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开研究阶段的内容不说,在叙述过程中即安排已经形成的各个范畴的顺序时,马克思遵循的原则或方法又是什么呢?关于这一点,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第三节“政治经济学的方法”中做过详细的论述。在“导言”中,马克思不仅系统总结了古典政治经济学在研究方法上的特点与局限,而且对黑格尔的唯心辩证法进行了批判性的评价。马克思把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发展按照方法的成熟水平划分为两个阶段,即17世纪古典政治经济学的产生和18世纪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发展。前一个阶段的特点是,“从实在和具体开始,从现实的前提开始”,例如从人口、国家等开始,通过研究,最后形成了一些抽象的范畴或概念,例如分工、价值等。后一个阶段的特点正好与前一个阶段相反,它不是从“具体实在”开始,而是从已经形成的“抽象概念”开始,并用这些概念去理解和说明各个“具体的实在”。
马克思认为,“后一种方法显然是科学上正确的方法”。
需要特别注意的是,马克思在这里并没有认为前一种方法就是错误的方法。因为没有前一个阶段的政治经济学的产生,也就不能有后一阶段的政治经济学的发展。而且前述马克思关于研究与叙述两个阶段的内容表明,任何一个经济学家在研究经济问题时,必须从具体开始,也就是必须从研究现象开始,而不应该从“本质”或某些抽象的概念开始。不研究现象,所谓的本质从何而来呢?以为科学就是为了揭示事物的本质和规律,从而就不需要研究现象,可以不注重对现象的观察,这纯粹是一种误解,甚至是对科学的一种无知。任何事物的“本质”,其实是不可能离开现象而独立存在的,也就是说,不存在脱离开现象的什么本质。所谓本质,本来就是指现象之间的“内在”联系。虽然“只看现象不看本质”是肤浅的,但是,“只看本质不看现象”则更可能是一种主观唯心主义了。
根据马克思对于政治经济学“第一条道路”和“第二条道路”的具体论述,大体可以把它们分别概括为“从具体上升到抽象”和“从抽象上升到具体”这样两个不同的形式。这里的“具体”,指的就是“客观实在”,即人们可以经验的现象;这里的“抽象”也就是指通过研究而形成的反映事物内在联系的那些范畴或概念。“在第一条道路上,完整的表象蒸发为抽象的规定;在第二条道路上,抽象的规定在思维进程中导致具体的再现。”[20]
既然马克思明确表示“后一种方法显然是科学上正确的方法”,那么毫无疑问,《资本论》也运用了这样一种方法,即“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www.xing528.com)
众所周知,黑格尔哲学是一种唯心辩证法的哲学体系。在这个体系中,黑格尔同样运用了“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逻辑方法。但是,马克思深刻地指出黑格尔的根本错误:“黑格尔陷入幻觉,把实在理解为自我综合、自我深化和自我运动的思维的结果,其实,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只是思维用来掌握具体并把它当作一个精神上的具体再出来的方式。但绝不是具体本身的产生过程。”[21]
在逻辑形式上,《资本论》与黑格尔哲学体系有相似的一面,即都运用了“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都是辩证法理论体系,以至于列宁曾经说过,如果不懂黑格尔的逻辑学,就根本无法弄懂《资本论》。
但是,另一方面,必须充分认识《资本论》在方法上与黑格尔哲学对立的那一面,即“我的辩证方法,从根本上来说,不仅和黑格尔的辩证法不同,而且和它截然相反。”[22]黑格尔运用“正—反—合”三段论,从逻辑学开始,再到自然哲学,最后到精神哲学,将整个世界,连同他自己的哲学本身,统统纳入到了一个神秘的哲学体系。虽然他对事物之间的联系与转化的揭示,在很多方面完全是主观的、随意的,但这不妨碍他是第一个天才的辩证法大师。马克思剥去了黑格尔哲学的“神秘的外衣”,发现了其中的辩证法这个“合理的内核”,同时又继承了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哲学思想,创立了唯物辩证法的新哲学,这正是马克思能够实现政治经济学革命的深刻的哲学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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