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身处经济全球化时代,狄更斯的这句名言仍发人深省。一方面,经济的全球化已经把国与国、组织与组织、地区与地区,甚至是邻里间的互助合作,投射到了一个更加广阔的视域中,使得“融通天下”成为可能,更有助于构建一个多彩而富有内涵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另一方面,经济全球化的开放性、制约性、竞争性等特征有时可能导致国家经济治理主权的缺失,出现“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情况(如英国的“脱欧”)。但这似乎并不能阻挡全球化高歌猛进的步伐,虽然新冠肺炎疫情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依然高悬头顶,但全球大范围的抗疫协作仍在有条不紊推进中,这就是全球化、地球村时代的喜与忧。
中国已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2020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为101.6万亿元,这是中国经济首次迈过百万亿元大关。尽管如此,中国依旧不会放弃与他国合作共赢,正所谓“中国开放的大门不会关闭,只会越开越大”。或许,这便是中华民族“和衷共济、美美与共” 精神的现代表达。对内来说,国内各个地区间、城市与城市间的经济交往频繁而活跃,彰显着中华民族“同舟共济、同心追梦”的生动特征。在电视剧《山海情》中,组织宁夏女工赴福建打工成为闽 宁合作的成功案例。这也足以说明,新时代区域经济合作的模式不一定是地相邻,其本质在于心相通。
法国经济学家弗朗索瓦·佩鲁(François Perroux)认为,经济总是首先在少数区位条件优越的点上不断发展成为增长的中心(极化城市),当增长极发展到一定程度后,极化效应与扩散效应相互作用,推动整体经济发展,这为世界范围内都市圈经济发展提供了初步的理论依据。
若论发展区域经济,中国也应该是开先河者。《管子·轻重戊》中记载了这样一则十分精彩的故事:管仲在齐国为相时,鲁、梁二国乃东方大国,民众擅长织绨(一种厚实光滑的丝织品,用它剪裁成的衣服为当时最高档的服装),管仲就请齐桓公带头穿绨衣,很快穿绨衣成为齐国上下的时尚,一时间绨的需求量猛增,供不应求,管仲却不允许本国人生产绨织品,而是一律从鲁、梁二国进口。这是不是人类社会区域经济的发端?我们尚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中国人很早便对区域、联盟等概念有了清晰认识并且能够付诸行动。
后来,管仲召集鲁、梁两国商人说:“你们织绨十匹,我给你们三百斤金,如果织绨百匹,我就给你们三千斤金。”鲁、梁二国果然中计,在政府鼓励下,民众纷纷从事织绨纺织而荒废了农事,一年多下来,粮价暴涨,此时管仲下令关闭与鲁、梁的通商关口,不再进口一匹绨布。最终结局可想而知,鲁、梁二国经济面临崩盘,难民纷纷涌入齐国,管仲顺势让他们去开垦齐国的许多荒地,大大促进了齐国的农业生产,鲁、梁二国从此一蹶不振,不得不向齐国纳币修好。管仲还用同样的手段制服过莒国和莱国,这也恰好印证了区域经济中合作与竞争关系的辩证转化。
管仲还大兴改革,富国强兵。《史记》有云,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就是说多次召集诸侯国开会,除了展示齐国的综合国力外,还有一项重要内容是以霸主身份统一各国的关税。若用现代话语体系表述,管仲这种做法,就是在创建一个区域经济的关税同盟。这在2000多年后的今天,依然是国际贸易的游戏规则和惯例。
纵观人类社会的发展,人类活动的历史大约为250万年,智人的社会也已经有20万年。但从经济的角度衡量,无论是GDP的创造,还是个体消费的丰富程度,世界范围内的经济大增长大约只有250年的历史。就中国而言,真正显著的增长不过是改革开放以来的事情。如果再细细探究,这250年来的增长又是伴随着城市的崛起、工业的发展,以及国家间、区域间的合作而来的,甚至还可以说,某些城市的发展历程就是全球化和区域经济合作的微缩“模型”,个中经验与得失,值得总结考察。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所有的城市都越来越大、越来越“高”,曾经的边陲小城也已日渐崛起。(www.xing528.com)
时光回溯到1978年,广东宝安县(1979年成立深圳市)农民年收入才134元,而香港新界农民年收入已高达1.3万港元。那时当地流传着一首民谣:“宝安只有三件宝—苍蝇蚊子沙井蚝,十室九空人离去,村里只剩老和小。”经过40多年的发展,深圳已由一个不为人识的小渔村崛起为一个繁华的大都市,从一个贫穷落后的边陲县城变为璀璨夺目的创新之城。至2020年,深圳城市面积扩大了6倍,人口增长了45倍,财富飙升1.2万倍,GDP总量位居全国大中城市第三,已经超过香港;人均国民收入排名第一,约20万元;外贸出口总额连续27年蝉联全国第一,年度实际利用外资增长了587倍。
当外界惊呼“深圳速度”“深圳奇迹”“深圳创造”的时候,我们是否有必要静下心来思考一下深圳经验、深圳之道、深圳选择的问题?这也是本书的缘起。当然,本书也不仅仅局限于思考深圳的发展,还有重庆、南京、天津、武汉……既有超大城市,也有特大城市、二三线城市,更有国际大都会城市;也许其中有你的家乡,抑或他的家乡;即便书中没有你的家乡,也并不妨碍你理解中国城市的崛起与都市圈的发展。
本书创作的总体思路是:以新时代都市圈发展和区域经济合作为着眼点,小中见大,探寻中国城市崛起背后的原因,总结区域经济合作的一些规律和经验,并就新时代中国都市圈发展给出一些浅见。同时,本书在创作过程中注重城市历史文化、民风民情、人文情怀的诉说与表达,力求做到主观与客观相统一、历史与现实相结合,如果能达到入情入理、读来有趣、引人深思之目标,就再好不过了。
以建设者的眼光看,每一座城市都潜力无穷;用发展者的目光观,每一座城市都连接四方。
不揣浅陋,是为序。
贾宝胜
2021年1月21日于北京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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