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利润留成到承包制：农村放权让利改革

在计划经济体制下，国有企业没有经营自主权，人、财、物、产、供、销都由国家计划决定。另外，国有企业的收入全部上交国家，企业投资和经营所需资金由国家财政直接拨款，收支和财政“一笔账”。另外，国有企业还存在大锅饭的问题，工人干好干坏一样，干得好的企业和干得差的企业也一样，因此，当时国有企业员工的积极性非常低。改革开放初期，解决国有企业问题的思路是“放权让利”，即政府把人、财、物、产、供、销的权力下放一部分给国有企业，把国有企业创造的利润或减少的亏损中的一部分留给企业。

这样的改革思路1978年底率先在四川试点。最早的试点方案是“利润留成”，即如果国有企业以前盈利，那么将新增盈利的12%留给企业，其余88%上交国家。企业将12%新增盈利建立3个基金，其中4%是奖励基金，优秀的国有企业工人可以得到额外的奖励，通过让表现不同的工人在工资上有所区别来提高生产积极性；4%作为企业的福利基金，用于建医院、托儿所、工人宿舍等，盈利高的企业留下来的福利基金较多；剩下的4%作为国有企业的发展基金，用于投资和技术改造，提高生产效率，使企业在下一期的生产得更好，创造更多利润，如此一来使企业和国家都可以得到更多的利润。^[4]对于之前亏损的企业，同样把减少亏损的部分留下12%建立3个基金，例如企业以前亏损1 000万，现在亏损900万，少亏损了100万。在这少亏损的100万中，企业可留下12%，88%上交国家。这样的改革思路在试点时效果非常好，迅速提高了企业的生产积极性，增加了盈利或减少了亏损。无论增盈或减亏，都是企业收益12%，国家收益88%，是双赢的方案。但是，将“利润留成”的改革措施向全国推行以后效果却不好。企业如果如实向国家报告所增盈利或减少的亏损，只能得到其中的12%。由于国家无法掌握企业实际的成本和收益信息，企业就会瞒报。例如，增加盈利100万时，企业可能说只增加了10万，剩下的90万留在企业，用于奖励、福利或者投资，国家没有分的应有的利益。减亏的情形同样可能如此。而且，在盖宿舍、医院、托儿所时，企业可能把钢筋水泥等都算进生产成本，使国家利益受损。这种情形过去是不可能出现的，因为在计划经济体制下，如果国家没有计划，企业自行盖宿舍就是违反国家计划，非常容易监督。但实行利润留成改革方案后，因为企业可以自行投资，很可能把福利建设的成本也计入生产成本，而政府是难以发现的。这种“利润留成”的放权让利改革措施在全国推广后，国家的利益不断受损。

20世纪80年代初，农村推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效果非常好，实现了“交足了国家，留足了集体，剩下的都是自己的”。农民生产积极性高，解决了中国长期得不到解决的吃饭问题。这种情况下，有人主张把“承包制”引进到城市，以解决“利润留成”改革中国家利益受到侵蚀的问题。于是，在1986年开始实行“承包制”改革试点，由国有企业的经理跟国家签订承包合同，规定每年至少交给国家的利润或者至少为国家减少的亏损。在上缴国家利润或减少亏损之后，如果还有剩余，企业再按一定比例分成。

跟“利润留成”比，在“承包制”改革方案中，国家的利益似乎有了保障，因为在承包合同中，企业的分成是在完成上缴国家的利润后再进行的。然而，“承包制”推行的结果和“利润留成”相似，同样是在试点时非常有效，企业经营自主权扩大，积极性提高，国家的利益也可以得到保障。但“承包制”推广以后，结果却跟“利润留成”一样，国家在和企业的博弈中，利益进一步受损。这是因为“承包制”改革方案包盈不包亏，国有企业盈利时国家可以按合同来执行，亏损时国家无法获得合同所承诺的利润，而且，只要厂长经理没有明显的贪污腐败行为，也不会受到惩罚。(www.xing528.com)

由于在“承包制”改革方案下厂长经理的承包期有限，会出现几个问题。第一，为了在承包期内达到预期利润，企业经常会过度损耗机器设备来增加其短期利润。第二，因为承包期有限，厂长可能请他的亲戚朋友设立另外一个公司与国有企业交易。在交易过程中，国有企业卖的东西价格低报，买的东西价格高报，从而把国有企业利润转移到这家企业，再私分利益，最终导致国有企业利益受损。^[5]

总而言之，不管是“利润留成”改革还是“承包制”改革，放权让利改革的结果都是试点时由于企业数量少并受到全国的关注，难以作假，效果很好。但是，在全国推广之后，由于监督减弱，信息不对称的问题依旧存在，国家的利益得不到保障，企业的经营状况也没有得到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