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西北水利的用水问题,徐贞明对水有一总看法:“水在天壤间,本以利人,非以害之也。惟不利,斯为害矣。人实贻之,而咎水可乎?盖聚之则害,而散之则利。弃之则害,而用之则利。若血之在人身,流贯于肢节,润泽其肌肤。一有壅注则上而为痈,下而为痔,又或溢出于口鼻,而因以戕其躯。”[27]水是一种物质,没有善恶属性。但是,水,有气态、液态和固态,水可以流动。从聚散弃用观点出发,他认为“利水之法,高则开渠,卑则筑围,急则激取,缓则疏引。其最下者,遂以为受水之区,因其势不可强也。然其致力,当先于水之源。源远则流微而易御,田渐成而水渐杀。水无泛滥之虞,田无冲击之患”[28]。用水之法,有开渠、蓄积池塘水库,有疏引,使地势最低处为蓄水区。这个方法,以疏导泄水为主,近于汉代贾让治河三策中的中策,不过贾让只注意黄河,而徐贞明则扩大到整个西北地区。这是徐贞明利水之法的第一个特点。之后雍正时允祥修畿辅水利,也是先泄水,允祥提出疏通直隶卫河、淀河、子牙河、永定河下游支流,以泄水势。徐贞明利水之法的第二个特点是注重水田,将有水泉的地方用作水田。
徐光启赞赏徐贞明治水的试验,但有自己的“独见”。他不同意徐贞明只重视解决水田的泄水杀涝而不重视旱田的见解,说:“北方之可为水田者少,可为旱田者多。公只言水田耳,而不言旱田。不知北人之未解种旱田也。”[29]《垦田疏稿》中对垦田的规格,有明确论述:“凡垦田必须水田种稻,方准作数。若以旱田作数者,必须贴近泉溪河沽淀泊,朝夕常流不竭之水,或从流水开入腹里,沟渠通达。……仍备有水车器具,可以车水救旱;筑有四围堤岸,可以捍水救潦”。即必须以开水田为主,旱田须开渠、凿井、引水和备有车水器具,以防旱涝。
最重要的发展,是他对用水利和去水害问题有接近科学的看法。《垦田疏稿·用水第二》认为粮食、布帛是财富,缗钱和银,“皆财之权也,非财也”。
所谓财者,食人之粟,衣人之帛。……前代数世之后,每患财乏者,非乏银钱也;承平久,生聚多,人多而又不能多生谷也。
其不能多生谷者,土力不尽也;土力不尽者,水利不修也。能用水,不独救旱,亦可弭旱。灌溉有法,滋润无方,此救旱也。均水田间,水土相持,兴云露,致雨甚易,此弭旱也。能用水,不独救潦,亦可弭潦也。疏理节宣,可畜可泄,此救潦也;地气发越,不致郁积,既有时雨,必有时阳,此为弭潦也。(www.xing528.com)
不独此也,三夏之月,正农田用水之候,若遍地耕垦,沟洫纵横,播水于中,资其灌溉,必减大川之水。先臣周用曰:“使天下人人治田,则人人治河也,是可损决溢之患也。”故用水一利,能违数害。调燮阴阳,此其大者。不然神禹……何以遽曰‘水火木金土谷惟修,正德、厚生、利用惟和’,一举而万事毕乎!用水之术,不越五法。尽此五法,加以智者神而明之,变而通之,田之不得水者寡矣,水之不为田用者亦寡矣。用水而生谷多,谷多以银钱为之权。当今之世,银方日增而不减,钱可日出而不穷。
纸币不是财富,土地山林矿产以及土地所产的粮食,人力加工的布帛等才是财富。司马迁说:各地物产,“皆中国人民所喜好,谣俗被服饮食奉生送死之具也。故待农而食之,虞而出之,工而成之,商而通之。……《周书》曰:‘农不出则乏其食,工不出则乏其事,商不出则三宝绝,虞不出则财匮少。’财匮少而山泽不辟矣。此四者,民所衣食之原也。原大则饶,原小则鲜。上则富国,下则富家”[30]。土地生产的粮食和布帛等,是人民衣食之源。土地是财富之本,有土乃有财。古代国家后期往往陷入贫困,不是缺钱币,而是人口增加,粮食短缺,出现饥荒,人民生活无着,发生社会动乱。粮食生产不足的原因之一,是没有开发土地。土地开发不足,是因为没有水利灌溉。因此发展农田水利最为迫切。水有液态、固态、气态三种形式,水能循环。用水灌溉,可以浇灌庄稼,水汽蒸腾再降雨,回到河渠湖泊海洋,再蒸腾再降雨,就是水的小循环,就调剂了大气。而用河水灌溉,还能防止河川决口溢流。
这里包含着深刻的科学思想和谋国热情。徐光启把修水利当作解决人口增加问题、创造财富的先决条件。把浇灌土地、防止河流决口满溢、水的循环等都结合起来,综合系统地利用水利,发展农业,影响气候。他所说的用水五法,指灌溉、均水、疏通排水、蓄泄、沟洫五种。而这五种,又涉及利用河流不同位置的水,即用水之源、用水之流、用水之潴、用水之委、作原作潴以用水。这是简明扼要的系统性的用水理论。他扩大了用水的范围,不仅用水源,也用流、潴、委,并提出凿井挖渠,充分考虑到北方旱地的实际情况。
其他持西北水利议者,对用水也有些研究,但未能超过徐贞明、徐光启。许承宣说:“水之流盛于东南,而其源皆在西北。用其流者利害常兼,用其源者有利而无害。其或有害,则不善用之之过也。”[31]在用水源上,他和徐光启是一致的。柴潮生提出的水利论,主张疏浚河渠淀泊,并在河渠淀泊旁,各开小河、大沟,建立水门,以利灌溉泄水。在离水较远的田地,凿井掘塘,以供灌溉。他建议“第为之兴水利耳,固不必强之为水田也”[32]。以疏导泄水为主、以兴水利为主,这都与徐贞明的理论是一致的。朱锦云认为“大约经流可用者少,故滏阳、桑干,用于上流而不用于下流,支流则为闸坝用之,淀泊则为围圩用之,水泉则载之高地分酾用之,沿海则筑堰建闸蓄清御碱用之”[33]。畿辅五大河,滏阳河、桑干河,用其上流,支流可用闸坝,淀泊可以圩田,水泉可用高槽引水,沿海可筑堰建闸,蓄清御碱。所说方法,更简练,但基本没有超出徐光启的用水理论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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