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封建社会里,人们对于商业有一种矛盾的心态,抑商贱商几乎成为统治意识,但当商业繁荣,商人获厚利时,人们无不羡慕。如实行“重本抑末”的西汉,到文帝时“民皆背本趋末”,以至官商勾结,东汉末这种歪风已吹入帝王之家,魏晋南北朝时更甚,宋明时官僚以至帝王公开经商图利。因此,商人中的“唯利是图”的意识泛滥成灾,还官僚的权势与商业相结合,不只不利于商业的正常发展,严重的是腐蚀了官吏队伍,造成了腐贩之风。
四民分工是生产发展到一定阶段形成的,但随着社会的发展,出现四民相混也是必然的事。这有好有坏。如原为四民之首的士,其学优者为仕,而读书人越来越多,官职却有限,仕途无望的士人为生活所迫,不愿务农,只有为商。他们将所学的儒学带入商业而重商德,这不仅提高了商人的素质,也对商业发展和国计民生有利。汉武帝实行盐铁官营用了大批商人做官,于是官商相混,如商人出身的卜武和桑弘羊,熟悉经济工作又对汉武帝的事业忠心耿耿,他们对经济工作的管理是有所贡献的。但众多良莠不齐商人加入官吏队伍,也必然使商人的“唯利是图”的意识得以渗入,一切从利着眼,刻剥过甚,对国计民生带来负面的影响。尔后王莽、王安石实行经济改革,任用商人不当,但用不得其人,他们从中作弊,囤积居奇,投机倒把,抬高物价,以谋私利,以致损害国计民生,使好事变成了坏事,改革都以失败告终。
商人中的“唯利是图”的意识渗入政权机关,必然腐蚀官吏队伍,政治也就日益腐败。东汉末汉灵帝就是被腐蚀的典型人物,他自幼在他母亲、人称为“财迷”的影响下成长,因而好商贪财。他即皇帝位后,日夜所想的是如何才能大捞一把。他是一个比商人还商人的皇帝,玩也与赚钱有关。他在皇宫大开商店、酒店,与宫女一起都穿商人服装,各扮店主、采购员、顾客进行交易,讨价还价,闹得不亦乐乎。这对于灵帝来说是一场取得经商经验的演习,他有了做买卖的本领,于是在西园开了一间卖官商店,完全是按经商的办法卖官,即按官职的大小肥缺定底价,公开让买官的人来投标,出价高的得官,无钱也可赊欠,到任后要加息增倍偿还。买官的因有皇帝做后台,更胆大妄为,到任后拼命搜括,还本赚利,遭殃的是老百姓。因此,贪官遍地,人民活不下去,酿成黄巾大起义,敲响了东汉王朝的丧钟。
在魏晋南北朝时,皇帝贵戚以至皇帝,不少人有“商人癖”,如晋武帝长孙、愍怀太子司马,南北朝齐的东昏侯,北齐幼主高恒,都是好商贪财的人。唐时德宗也开宫市剥削商人。明时武宗、世宗、神宗恃皇权开皇店公开掠剥。这些帝王有“商人癖”并非重商,而是持其皇权利,用商业来掠夺钱财,供其奢侈享乐,在加剧朝政腐败上起了带头作用。
上梁不正下梁歪,历史上大凡在上的贪财图利,下面官僚兼商谋私利的更是普遍而严重。晋八王之乱时,皇族争权夺利,官僚多与世浮现,不关心国事,专心聚财。时任司徒的王戎,想方设法经营图利,每自执牙筹,昼夜算计,恒若不足。南朝宋王朝时,贵族官僚多经商放高利贷,如“子尚诸皇子皆置邸舍,逐什一之利,为患天下。”隋开国功臣杨素,虽位极人臣也兼商谋利,贪得无厌。宋代,凡商贾经营的,官吏无不为之,造成道德败坏,政治废驰。王安石上仁宗皇帝书指出:“夫士已尝毁廉耻以负累于世矣,则其偷惰取容之意起,而矜奋自强之心忽,则职业安得而不驰,治道何从而兴乎?又况妄法受赂,侵牟百姓者往往而是也。”元时,蒙古贵族多放高利贷,“一锭(五十两)之本,展转十年后,其息一千二十四锭”。利息高得惊人,十年间息增千余倍。如此高利贷实难偿还,借贷者往往倾家破产,以妻子为质。而经商者也多为大官僚,其有特权,故获暴利,商人难与竞争。
有的统治者虽知官僚恃势经商会导致政务废驰、政权腐败,也曾下令禁止,而因其是心腹官将、皇亲国戚,不只不予处理,反而包庇纵容。因执行不力,禁令成为一纸空文。南朝梁武帝疑其六弟肖宏暗藏军器谋反,后查知藏无数金银宝货,反而高兴地对肖宏说:“阿六,汝生活大可!”宋时,官吏经商可免税,大功臣大多经商,宋太宗虽下令禁止,但禁者自禁,他们照样我行我素。(www.xing528.com)
在利的驱使下,商官合流,暴利更甚。隋时,佞臣刘日方权势显赫,商人拜其门下络绎不绝,刘日方得贿,包庇商人从事不法经商活动。唐代宗时神策军大将谋外任,便向商人借贷,贿赂中尉得任节度使,到方镇后加倍搜括,兼营商业。当时大商业大多为节度使所经营,而贷款商人也从中得到好处。宋时,在蜀的官吏利用其经商免税特权,出蜀士大夫多雇船代客运货,“一舟可获数千缗”。商人在其庇护下,走私漏税,损失的是国家,而商官都可获利。
由于钱迷心窍,私欲膨胀,有些官僚不只兼营商业,甚至进行掠夺抢劫,这种亦官亦商亦盗式的人,以东汉末年外戚梁冀和晋荆州刺史石崇为典型。梁冀贪污掠夺还嫌不足,因见京师士孙奋家富饶,便向他勒索五千万,士孙奋送上三千万,他因不满便以“莫须有”罪行将之铐死于狱中,劫夺其财产达一亿七千万之多。晋武帝时豪富石崇,富冠京师,而其财产都是在荆州任刺史时“劫远使商客”得来的。
由上可见,当商人中“唯利是图”意识的泛滥、官僚兼商和商官合流,必将导致腐败官吏,朝政黑暗。这不仅是中国古代存在的严重问题,在今天全世界任何国家也程度不同地存在这种问题。
腐败现象已经存在几千年,它好像“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其根不易除掉,这是因“唯利是图”思想扎根太深。因此,反对腐败,必须坚决斗争,持之以恒,以使之不能泛滥为害,这是历史做出的结论。而严禁官僚以权经商谋私利,和商官合流互相勾结,这是防止腐败的有效措施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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