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戴维森·洛克菲勒(1839—1937)是美国最老也是最大的垄断资本集团之一的创始人。他于1862年开创了克拉克——洛克菲勒公司;1886年,他又创立了巨大的美孚石油托拉斯。他的事业青云直上,是同时代的任何巨头所望尘莫及的。
但在1874年,约翰·戴维森暂时还处于平静时期。那时他还孤守一隅,默默无名。但是,少数目光锐利的人士却从这位35岁的企业家脸上,已读到那大有作为、万里鹏程的灿烂前景。尽管那时他在世界上,甚至就在美国中北部的工业城市克利夫兰,还算不上是首屈一指的富户,不过仍不失为是掌管着这座钢铁石油城的新兴工业贵族中的佼佼者。幸运之神频频垂顾这位因缘时会,通过巧取豪夺,逐步从每周2美元薪资的粮行薄记员,直到逐步积累资本,建立起石油王国的巨子。就在1874年的1月29日,这位毕生福星高照的幸运儿,又交上了好运。他的夫人劳拉·塞莱斯蒂亚·斯佩尔曼女士(1839—1915)在继4个女儿之后,最终为丈夫老洛克菲勒生下了一个儿子和未来财产的继承人。
新生儿长得又胖又壮,啼音洪亮,声震屋宇。两夫妻的那份高兴劲儿,自然不在话下。为了克绍箕裘,开拓父辈尊荣,这对大喜临门的伉俪给自己的宝崽取名为小约翰·戴维森·洛克菲勒(1874—1960),沿用的是父名,就像美国第16任总统阿伯拉罕·林肯沿用他祖父的名字一样,只在前面加了个“小”字而已。
这样一来,这位建立起石油王国或洛克菲勒皇朝,独占美国建国早期60个最大家族的鳌头,并成为资本主义世界第一个拥有10亿美元财产的大富翁,从此可以心安理得地退居幕后、安享富贵,以太上皇自居了。
小约翰·戴维森有四个姐姐。
大姐贝西于1866年出生,比小弟弟大整整8岁,后嫁给查尔斯·奥古斯塔斯·斯特朗为妻。贝西殁于1906年,享年40岁。
二姐艾丽斯生于1869年,一岁后夭折。
三姐阿尔塔于1871年出生,1962年去世,享年91个春秋,是洛克菲勒第二代子女中寿命最长的一个。三姐夫是埃兹拉·帕马利·普伦蒂斯先生。四姐伊迪丝,生于1872年,于1932年去世,伊迪丝的夫君是哈罗德·福勒·麦考密克。
小的翰·戴维森·洛克菲勒先后有两位夫人。第一位夫人为艾比·格林·奥尔德里奇女士(1874—1948);第二位夫人是马撒·贝尔德·艾伦女士(1895—1971)。
毫无疑问,小约有·戴维森被视为家中的“小皇帝”。他的四姐伊迪丝·洛克菲勒在谈起他弟弟时,往往带着三分嫉妒,七分自豪的口吻管他叫“咱家的皇储”。这个尊号仅能说明这位小约翰在继承财产和“洛克菲勒皇朝”家系中所处的地位和所享有的名份,而不是表明他享有多少特权,因为他在幸福的童年时代并没有得到大人的多大溺爱。
小约翰个子矮小,生就一张方腭大嘴,十分像他的外祖母斯佩尔曼,只是眼神娇弱,看上去是个恹恹瘦损、精神不振的病孩。这位幼儿天资聪颖,从小就坚持认为,他们家只能有一个大一统的约翰·戴维森·洛克菲勒。为此,人们便给这个孩子送上一个雅号“小先生”。这位“小先生”显得神情肃穆,腼腆有余而大方不足。在洛氏尤克利德大街的家中,他也是落落寡合,孤高不俗,因而小约翰总是孤孤单单,茕茕独行,“孑不群而介立”,没有玩伴相随相依。就是在“森林山”他家庄园里,这位小先生也独自在周围的林子里散步消闲,仅偶尔把看门人的孩子召来作个伴而已。虽说小约翰随大人一起,在教堂里消磨掉很多时间,但也解除不了他的寂寞。多年之后,这位洛克菲勒财团的“父业继承人”和洛氏神话般财富的“管家”曾在一次无意中说道:这种聚会(按:指教堂)“是由中下层阶级的人们组成的,他们与我们情趣不同。”真是一语道破了天机。
小约翰·D·洛克菲勒的成长过程深受家庭的影响,家庭生活也是他早年的唯一乐趣。在小洛克菲勒还未长大成人时,他的父亲老约翰因系美孚石油公司的总裁,始终忙于商海的竞争角逐,无暇照顾爱子。所以,在老约翰经常外出的情况下,他就成了当时洛克菲勒家庭妇女王国里的唯一男子汉了。三个姐姐既是小约翰的玩伴,也是他的师傅。在阿姐的指导下,小洛克菲勒对缝纫编织倒是学得很快,技术娴熟;但做起体育运动来,这个弟弟便显得手脚笨拙,运转不灵了。
在小洛克菲勒的那个值得骄傲的女儿国中,除了他的祖母和他的姨妈之外,还有他的外祖母斯佩尔曼。这位老太太是在老伴去世后搬到女婿家来的。她在20年前曾是个政治活动分子,曾经积极拥护当时的废奴运动,就是到了花甲之年以后,她同样热烈地支持社会上的禁酒活动,还是俄亥俄州反对朗姆酒魔运动“禁酒同盟”的一介首领。为了壮大禁酒声势,这位老太太还说服她唯一的外孙小洛克菲勒积极参加儿童禁酒会议,为全州的禁酒运动奔走呼号。在外孙尚不满10岁时,斯佩尔曼老太太就动员他宣誓保证做到“三不”,即“不吸烟,不酗酒,不亵渎神灵”。
说到“不亵渎神灵”,这也是小洛克菲勒毕生信奉的重要人生信条之一。尔后他继承老父的“帝业”,成为一代“守成之生”,只当洛氏巨额资产的“管家”而不亲理朝政,由一批“重臣”代掌企业、扩充家产、做剪息票等的日常事务,自己则悉心经营“慈善事业”(例如兴办洛克菲勒救济中心和慈善医院等),以扩大洛氏家族的社会影响。这一切,都跟小约翰所受家庭的熏陶,是息息相关的。
这个约翰·戴维森的至亲至爱独子,日常生活于婆婆妈妈的“女儿王国”里,但对他影响最大的,当首推他的母亲劳拉·塞莱斯蒂亚·斯佩尔曼了。这个具有非凡意志的矮小瘦弱的女人,在她儿子的心灵中投下了神圣的倩影。多年之后,这位洛氏富豪之家的接班人曾不胜感慨地回忆道:“她(按:指母亲)用全部智慧和精力来仿效基督的一生。”
每天一早,洛氏一家均要做早餐晨祷,其成员都得轮流朗读《圣经》。星期五,全家要举行晚祷会。星期天,洛克菲勒夫人照例要主持每周一次的“家庭座谈会”。事前她把过去一周中家里点点滴滴的事都随手笔录下来,作为座谈会上宣讲的素材。
洛克菲勒的家里是不准玩纸牌的。为了不亵渎安息日,他们家在星期朗姆酒,英文Kum的音译,亦称“老姆酒”。用甘蔗汁、蜜糖等经发酵蒸馏而成。这种蒸馏酒的酒精含量一般均在65%以下。新酒透明无色,陈酒略显金黄。贮藏多年的朗姆陈酒,品位更佳,香醇爽口,后味绵长。深受美国中老年人的喜爱。安息日,犹太教每同一次的圣日。犹太人以日落算作一天的开始,安息日即指星期五日落至星期六日落。(www.xing528.com)
天都不开伙,不吃热餐。平时,言行侮慢和举止轻浮都要受到劝阻或制止。小约翰的亲叔威廉·洛克菲勒的家庭成员常因言语失检,举止不当而不受欢迎,兄弟之间的关系也因此而日渐疏远,很少甚至互不往来。对于这些家教中的清规戒律,小约翰都习以为常。他后来回忆说:“我们样样事情都以家庭和教会为中心,此外就别无其他了。我们童年时没有小朋友为伴,到学校后也没有朋友来往。”小洛克菲勒少小时的仇敌不是哪一个真名实姓的伙伴或同学,而是世态炎凉,肉体苦痛和撒旦诱惑。
小约翰逐渐长大,开始在纸上练习书法。他常用工整的字体几十遍或几百遍地书写家庭格言。这些格言中有一句是:“能克制自己的人是最伟大的胜利者。”它恰好概括了小约翰有生以来所学的精髓。的确,这位大亨之子在以后的漫长岁月中(86个春夏秋冬),始终遵循这一伟大家教,身体力行,克勤克俭,少长和睦,家道兴旺。与此相反的是,19世纪的其他巨产继承人却与其父辈或祖辈的作为大相径庭,他们只热衷于寻欢作乐,穷奢极侈,日食万钱,直到挥霍家产到了荡然无存。但是,这对小洛克菲勒来说,简直是不可原谅的罪行。他秉承家训,继承巨产即意味着要光前裕后,做出更大的事业来;他还要维护家族的名声,所谓荣宗耀祖,龙骧虎视;此外,他认为自己还肩负有重责:要让全世界的人都能像他那样,知道他的父亲是个伟大的人物。
小洛克菲勒还不到十几岁时,父亲就发了大财,然而公众的抗议怒吼也达到了顶峰,遭万人唾骂。虽说他对报刊杂志对他父亲丑事的揭露并不相信,但父亲千方百计地力求逃避内疚的那种心态,却深深地镌刻在老爸的脸上,同时也加倍地传染给了他。
因此,对老约翰传给他的钱,他尽量不去动用,一个子儿都捏得紧紧的。老洛克菲勒还千方百计地帮助自己的唯一独子,要他相信这笔钱财仅是上帝交给他们保管的,是不容挥霍和乱花的一笔特殊信托款项。闲暇时,老约翰还教导小洛克菲勒如何记帐,帐簿格式一如他自己常用的那种格式,因为他相信自己从粮行簿记员中脱颖而出,青云直上,就正是靠的这一技能。
1884年,正当小洛克菲勒年满10岁时,他家的环境发生了变化。父亲在纽约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不得不举家带眷地从克利夫兰搬到了美国纽约。开始时,老约翰把塞蒂(对妻子的爱称)和孩子们安顿在温泽或白金汉等第一流宾馆的几套华丽的房间里。后来,他觉得这样太不合算,便买下了西区54大街4号的一幢巨大的常春藤色的房屋。当年,加利福尼亚铁路公司的老板科利斯·亨廷顿就住在这里。
这栋住宅相当豪华,卧室的墙壁悉用绫罗绸缎饰面,地板是清一色的镶木地坪,加上嵌有珠母贝的护壁板,显得古色古香,幽雅宜人。后来,这幢房屋终于成为纽约市博物馆的永久性展览物,而该地区则成为现代艺术博物馆的户外展览区。不过,在小洛克菲勒刚刚住进这幢住宅时,周遭还比较空根据《圣经·创世纪》记载,上帝在六日内创造了天地万物。第七日完工休息,故尊该日为圣日,即安息日。规定教徒在该日停止工作,称为“守安息”。大多数基督教派承袭了犹太教关于“守安息”的规定,但根据耶稣在星期日复活的故事,将有关规定,改在星期日(又称“主日”)遵守。
大有一派田园风光的韵味。不过,小洛克菲勒毕竟是一个好遐思、多幻想又重感情的少年,搬进新居后,他脑海里始终回荡起先前在第5街鹅卵石路上运货马车颠簸而去时的马萧萧和车辚辚,还有马啼铁敲击地面和轮子铁箍重压卵石时的悦耳长鸣。而眼前面对的仅是空空荡荡、邈无际涯的苍茫大地。小约翰在这里作长时间的漫步,只能激起万千思绪,一腔离愁。这儿住着的几户人家,局外人看来,就像是美半石油公司的职工住地似的。
但是,在历史的滔滔长河中,个人的存在毕竟只是弹指一挥间。可不管怎么说,1884年之后,洛克菲勒一家人的正式住所是在纽约,这却是不容置疑的事实。不过,克利夫兰,特别是昔日的“森林山”庄园,依旧是小约翰的童年乐园;而从感情上来说,则依然是洛克菲勒谱系的老家。
在此这前,小洛克菲勒曾进入纽约语言学校念了一年书。1890年,小约翰16岁时,转学到了当时很有名气的卡特勒学校。由于禀赋颖异,加上学习努力,小约翰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但就在这时,父母却发现自己的爱儿罹患莫明其妙的神经衰弱症:终日惶恐畏缩,谨小慎微,生怕做错什么事似的。精神抑郁烦闷,反过来影响了肢体的健康。孩子给病魔折磨得骨瘦如柴,浑然无力,身体如江河日下,一蹶不振。父母眼看着娇子一天天地消瘦下去,内心焦虑异常。为了拯救病儿,老约翰夫妇不得不让小洛克菲勒中途辍学,并把他送去老家“森林山”庄园养病、过离群索居的生活,度过他的第17个年头。这一年,小约翰在家乡的主要工作就是专心致志地耙集树叶、砍伐树木和锯断木头。他希望通过这些剧烈的体力劳动,能把缠上身来的奇怪病魔驱跑,一改泪水汪汪的苦态面容,为病体注入新的生命活力,以便迎接摆在面前的艰巨学习功课和工作任务。在数九寒天,小洛克菲勒把大部分时间都消磨在饱受风霜雨雪的冰冻枫林中,在那里割取树汁,熬制枫糖。干起这种工作来,小约翰感到无比的欢乐,认为这是天赐的锻炼身体和意志的良机。但就是这种简朴勤俭的生活,也得用笔墨记载下来。他买了一本小小的帐簿,放进胸袋子里,把每天枫糖的产量和卖得的款项,都列成详尽的明细帐目,一一登记在小帐本上。1891年,小约翰结束了在“森林山”庄园的艰苦锻炼生活,又能够返回卡特勒学校念书了。过了不久,他便和堂妹珀西·洛克菲勒和另一名叫哈罗德·福勒·麦考密克的同学一起在布朗宁学校就读两年。这位哈罗德·福勒是国际收割机公司的继承人,后来还是小约翰四姐伊迪丝的夫婿。两年之后(1893年),小洛克菲勒已打算进入大学深造。虽说他年已届19岁,但是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便是,他那时还总是“胆怯虚虚的,适应能力很差,而且精力也不十分旺盛。”
本来,小洛克菲勒一度想进入耶鲁大学深造。但当他细一打听,才知道这所大学校风很差,其中混杂了好大一批“不务正业”、不思进取的学生,他思想上犹豫了。恰好这时,洛氏家族的老朋友威廉·雷尼·哈珀被老约翰安排到芝加哥大学当校长。小洛克菲勒经与这位学识渊博又德高望重的学者商量之后,决定进一所规模较小的大学。在缜密考虑之后,他选中了布朗大学。对于像他这种在性格上和世界观上都极为保守的人来说,布朗大学的确很适合。哈珀校长和洛氏一家人都深表赞同,认为它是一项明智的抉择。
当小的翰来到普罗维登斯①时,显得十分幼稚而又天真。进入高等学府,标志着他即将踏入社会的人生特定阶段的起始。他第一次,也可能在他毕生中就这么一次,干了些同龄人广泛感兴趣的事,同姑娘们约会,观看足球赛,参加舞会。在大三的那年夏天,小洛克菲勒曾雅兴勃发,邀了一位朋友去欧洲骑车旅行,还蓄起了一小撮齐刷刷的胡须,似乎在显示他的成熟。但是,作为一个大企业家的子弟,小约翰在大学生时代,仍然保持着他那一套精打细算的理财管钱方式,锱铢必较,量入为出。平时,他乐于扮演一个公费生那样的寒酸角色:衣服袖口的边沿磨毛了,就自己动手修剪整齐;邮票粘在一起,他不强行撕开,而是站在茶壶前,聚精会神、一丝不苟地利用水蒸气把它们慢慢撕开。这位拥有美国最大财产之一的继承人,在同学们眼里,简直不可思议,有的只觉得可笑,甚至不屑一顾或冷眼鄙薄。小约翰却不以为意,反而怡然自得。同学们因而给他送了个诨号:“怪人”。布朗大学一度流传着一个笑话,说什么等洛克菲勒这怪人把宴会帐单仔细核算完毕,参加宴会的人早就把帐付清了。有关小洛克菲勒为人吝啬的多种趣闻在大学校园内不胫而走,传播极快。
“俗话说,没有百炼火,孰知寸金精。”小洛克菲勒正是在这种自我磨砺中,锻就了“一代守成之主”和“神话般财产的好管家”的独特素质,从而自加珍爱,谨慎肃恭,深孚父望。
到大学毕业时,小洛克菲勒已经去掉了他刚进布朗大学时随身带来的许多士气。他已经成为能够荣获“菲·贝塔·卡帕联谊会”钥匙的优秀学生了。至此为止,小约翰所耳濡目染的斯佩尔曼道德观念虽然十分严峻,却也像崔嵬的冰山一样开始点滴融解,代之而起的是更符合于他父亲那实用主义脾胃的哲学理论。小洛克菲勒也就在人生的道路上逐步成熟定型起来。
随着布朗大学这段插曲的告终,未来的重担开始落到了小洛克菲勒的身上。当时,他父亲正在经受着一次沉重的打击,以致像他那样坚强的体格也垮了,显得病容满脸,蜡黄憔悴。虽说小洛克菲勒很愿意过他那无忧无虑的平民百姓的生活,但他毕竟是洛克菲勒的儿子和继承人,他的责任明摆在自己面前,就是要和父亲站在一起,跟那些诽谤他父亲的人作毫不妥协的斗争。他内心异常清楚,这种斗争将伴随着他的一生,成为他毕生挥之不去的事业。一次,一位同事问他是否想到过将来去当个牧师,因为他干这一行似乎更为合适,更符合他的个性。你猜小洛克菲勒是怎样回答的呢?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我根本没有这样想过。我从小起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帮助我的父亲。也正是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正在继承他的衣钵哩。”
这一段话简直是宗教般的虔诚,使人们会油然想起耶稣基督的话:“我必须从事我父亲的工作。”这一席话也就成了洛克菲勒王朝独生“皇储”的铮铮誓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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