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中美贸易受到台湾问题的严重影响。美国劳工、人权团体、共和党右翼等强烈反对对华贸易。以跨国公司为代表的美国工商界也制订了一项终结年度审查中国MFN地位、推动国会给予中国永久正常贸易地位的长期计划,以适应中国加入WTO的形势。因此,1996年的产业游说因声势浩大而成为MFN游说的经典。
在是否给予中国MFN的游说大战中,美国三大产业中的进出口行业结成广泛的产业游说联盟。飞机制造、电子、计算机、制药等高科技产业与汽车、炼油、化学等制造业中的跨国公司成为产业游说的主力军。[75]通用、美孚、埃克森、卡特彼勒、联合技术、波音等财富500中的55个产业巨头成立了美中贸易的特别联盟[76],在全国制造商协会、美国商会、企业家圆桌会议、美中商会[77]、美国贸易紧急委员会以及美国各行业协会(如美国石油协会、制药协会、商务软件联盟等)的组织下,对国会开展大规模的产业游说。[78]
在由商业协会组织的游说活动中,美中贸易商业联盟(Business Coalition for U.S.-China Trade)尤为引人注目。该联盟本身就是商界全国性、跨行业的组织,其游说体现了产业界的结盟游说。随着对华贸易的扩大,该联盟的会员数量由1991年的约75家主要贸易协会和公司增加到1996年的800多家会员公司和贸易协会。该联盟1995年向中国出口了120多亿美元的制造品、农产品和服务,在美国创造了20多万个高收入、高技能的工作岗位。[79]该联盟的成员来源比较广泛,包括财富500的跨国公司、贸易协会、港口城市和州一级的商会组织,所有会员都与中国存在密切的贸易往来。进口者从中国进口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者则向中国出口高科技产品、农产品、电信和运输产品,因此,该联盟的经济地理分布广泛,受它影响的美国选区众多,对国会两院尤其是众议院影响较大。
在产业游说中,各进出口产业巨头认识到其总部所在的州或选区是开展游说的地理基础。毕竟选区公司对当地的经济发展的影响是当选议员不可忽视的。但要拿下两院的多数票,仅凭某一进出口产业的选区或州议员的支持是不够的,必须联合起来,通过逐个州的地毯式的草根游说,动员各公司对其所在州或选区的议员施加影响,尽可能拓展在两院的地理支持空间。表3-2是各出口产业的跨国公司在其总部所在州开展草根游说的情况。
表3-2 1996年参与MFN游说的跨国公司
续表
资料来源:国家信息中1996年《财富》美国500强(1~50),http://www.cei.gov.cn。K.C.Fung,Lawrence J.Lau,Joseph S.Lee,US Direct Investment in China,Washington,D.C.:The AEI Press,2004.
在华盛顿州,波音公司控制了9个选区中的8个选区。在堪萨斯州,波音公司与一家全州性的国际贸易团体一起,向社区组织、地方商务和政治领导人传递信息,表达诉求。[80]
在美国三大汽车公司总部所在地的密歇根州,通用汽车公司公共事务部主任贝里(Ed.Berry)召集约80家中、小型企业(大部分是通用的供应商)加入游说联盟,一起游说本州的参议员。
在宾夕法尼亚州,民主党议员发现西屋电子公司(宾州的一家大型企业)的一大批游说人员向其办公室蜂拥而来。
在康涅狄格州,联合技术公司领导了地方草根游说活动。在佛罗里达州,联合技术公司与摩托罗拉公司联手,拿下该州23票中的16票。(www.xing528.com)
在俄勒冈州,耐克公司牵头搞定了该州5张选票中的4张。
在加利福尼亚州,防务和航空公司努力推动并赢得了朱莉安·狄克逊(Julian Dixon)、霍伍德·伯曼(Howard Berman)和乔治·布朗(George Brow)众议员的支持。
除出口产业外,美国零售业主们发送成千上万的传真给他们所在选区的议员,指出他们售卖的玩具和许多服装来自中国工厂,这意味着如果提高关税,消费者的利益将被损害。[81]因此,由出口、进口产业组成的支持MFN联盟,通过发动各州选区公司进行草根游说,最大限度地拓展联盟在国会两院的地理支持空间。[82]
另外,少数纺织企业(如Milliken和Burlington公司)、劳联-产联、环保组织成了反MFN联盟的主力。
20世纪90年代上半叶,由于纺织业特别是服装业更多地转变为“离岸生产”(offshore)、产品外包和增加出口,存在了近10年的纺织—服装产业联盟破裂,这也导致两个产业内业主与劳工之间的冲突。这严重地削弱了贸易保护主义产业联盟的势力。由于缺少工会的支持,美国国内纺织业游说在众议院失去了影响力,它们不得不退守参议院,求助于赫尔姆斯、瑟蒙德、霍林、格普哈特等几个重量级议员。这些议员来自东南部纺织州、工会势力强大的东北部制造业州和加利福尼亚州。
在服装业转向自由贸易、纺织业力量衰落之后,劳联-产联成为反MFN和后来反PNTR的主力。劳工组织在参、众两院都有力量。它在东北部、中西部人口规模中等以上的州中人多势众,在加利福尼亚州会员也不少。[83]但相对来讲,劳工组织在参议院的力量小于众议院。“卡车司机协会”的游说者是这样描述他们的地理力量的:“我们的会员分布在每一个州。但我们在加州更集中,达200000个会员;我们在纽约有130000个会员,在新泽西差不多有同样多的会员。我们是各个州排名前三的工会组织。纽约、新泽西、密歇根、伊利诺伊和俄亥俄是我们会员人数最多的州。这些州也将是总统选举的关键州。尽管共和党因控制众议院的多数席位而掌握了众议院的领导权,但我们的力量在众议院仍比在参议院强。在每两年一次的选举中,将游说目标对准选区草根层面的议员容易得多。”[84]
然而,劳联-产联因在多个议题上争斗而导致力量分散,它们忙于1996年的国会中期选举。“我们在多条战线上战斗,包括职业安全与健康、最低工时、医疗保险。反对给予中国MFN只是另一场战斗,我们不能投入太多的力量。”
像20世纪80年代中期的零售业一样,环保组织在地理空间上的分散性限制了其在参议院的力量。由于环保组织不能给选区带来任何实际的经济利益,因而很难引起议员对其倡议的关注。它不得不更多地依赖对选民的民粹性呼吁,利用互联网发起一场公民运动来弥补其地理上的弱势,呼吁其会员通过网络与所在选区的议员进行直接接触。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虽然劳工和环保组织在国内环境、能源问题上是一对冤家,但在反对自由贸易中它所有着共同利益。环保组织通过利用劳工组织在一些人口大州和中等州的地理支持来推进自己的议题。劳工组织则利用环保组织与己不同的会员组成来壮大贸易保护的声势。
但是,从一开始,MFN的反对者就意识到他们几乎不可能获胜。要赢得胜利,他们不得不首先在存在众多反对议员的众议院中获胜。然后,不得不寻求在对贸易保护充满敌意的参议院中获胜。然后,还要确保至少60票的多数以阻止冗长发言。最后,他们还得在两院征集2/3的多数以确保总统的否决无效。1996年游说活动的结果是,众议院以287票赞成、141票反对,参议院以79票赞成、21票反对,通过了延长给予中国MFN的议案。参议院各州表决如图3-5所示:
图3-5 1996年参议院MFN投票
注:图中黑色代表赞成州,白色代表反对州,灰色代表分裂州。
资料来源:http://congress.cwfa.org/cwfa/issues/votes/?votenum=284&chamber=H&congress=1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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