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SM通过游说美国贸易救济机制争取裁决机构支持

按照美国贸易法相关规定，遭受外国不公平竞争受损的产业可同时向DOC和ITC提出贸易救济请求，由裁决机构立案、调查，并依据调查事实和贸易法相关条款对案件作出裁决。美国贸易法的这一规定给美国太阳能制造业利益集团CASM直接游说裁决机构提供了制度性的渠道。CASM可以通过向裁决机构递交贸易救济申请书和出席裁决机构听证会作证等直接影响裁决机构的裁决。要赢得贸易诉讼，首要的一步是写好申请书（petition）。CASM聘请了华盛顿K街的威利·雷恩律师事务所代理自己诉讼，起草申请书。在申请书中通过有逻辑的论证和引用具体数据来影响裁决机构的裁决。从论证逻辑来讲，申请书首先论述了中国如何通过“十二五”计划加大政府对光伏产业出口补贴的力度。“该计划推动了出口密集型的太阳能产业运动，它呼吁政府采取更多的行动，包括新政策、金融和价格补贴；在工业、金融和税收政策领域里的更多支持；对用于开发生产多晶硅、硅锭、硅片、电池和面板内的晶体硅等太阳能产业设备实施进一步援助。此外，投资组合还包括计划支持中国目前发展缓慢的薄膜行业的产业化，特别是利用硅和铜铟镓二硒化物太阳能技术”。^[3]接着，申请书分析了中国对光伏产业的出口补贴对美国本土光伏产业带来的消极影响，包括大量廉价的中国光伏产品进口导致美国市场上光伏产品价格下滑、中国光伏产品占美国市场份额的大幅度增加、美国多家太阳能制造商倒闭等。在此基础上，申请书最后请求裁决机构对中国的“非法”补贴和倾销进行调查，以阻止中国对美国光伏市场和产业的进一步“扰乱”和“损害”。除了通过有逻辑的论证以理服人外，CASM还在申请书中列举了大量的数据来说服裁决机构认同中国光伏产品已构成违反世贸组织规则的补贴和对美国市场的倾销的观点。例如，申请书中列举了中国“十二五”计划下政府对光伏产业的“30多项非法补贴”，这些项目几乎涵盖了光伏产业发展的各个阶段的各个细节。申请书列举了中国光伏产品对美出口激增及其所带来的后果的一连串数据。例如，“低价倾销和政府补贴导致中国输美晶硅体太阳能电池和面板剧增。从2008年到2010年，增加了350%，到2011年又增加了135%，这导致价格在2011年下降幅度超过了50%。价格暴跌导致在过去的18个月中，12家太阳能电池厂关闭或减产，由此导致亚利桑那、加利福尼亚、马萨诸塞、马里兰、纽约、新泽西、宾夕法尼亚和威斯康星等州超过2000个太阳能制造工作流失”。^[4]

除了通过递交申请书方式游说裁决机构外，产业代表还通过出席国际贸易委员会举行的初裁和终裁调查听证会作证来影响ITC的裁决。

在2012年10月ITC举行的听证会上，来自美国太阳能制造商、经销商、安装公司都指控中国大量的补贴、过剩的产能以及相应地以倾销价对美出口激增是损害美国太阳能产业的真正原因。他们还补充道，若在起诉后不采取包括对进口激增适用“双反”关税的救济措施，则美国的太阳能产业无法再生存。

在听证会上作证的有，来自美国太阳能世界工业公司——美国最大的晶硅体太阳能电池和面板生产商的生产经理戈登·布林赛（Gordon Brinser）和销售经理凯文·基尔凯利（Kevin Kilklly）、Milwaukee-based Helios USA公司的总裁史蒂文·奥斯腾加（Steven Ostrenga）。他们代表由太阳能世界公司牵头的美国太阳能制造商联盟（CASM），该联盟包括大约225家公司，雇佣员工超过1.8万人。其他出席听证会的有来自俄勒冈军工部的迈克尔·考德威尔（Michael Caldwell）、以匹兹堡为基地的“能源独立解决”安装公司的经理乔伊·莫林威尔（Joe Morinville）、怀俄明州伯克利斯普林斯的“高山视野太阳”安装公司的经理迈克·麦基奇尼（Mike McKechnie）以及密歇根州麦迪逊高地的McNaughton-McKay Electric Co.电力供应公司可再生能源部经理马克·费尔达（Mark Ferda）。^[5]SolarWorld美国公司总裁布林赛经常代表CASM发言。他出席过ITC2011年初裁前举行的听证会。他为参加这次ITC终裁前的听证会精心准备了自己的发言。在证词中，布林赛首先强调SolarWorld没有补贴，以此突显中国太阳能制造商利用政府补贴的“不公平竞争”。“我们没有任何联邦补贴。我们从自有资金中拿出6亿多美元进行投资。”为了澄清美国公众将SolarWorld当成是一家德国跨国公司在美国的分公司的认识误区，布林赛在证词中还特别强调自己所代表的公司是一家地地道道的美国公司。“我们雇佣了从普通司机到具有博士学位的科学家1000多名，他们是俄勒冈人。我们打算成为美国制造的一个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当然，占据布林赛证词绝大部分篇幅的是关于太阳能世界公司如何因遭受中国廉价光伏产品的进口激增而停止发展、太阳能世界公司为何在美国市场需求旺盛时却生产萎缩、中国如何通过其战略性产业政策补贴太阳能出口及由此给美国太阳能产业带来的严重破坏，这中间，布林赛自然免不了引用大量行业数据来说服ITC官员相信中国的贸易行为已构成“非法”倾销和补贴的事实。“2008年，我们快速扩张，在南加州的Hillsboro设立新的工厂，但中国进口激增已然开始，价格很快跌下来。在2010年公司业务发展的巅峰时期，我们在Camarillo的设备雇佣了250多个生产工人。但是由于价格持续下跌，到2011年年底，太阳能世界公司被迫关闭只存活了3个月的Camarlillo设备。”“尽管美国的需求正在增加，但太阳能世界公司却仍遭受这些挫折。在本案调查期间，美国的光伏安装总价值增加了300%。当需求在此期间显而易见增加时，工厂关闭、失去销售和收入、生产下降和美国工人遭解雇成了太阳能世界和国内同行业其他公司的常态。”

布林赛接着在发言中分析了太阳能世界公司扩张受阻的原因，“是中国大规模、政府资助的太阳能产能引起了这样的实质性损害。中国将太阳能定位为所谓的‘战略性’产业”。因为这一点，中国政府助长了太阳能产能的大规模扩张。因此，产能扩张超过了在中国和世界其他地方可以预见的市场容量。在供给如此激增的情况下，中国产品除了出口到海外别无出路。整个期间，中国生产商出口的太阳能产品占其生产总额的90%，这样的出口导致中国太阳能产品在美国及世界市场泛滥成灾。进口激增已经毁坏了美国的太阳能产业。中国输美光伏产品的数量是惊人的，从2009年到2011年，中国倾销和补贴产品的进口增长超过了1000%。中国的倾销和补贴价格引起了市场价格的崩溃。整个时期，中国价格下降到大大低于原材料的成本价。

除了SolarWorld美国公司总裁布林赛在听证会上发言外，该公司负责销售和市场运作的经理凯文·基尔凯利也在听证会上发言。他和布林赛一样，也出席了2011年10月的ITC初裁前的听证会。基尔凯利在发言中首先大谈太阳能世界公司为美国经济作出的贡献。他说：“太阳能世界公司努力拓展市场和销售来满足市场需求增长，在从圣迭戈到波士顿的全国范围内增加就业，建立了从克利夫兰到奥斯丁的用户网。在扩张市场的过程中，我们和其他同行投入了大量资金、使用美国的原材料、美国供应商和美国工人来扩展太阳能电池和组件的生产。2011年，太阳世界公司在将近40个州增加了大量的商品和服务购买，在全国范围内创造了就业和利润。”然后，基尔凯利将话锋转向抨击中国光伏产品“低价倾销”给包括太阳能世界公司在内的美国太阳能产业带来的严重伤害。

基尔凯利在发言中除了向ITC愤怒陈述中国低价产品的涌入导致库存快速增加、美国光伏产品市场的价格崩溃以外，还进一步分析了中国进口激增对美国光伏产业“持续投资研发以改进产品性能的能力”带来的消极影响。“为了保持产业最前沿的位置，我们持续投资技术开发是必需的。中国进口削弱了美国太阳能市场，损害了我们通过投资提高效率和降低成本的能力，威胁着国内产业的长期能力。”(www.xing528.com)

接着，基尔凯利颇为煽情地说：“我的销售人员和我以加州Camarillo为基地。上次我在这里向委员会成员作证时，太阳能世界公司刚刚被迫关闭了在Camarillo的生产设备，解雇了近200名工人，他们中的许多人我都认识。”

基尔凯利在结束发言时强烈要求ITC作出中国倾销和补贴对美国国内产业已构成实质性损害的裁决。“我们太阳能世界公司现有雇员950余人，近300位被解雇，从维护我们公司的合法权益出发，我敦促委员会确认中国倾销和补贴产品的进口实质上正在损害我们国内产业和存在进一步损害国内产业的危害。”^[6]

除了来自美国业内领头羊的SolarWorld公司的两位代表在听证会上发言外，来自密歇根州的“能源独立解决”（Energy Independent Solutions，EIS）公司的经理莫林威尔在发言中称自己“代表了整个美国太阳能安装公司在此贸易案上的立场”。EIS是一家位于匹兹堡的太阳能面板安装公司。该公司以前用的是美国生产商提供的面板，由于国内用户大多使用进口自中国的低价面板，从而使该公司竞标一项2.5兆瓦的公用事业太阳能面板安装项目失败。他说：“这个案子之所以重要，是因为恰逢美国太阳能产品生产开始兴旺时，大量的中国电池和面板潮水般地涌入美国。如此巨量的低价格的中国进口产品淹没了美国市场，导致太阳能面板的市场价格暴跌。我们的客户经常拿极其低廉的中国太阳能面板价格跟我们讨价还价。我们不得不努力节约成本与一再下降的中国产品价格竞争。”

除前面两家公司的代表在听证会上发言外，来自美国赫利奥公司（Helios）的创始人兼总裁史蒂文·奥斯腾格也在听证会上作证。不同于SolarWorld这一有着35年经营史老字号世界级公司，赫利奥公司是一家在2010年4月开业的新太阳能公司。奥斯腾格的发言有三个特点：一是强调该公司的终端用户之一是美国的军事部门，“它们一个是在纽约州的Fort Drum，一个是在路易斯安那州的Fort Polk，另两个是在加利福尼亚州的海军陆战队基地”，让ITC委员认识到该案对于美国军事安全的重要性。二是强调自己的公司优先为退伍军人和残疾人创造就业岗位，以为弱势群体创造就业机会来打动ITC委员。他说：“我在军队服役过。我们优先雇佣残疾人和退伍军人，他们占到我们刚开业时劳动力的40%。”三是强调该公司使用的是业界最先进的生产设备，以此突显即使使用最先进的技术和设备也无法同中国低价产品竞争。“我们的设备使用先进的机器人来改进电池发电功率和降低组件成本，成本节省的结果是我们的定价具有很强的竞争性。正当市场开始繁荣时，中国的产品潮水般地涌入美国。事实上，在我们2011年刚开业不久，市场价格开始达到峰值。即使我们具有自动化、低劳动成本和运输上的优势，我们还是不能与中国竞争。到2011年年底，中国公司以每瓦1.00美元的低价提供太阳能面板，随后我们的价格下降到低于我们的成本。”^[7]

来自密歇根州麦迪逊高地的麦凯电器有限责任公司（McKay Electric Co.）的经理马克·费尔达在听证会上作了“太阳能组件价格下降对业务的影响”的发言。麦凯电器有限责任公司是一家有着103年历史、以密歇根为基地的生产各种电气分配器，后来又采购和经销各种太阳能产品的企业。该公司在密歇根、俄亥俄、北卡罗来纳、南卡罗来纳、佐治亚州和德国都有经营场所。费尔达在发言中强调了两点：一是“价格陡然下跌60%既非原材料成本下降，又非生产工艺的进步和技术发展导致，而是中国‘不公平’的贸易行为所致”。二是“无法支持的价格下跌以两种关键的方式”对该公司的业务造成了影响。第一个结果是价格暴跌导致该公司的五大客户——BP太阳能、斯科特太阳能光伏、太阳能世界、Kyocera和夏普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有两个退出太阳能市场，有一个最近宣布可能关闭其在美国的生产设备。“这将我们置于这样的一种境地：有能力符合我们标准要求的供应商数量正在急剧减少。我们不能通过寻找新的不符合我们标准要求的供应商来影响我们的声誉。”第二个结果是“价格巨跌给我们财务造成了更大的影响。在过去两年中，我们每年失去了超过300万美元的收入。随着中国进口的增加和美国产品价格的下降，我们的库存水平上升。由于我们为之提供自动化产品的PV制造者关门和遭受损失，我们也连带蒙受损失”。^[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