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单纯看GDP增长率其实无从判断宏观经济形势。譬如,一般认为美国的潜在增长率是2.4%左右,如果认为甚至大讲美国经济增长率可以达到4%甚至更高,便是贻笑大方了,既不可能做到,真的达到了也只是刺激的结果,不仅难以持续,还会产生通货膨胀、资产泡沫、累积金融风险等副作用。中国的情况更特殊,因为恰是这个时候发生了发展阶段的变化。例如,2018年实际GDP增长率为6.6%,与2012年之前进行比较似乎令人担忧。其实不应该这样比较,而是应该以潜在增长率(譬如大约是6%—6.2%之间)为参照进行比较,因而这个增长速度实际上差强人意。
不过,潜在增长率并不是随时可以统计出来或者计算出来的。通常经济学家使用计量模型对潜在增长率进行估计和预测。然而,关于数值的高低和走向总是存在着不同意见,以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比如说,笔者和同事估计的“十三五”期间潜在增长率平均为6.2%,并且认为潜在增长率将趋于继续下降;而有的经济学家则认为潜在增长率仍然高达8%,可以通过加大基础设施投资使实际增长率回归这个水平。面对这种不同观点,究竟应该用什么指标作为判断宏观经济的充分信息呢?
作为宏观经济形势判断的充分信息指标,当属劳动力市场指标,具体来说就是调查失业率。失业分别由三种因素造成,因而失业率也由三个部分构成。第一是结构性失业,因寻职者的技能与岗位需求不相适应造成。第二是摩擦性失业,因信息传递不畅通和市场功能的局限,劳动者与岗位之间的衔接也有时间上的迟滞。由于这两种失业与宏观经济状况没有直接的关系,并且无论何时何地,或多或少总是存在的,因此两者合称自然失业。如果调查失业率处在自然失业水平上,这时的经济增长速度就与潜在增长率一致,就叫作充分就业。值得注意的是,在宏观经济学中,充分就业状态不是指没有失业现象,而是指没有周期性失业现象。第三是周期性失业,如果宏观经济波动造成实际失业率攀升到自然失业水平之上,就出现岗位不足导致劳动力得不到充分利用的情况。
对于失业率是否可以胜任宏观经济指标功能的一个疑虑,是认为失业率是关于经济景气的滞后指标。习惯上,人们根据经济指标可以对经济趋势做出预警的能力及其程度,将其区分为“先行指标”“同步指标”和“滞后指标”三类,而通常把失业率列入第三类,即认为它只是经济趋势变化的事后反映。既然不具有事前对经济景气做出预测的功能,失业率自然不适宜作为判断宏观经济的充分信息指标。如果宏观经济政策相关部门持这样的认识,则会在把劳动力市场指标作为宏观经济政策依据方面踌躇不前,会延误就业优先政策置于宏观政策层面的实际操作。不过,从以下三点说明及相关论据,可以帮助消除这样的担心。(www.xing528.com)
首先,当人们对经济指标做出是先行、同步或是滞后的归类的时候,其实更多地是指这些指标对投资者或经纪人等市场人士的含义,而不是其对宏观政策决策者的含义。宏观经济调控部门并不能根据那些带有情绪化和猜测性的“先行”指标做决策,而只能根据被证明为必然发生、正在发生或者已经发生的趋势性指标做决策。如果要追究何以人们把失业率归类为滞后指标的话,可能与20世纪90年代初美国出现“无就业复苏”现象,即危机或衰退之后,就业恢复越来越滞后于增长恢复这一特点有关。但是,我们讨论的是将其作为宏观经济政策决策依据而非事后的恢复速度。
其次,从宏观决策者的需要出发,劳动力市场指标并不滞后。以失业率对于经济增长趋势的判断来说,经济增长速度一旦低于潜在增长率,就意味着生产要素利用不充分,包括减少对劳动者的雇用和使用,失业率随即上升。企业一旦订单变化并且预测其具有趋势性的话,就会导致做出调整雇用人员数量的决策,即刻便会显示为失业率的变化。很显然,这最恰当反映了宏观经济政策决策所需信息。
最后,春江水暖鸭先知,在现实中从事各类投资活动的金融市场人士,实际上从来就把失业率等指标作为预测性的信息。例如在美国,每个月的第一个周五早上八点半,从劳工部大楼传出来上个月的非农产业就业信息,特别是失业率指标情况,便会在瞬间引起全球市场的相应反应,并且常常是相当剧烈的结果。事实上,很多职业投资者和分析家都承认,因其切身利益和收益所系,在实际市场操作中,他们从来不把失业率作为一个滞后指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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