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轮胎业的经济地理及对选区议员的影响

在此次轮胎“特保”案中，美国轮胎业的经济地理及以此为基础的产业游说是美国政府对华实施轮胎“特保”政策的根本动因。美国轮胎业区位空间分布见图7-7。

如前所述，在产业地理政治中，某一产业地理分布范围的广度和集中度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它对国会政治影响力的大小。从图7-6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出，轮胎产业在美国的经济地理正好具备了分布范围较广和集中程度高这两个特点。

从分布的广度来看，美国国内消费轮胎产业主要由分布在15个州的10个生产商27家工厂组成。^[23]从事轮胎生产的州包括：亚拉巴马、阿肯色、佐治亚、伊利诺伊、印第安纳、堪萨斯、密西西比、纽约、北卡罗来纳、俄亥俄、俄克拉何马、宾夕法尼亚、南卡罗来纳、田纳西和弗吉尼亚。^[24]这15个州跨越美国东部（7个州）、南部（3个州）和中部（6个州）三个区域。轮胎业是上述15个州中一些选区的重要产业，若轮胎厂倒闭或大量裁员，则必然影响作为选区选民的轮胎厂工人及其家庭成员的生计，也会影响到当地政府的税收来源。如2009年亚拉巴马州欧佩莱卡市米什兰轮胎厂关闭不仅导致1000名工人失业，而且致使该州税收流失1477500美元。^[25]以下是美国劳工部统计的2008年4月至2009年5月美国轮胎公司在15个州的失业人数及失业率情况，见表7-4。

图7-7　美国轮胎产业的地理分布

表7-4显示，美国轮胎业的失业情况发生在所有制造轮胎的15个州，其中南卡罗来纳州的格林威尔市、北卡罗来纳州的威尔逊市、佐治亚州的罗马市、亚拉巴马州的加兹登市、密西西比州的图珀洛市、俄亥俄州的芬得利市和阿克伦市、田纳西州的尤宁市轮胎厂的失业人数均超过了1000人，失业率均在10%以上。^[26]15州普遍存在的失业情况必然引起选区议员对轮胎业命运的共同关注，从而使轮胎产业的“贸易救济”请求获得众多国会议员的支持。

从美国轮胎产业分布的集中程度来看，上述15个州在空间上彼此毗邻，几乎连成一片。空间上的接近便利于轮胎业工人进行集体动员，在同一产业上的共同利益也往往导致这些州的议员为维护产业利益采取联合行动。

另外，轮胎业属于制造汽车零部件的重要产业，其上游产业为橡胶、钢铁（钢丝、钢帘线）、化工（焦炭、炭黑、焦油）等产业。轮胎业的发展关乎其上游产业的发展。轮胎行业如不景气，出现公司裁员、生产转移或工厂倒闭，必然会影响其上游产业的发展。于是，轮胎业与橡胶、塑料、钢铁等产业形成了相互衔接、利益与共的产业链。轮胎业的命运也会引起橡胶、塑料、钢铁、化工等上游产业所在州或选区议员的关注。如密歇根本不是生产轮胎的州，但它是美国著名的产钢（包括轮胎所需钢丝、钢帘线等）州之一，当地议员也参与到支持轮胎业要求政府实施“特保”的游说中来。

表7-4　美国轮胎公司在15个州的失业人数及失业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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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表

数据来源：Bureau of Labor Statistics：Local Area Unemployment Statistics.

在此次轮胎“特保”案中，充当主角的是美国钢铁工人联合会（USW）。USW目前是北美最大的工会组织，代表了包括初级金属制品、采矿、化工、造纸、玻璃、橡胶、运输、公用事业、集装箱行业、制药、呼叫中心和保健等行业120万名在职和退休的工人，轮胎业中也有很大一部分的雇员是这个工会的成员。^[27]USW基于轮胎产业经济地理的政治行动对美国政府出台轮胎“特保”政策起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如前所述，国会议员是产业基于其经济地理最容易施加影响的对象，也是产业游说的首要对象。在此次轮胎“特保”案中，USW代表轮胎业通过雇请说客、发布行业报告、发布政治行动新闻、向两院议员致信等方式对议员进行直接或间接的游说。

雇请说客游说是USW影响国会议员贸易政策态度的一种直接方式。在轮胎“特保”案中，USW雇请的说客向国会披露前美国商务部进口管理处的资深官员受“美国轮胎自由贸易联盟”雇请，代表美国奥姆尼贸易公司、戴尔-纳特轮胎公司和邓拉普暨凯乐有限公司游说美国政府贸易机构和国会反对轮胎“特保”的“内幕”。来自俄亥俄、伊利诺伊、纽约、缅因等州的8名国会议员对此非常恼火，他们要求“关闭旋转门”，并联名致信政府问责局（GAO）调查前政府官员为他国利益和美国少数人的利益游说一事。^[28]

向国会议员写信也是USW向国会传送产业压力的另一种直接方式。在此次轮胎“特保”案中，USW主任杰拉德于2009年8月31日致信国会，他在信中表示“是国会议员为执行国家贸易法而坚定地站在一起，以促使总统就实施进口救助作出肯定性决定的时候了”。^[29]

除直接游说外，USW还通过网站或其他媒介发布大量有关轮胎“特保”的背景材料（background）、图表（charts）、问答（Q＆A）、行业新闻（news）等来间接影响国会议员。背景材料介绍了“不公平的贸易问题及其如何影响美国轮胎业的就业”、“美国相关机构依据‘421条款’对中国输美轮胎展开调查和实施进口救济的时间表”、“ITC救济和USW建议的背景”等资料；图表包括中国乘用车和轻型卡车轮胎“进口激增”及其对美国轮胎产业工作流失和市场占有率下降等情况；问答部分则是USW驳斥反对者所提出的一些疑问，如“实施进口救助会减少中美轮胎在市场上的竞争”，“美国轮胎生产商自愿放弃了部分轮胎消费市场”，“进口救助不会产生效果，相反只会加重消费者负担”等；行业新闻的内容包括“USW基于‘421条款’向ITC请求进口救助”、“ITC举行听证会”、“ITC作出确认中国不公平贸易的裁决”、“USW要求出席USTR听证会”等。^[30]

USW通过上述宣传旨在让公众、媒体、国会议员等了解“中国轮胎进口激增”对美国轮胎产业的危害性、USW贸易救济请求的正当性和合法性以及轮胎“特保”案的进展情况。虽然上述宣传不如面见国会议员直接，但这的确是影响国会议员的一个重要途径。例如，美国10名参议员在致总统的联名信中写道：“从2004年到2008年，从中国进口的轮胎在数量上增长了215%，在价值上增长了295%，这使美国生产商的市场份额急剧下降……同一时期，超过5100名工人失业，4家轮胎厂倒闭，其他轮胎厂也不得不通过减少产能和工时来勉强维持。”^[31]联名信中所提到的数据均是USW所宣传的数据，通过这些数据引起国会议员对选区产业工人及其家庭和社区生计状况的关注，进而鼓动议员支持USW向ITC提出“贸易救助”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