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疗法的目的在于控制恐惧,这是勇气的一个关键的组成部分。对于黑人民权运动的示威者及拆弹员来说,想要成功,就必须控制住自己的恐惧。但是,勇气并不仅仅是压制恐惧感,还包括掌握在危急情形之下该如何反应的知识。
回想一下,詹姆斯·劳森给学生们提供了指引,告诉他们如何避免违犯关于游荡的法律法规,如何按顺序进出快餐店,如何为需要去厕所的学生占位,等等。他的工作坊并不只是教人们如何在情感上坚强起来,而是要进行一种心理上的预演。参与者们需要预见自己在特殊情况下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可以说,他们是将做出反应的方式提前储存好,以便在事到临头能够不假思索地快速行动。
心理学家彼得·戈尔维策研究了这种提前储存的方法会对我们的行为产生怎样的影响。他的研究让我们看到,当人们在心里提前订好计划时(如果发生X事件,我就会采取Y行动),与没有订计划的人相比,前者的行为与目标方向一致的概率要大很多。比如,一个立志要减少酒精摄入量的人可能会下这样的决心:“只要有服务员问我要不要再添一杯酒,我就会选择要一杯气泡水。”与有着相同目标、但没有事先储存好应对计划的人相比,这个人拒绝添酒的概率就会大许多。
戈尔维策将这种应对计划称为“执行意向”,4其诱发因素往往是时间和地点这样简单的条件:今天下班的时候,我要直接开车去健身房。这种方法的成功率引人瞩目。确立执行意向,使得按时上交某项作业的学生人数翻了一倍,让在某个月主动进行乳房自检的女性翻了一倍,也使得接受髋关节和膝关节置换手术的病人的恢复时间缩短了一半(这只是众多例子中的几个),提前储存应对方式的效果,可见一斑。
然而,这种事先储存的方法在勇气不可或缺的企业环境中并不常见。一位同事或一位客户贬低他人、言语粗俗或是提出了不道德的建议,会让我们措手不及,只得眼巴巴地看着事情发生。10分钟后,我们责骂自己当时为何无动于衷。然而,时机已逝。
这些错失的时机让玛丽·金泰尔重新反思了学校在道德教育方面所采取的方式。金泰尔是弗吉尼亚大学达顿商学院的教授,她发现,道德教育是围绕“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这个问题展开的。然而,人们往往知道正确的选择是什么,可难点在于,如何依照这种判断采取行动。
金泰尔说:“我们每个人都能列出一大堆难以实施正确的选择的理由——我们觉得孤立无援,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天真,质疑是否接收了错误的信息(或者,我们想要相信我们接收到的信息是错误的),我们担心老板不能接受我们的行为,害怕在提出问题之后会受到‘阻力’而不知该如何做出回应,我们不愿受到排挤,更不愿给人留下不善于‘团队合作’的印象。”(www.xing528.com)
金泰尔越发感受到,道德教育不应只关注“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还应关注“我如何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她编定了一门叫作“表达价值观”的课程,5这门课已经被1000多所学校和企业所使用。
这套方法的核心在于练习。我们先要找出有违道德的问题可能会在何种环境里出现,还要预见人们对不符合道德的行为会如何找借口进行粉饰,然后,你要将自己可能提出的异议或采取的行动实实在在地写下来。最后,你还要与同伴一起练习你所给出的反应。
那些不甘于言不由衷地重复空洞无味的“价值观陈述”、想要让有道德感的文化渗入企业的领导者,定会从金泰尔的方法中找到启发,将练习这一环节设为重中之重。因为,导致不道德行为出现的环境是可以预见的:只盯目标的强压,加上不管不问的管理方法,一定会导致偷工减料或是彻头彻尾的诈骗(想一想金融界的丑闻)。责任的模糊,加上赶着完成任务的急功近利,一定会酿造灾难(想一想损失惨重的漏油事件)。一位领导者的偏见、偏执或是性别歧视,会在一个消极接受的环境中生根发芽,导致不可避免的权力滥用。
这些事件并不反常,发生只是概率问题。这些事件,都是可以预见和抵制的。
金泰尔表示:“就像运动员通过练习将动作深入肌肉记忆中一样,这门课的重点在于,要将表达价值观设定为我们的默认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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