:(www.xing528.com)
如果因为瞎炮点燃了瓦斯和煤尘而导致爆炸这一说法被接受的话,那么显然是无知拙笨的。别忘了有关矿难原因的理论已经增加了,我们需要承认莫蒙加矿难的责任就在人自身的肩膀上,是这些人违背了上帝的指令……
诸如此类的爆炸也使人们更加相互信任,它也使这些问题浮上台面。在这些日子里,社区和费尔蒙煤炭公司之间的同情心在上涨。这段时间对公司的法律诉讼也嗅到了一点点迫害的味道——你经常发现这些社区都在批评他们的公司,并且我们……对煤炭公司的这些批评并不总是友善的……(Jackson,1982,46—47)
其他一些人士也站出来为煤炭公司辩护。西弗吉尼亚的州长道森(Dawson)也赦免了经营者的救助责任,他说道:
公司非常慷慨,它们宣布说这些遇难矿工家庭可以继续住在公司住房里,只要公司没有新的规定。但是如果没有住房提供给新的工人的话,这些被破坏的矿也无法恢复生产。对于弗吉尼亚来说,这次矿难的规模太大,很难单独为之提供所有必须的帮助,因此也呼吁国家给予帮助。(Jackson,1982,51)
公司对事故幸存者的支持实际上是有限的。费尔蒙特支付了葬礼费用,但最终它只同意给每个寡妇支付150美元的补偿,给每个16岁以下的孩子75美元的补偿。至于州长道森提到的提供住房问题,1908年1月,匹兹堡公司就开始在“匹兹堡通讯”上发广告招聘替补工人。8号矿井在1908年1月的最后一周重启,6号矿井在2月1日重新开始运营。因此,幸存者只允许在公司住房里住很短的时间。
在20世纪早期莫蒙加矿难的境遇也给矿工的困境带来一种新的思考。显然,当工业在增长时,当固本煤炭这样的公司也在赚大钱时,矿工就会受制于煤炭经营者,在煤田中经常是无能无力的。在诸如弗吉尼亚这样的州中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在这里工会组织遇到了来自煤炭公司的强烈抵抗。但在莫蒙加6号和8号矿井矿难后,这引起了全国的注意,很多人又开始思考矿井中这似乎永无止境的大屠杀。13天后,当宾夕法尼亚州雅各布斯溪(Jacobs Creek)的达尔(Darr)煤矿又有239人死亡后,人们对矿难的关注进一步高涨。然而在我讨论联邦政府对这些死难的反应之前,让我先来解释这些重大灾难为何增加得如此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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