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摘要
本章考察玉和帛两种物质从无文字时代大传统到汉字书写小传统,在中华文明中被神话化的编码过程,集中阐发《国语》“玉帛为二精”说的丰厚文化底蕴,还原7000年前的蚕吐丝图像和6000年前的玉雕蚕神,从两种“精物”的互动关联,揭示玉殓葬和帛殓葬之类礼仪行为背后的信仰观念动机,深度诠释“化干戈为玉帛”的华夏核心价值观的发生。本章还将着眼于玉殓葬礼俗的6000年传承,探究支配此类中国文化特有现象的信仰因素,解析作为拜物教的玉教神话核心教义,揭示“礼”的发生为何以玉帛为其物质基础,侧重发掘《左传》中子产有关“用物精多则魂魄强”的宗教观,诠释“生命之精流转循环”及“天德”崇拜原理,对“守精”和“取精”说、“积德”说、“献物”说、“礼尚往来”说,以及“盛德必百世祀”等话语中隐含的国教观念作出系统阐释。
“化干戈为玉帛”这句成语代表着华夏文明的核心价值。干戈意味着冲突和战争,玉帛则意味着冲突的和解、财富、和平与美好的人间理想。玉和帛为什么会组合在一起,即玉石为什么和丝绸并列为早期华夏理想的象征物呢?本章希望从大传统新知识谱系上重新认识,从考古材料辨析玉帛神话组合发生的年代和地域,通过文献记述和出土实物的对照,揭示这两种物质被神话化的编码及再编码过程。(www.xing528.com)
目前,借助于考古发掘材料,有关玉文化起源的研究和中国丝绸史的研究都已经达到远远超越古人的史前史深度透视:在华夏国家文明发生之前,玉文化始于八九千年前的北方地区,养蚕缫丝生产起源于7000年前的南方地区。二者在约4000年前中原文明崛起之际,都已经历了数千年的发展、传播、积累和崇拜的过程,并且早早就形成合二为一的组合联想模式。能够确证玉崇拜和蚕丝崇拜观念合流的最佳物证,莫过于史前期先民留下的用玉石雕琢出的蚕形象——红山文化玉蚕,其批量的考古发现足以说明早在大约6000年前,玉与帛的神话联想之同盟关系就已经确立。此后又过了3000多年,在先秦最早的汉字书写史料之一《国语》中,才初次记录下当时人有关“玉帛为二精”的宗教神话观念。
过去,在没有考古学材料的情况下,人们无从知晓《国语》“玉帛为二精”说的来源有多么深远——是春秋时期的还是商周时期的?如今,我们将汉字早期形态,即甲骨文中的“玉”和“丝”字作为文化符号的二级编码,将先于文字出现的有关玉和蚕的史前符号表现作为一级编码,即原型编码,则《国语》“玉帛为二精”说作为书面典籍崛起时代的三级编码,《搜神记》中蚕为马头娘的神话为N级编码,足以构成系统而未曾中断的华夏文化文本衍生编码链条,为中华文明核心价值观的生成提供全局性和透视性的认识。所谓全局性,就是兼顾无文字大传统和汉字小传统之间的榫卯衔接关系,真正将文献记录的观念内容追溯与还原到文献以前很久很久的历史纵深处,作史前史和文明史的贯通式理解。所谓透视性,就是利用大传统新知识谱系的认识能力,穿透文献记载的当下符号编码,看到之前和之后的原型编码与再编码情况,诠释出神话观念传承与变异的微妙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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