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制检验：究竟是收入效应还是预期效应？

根据前文所述，签订劳动合同一方面会通过收入的提高来影响对子女的教育期望；另一方面，获得社会保险可能给劳动者带来社会保护，降低未来的不确定性，从而提高劳动者的教育期望。本部分将对收入效应和预期效应这两种可能的作用机制及其影响效果进行检验。

具体而言，在检验收入效应时，本章除了使用前文所用的家庭总收入外，还使用了父母平均收入以增强稳健性。父母平均收入采用成人问卷中G12“把所有工资、奖金、现金福利、实物补贴都算在内，并扣除税和五险一金，您/你过去12个月从这份工作中总共拿到多少钱？”并求父母两人工作收入的算术平均数的对数作为父母平均收入。在检验预期效应时，我们认为保险更完备的劳动者抵御风险的能力更强，对未来的预期更稳定，因此我们使用劳动者五险一金的获得情况来作为对未来预期的代理变量。具体问题采用了成人问卷中G9“您/你这份工作提供了那些保险”以及G10“您/你这份工作是否提供住房公积金”来衡量劳动者的五险一金的获得情况，我们将父母两人至少有一项五险一金的取值为1，否则为0，生成了工作保障变量。

收入效应的回归结果如表5所示。表5第1、2列表示用父母平均收入表示收入水平时的回归结果。在签订合同组中，没有发现收入水平对教育期望的影响。而在未签订合同组中，收入水平的系数显著为正。说明保持其他条件不变，收入水平越高，父母希望子女完成本科及以上教育的概率越大。这一结果也在第3、4列使用家庭总收入表示收入水平的回归结果中得到印证。收入效应在两个样本组之间的差异说明在没有签订劳动合同的情况下，收入水平的提高带来教育投资能力的提高，从而影响父母对子女的教育期望，这也与前人的研究结果一致（Elliott，et al，2008），而在签订劳动合同的情况下，收入水平对教育期望的影响不再显著。

表5　收入效应分组回归结果

续表

注：系数为平均边际效应，括号中的数值为标准误差；*、**和***分别表示在1%、5%和10%水平上显著。

在检验预期效应之前，需要明确的是在样本中，是否获得劳动合同与是否获得五险一金不存在明确的因果关系。即，在签订劳动合同组与未签订劳动合同组中，分别有获得了五险一金以及没有获得五险一金的两种情况。虽然从法理上看，签订劳动同时，用人单位需要向劳动者提供社会保险。但在本章的样本中，有30.64%的劳动者签订了劳动合同而未获得社会保险。同时，有4.21%的劳动者拥有五险一金而没有劳动合同。这部分样本的存在为检验预期效应是否存在以及发挥影响的条件提供了很好的机会。(www.xing528.com)

表6　劳动合同与工作保障分组统计结果

数据来源：作者根据CFPS（2016）整理。

预期效应的检验结果见表7。在签订合同组中，工作保障的系数显著为正，说明在签订劳动合同的条件下，具有工作保障的父母希望子女完成本科及以上教育的概率平均比没有五险一金的父母高3.86%，同时收入水平的系数不再显著。而在未签订劳动合同组中，没有发现是否具有五险一金对教育期望的影响，但收入水平的系数显著为正。两组样本中进行的回归结果说明，在未签订劳动合同的情况下，由于用人单位解雇劳动者的成本较低，工作中面对的潜在失业风险过大。因此，即使劳动者具有五险一金也无法生成稳定的预期。而只有在签订劳动合同的情况下，劳动者在短期内无需担心失业的风险，五险一金才稳定了劳动者对未来的预期，进而提高了劳动者对子女的教育期望。

表7　预期效应分组回归结果

注：系数为平均边际效应，括号中的数值为标准误差；*、**和***分别表示在1%、5%和10%水平上显著。

结合收入效应与预期效应的分组回归结果，本章排除了假说2而证实了假说3，即劳动合同通过预期效应而非收入效应影响了父母对子女的教育期望。具体而言，在劳动者没有获得劳动合同的情况下，一方面劳动者缺乏就业保护，导致工作预期不稳定。另一方面劳动者失去了五险一金中企业代缴来源，社会保险全靠劳动者个人缴纳，降低了劳动者的可支配收入。此时收入提高对子女教育期望的作用更大。而劳动者签订劳动同后，由于《劳动合同法》对企业解除劳动合同的相关限制性规定，短期内劳动者无须担心失业的风险，在稳定的工作和收入预期条件下，企业和个人持续缴纳的五险一金，不仅使劳动者缓解了对退休后的养老顾虑，还可以降低医疗支出和房贷支出压力，有效缓解了劳动者对未来生活的顾虑，从而使得劳动者有可能投入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关注子女的教育问题。因此，在签订劳动合同情况下，在预期效应的作用下，收入效应不再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