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土地所有制条件下,对土地的依附关系决定了那时的市场是区域性、民族性、不健全的市场,摆脱不了对土地的生存依赖就无法获得开放、扩大、健全的市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摆脱了封建土地所有制的牢笼,资本从众多的生产因素中获得了解放和相对独立的形式,这时的生产更多依靠的是雄厚的资本、先进的设备、广阔的市场、廉价的原料和低廉的劳动力。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落后因素被日渐先进的因素所代替,地方性、区域性的市场被打破,开放性、世界性的市场逐渐形成。
马克思的“世界市场”理论就是在封建社会行将腐朽,资本主义社会渐趋壮大,资本主义大工业日益挺进的背景下提出的。在马克思看来,世界市场脱域于已有的封建社会和累积的生产力水平之中,其形成首先得益于封建生产方式的没落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兴起。封建制度下,土地是生存和发展的前提和基础,封建的土地所有制将人们生产和活动的场所束缚在狭小的范围和孤立的地点上,固化的等级观念禁锢着人们的精神和思想不敢越雷池一步。落后陈旧的手工设备阻滞了生产力的发展和效率的提高,狭隘局促的交通工具限制了市场力的发挥和交往的扩大,这一切,成为促进世界市场孕生的基础,转而也成为世界市场正式形成所必须冲破的束缚和禁锢。资产阶级对封建势力的胜利改变了以往的社会条件,通过圈地运动实现了劳动者和土地的分离,摆脱了对土地的依赖,进而扩大了生产和活动的范围。通过对生产工具的创新和交通运输条件的变革,焕发了生产力发展的活力,拉近了不同国家和地区之间的时空距离,生产条件、社会条件和交通条件的“总和变革”为世界市场的发育和形成准备了成熟的条件。尤其是分工的内在关联和生产的深度嵌套,“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2]。古老的民族工业被新近的现代工业所排挤和消灭,伴随民族工业的没落和坍塌,取而代之的是新兴工业的崛起和蓬勃。新的工业形式打破了就近的无法自我满足的局域性的原料市场,代之以遥远的“贪得无厌”的全球性的原料市场;新的工业形式超脱了靠地方和民族“自给自足”的消费市场,代之以靠世界和全球“仰给于人”的全球性的消费市场;新的工业形式击碎了民族的闭目塞听和地方的“独善其身”,代之以世界的对外开放和全球的“互通有无”;新的工业形式幻灭了“小国寡民”的“桃花源”,代之以“国富民强”的“逐利场”。总之,喷薄的大工业、改进的生产工具、便捷的交通运输、低廉的商品价格,所有这一切创造了一个包容性的世界市场。
其次,离不开国际分工的搭力和交换需求的上涨。分工被亚当·斯密视为潜藏于人身体内部的自发的天然取向,生产效率的提高和整体水平的升高离不开分工的诱发和催化作用。分工的逐渐形成和发展将劳动者的“独立性”和工作的“整体性”转换为劳动职能的“优化组合”和工作程序的“环环相扣”。分工的日渐完善和彻底又将劳动职能的“优化组合”和工作程序的“环环相扣”升级为劳动效率的“创新革命”和生产效果的“整体跃升”。这种效率结果,即相同数量的劳动者在同一时间能够形成更大产出的结果,可归因于劳动分工造成的合力结果:其一,劳动分工使单个劳动者长期处于一个擅长和熟练的劳动节点,提高了劳动技巧,提升了劳动熟练程度。其二,劳动分工减少和消除了劳动者之间和劳动环节连接之间的时间损失和空间转移损耗,提高了生产的效率水平,提升了生产综合能力。其三,劳动分工催生了机器的发明、创造和应用,简化了劳动环节,置换了劳动力量,提高了生产的机械化水平,提升了现代化生产能力。劳动分工的自发趋势造成了新行业的发展以及行业内部产量的成倍增加,分工造成的生产效率的提高使劳动者生产的产品除去足够满足自身需要的部分,还有可供出卖交换的大量额外的剩余产品,由于每个劳动者拥有大量产品的情况基本相同,每个劳动者都具有相互供给和交换产品的强烈需求,整个社会处于一种生产繁荣、交换频繁的状态中。
分工强化了个体差异并增加了交换的需要,作为分工结果的生产效率的提高和社会财富的普遍增长,进一步促进了劳动者在整个范围内的交换次数和频率的增多,人人都携带超过自己消费量的剩余产品到市场上寻求交换的对象,这就促进了消费和需求的去本土化和去地方化。消费和需求的去本土化和去地方化一方面使一个国家或地区越来越多的丰富产品涌入另一个国家或地区,以一方产品满足另一方需要;另一方面,使各个国家和地区的生产和消费越来越以另一些国家和地区的生产和消费为前提和保证,生产越来越具有广泛性,消费也越来越具有扩展性,这就为生产的世界性和消费的全球化准备了必不可少的条件。(www.xing528.com)
分工形塑了商业社会并催生了世界市场。分工创造出“生产商品的大容量和丰富性”和“消费需求的个量化和分子式”之间的矛盾,分工的细化和深化还加宽了“生活的交换性”和“交换的依赖性”之间的对抗。分工将劳动者固定在特定的生产部门,囚困于专业化和部门化的生产,专业化同时生产了劳动者的单维度和偏狭化,让原本相互独立、互不相干的个体汇集到交换场所,差异化的分工使每个劳动者的需求满足不再只依靠自身,而是围绕“他人为自己的生产”及“他人对自己需求的满足”为中轴旋转,单纯地“只为自己”生产的劳动者变成了复合地“也为他人”生产的商人,整个社会变成了以交换为中介的商业社会。需求的扩展促进了机器的发明,分工的强化加速了机器的应用,而两者之间的相互紧密结合又使分工和大工业的发展跨越空间障碍。因此,“孤芳自赏”的地方市场和“孤立无援”的本土区划就晋升为“浑然一体”的全球连片和“水乳交融”的世界市场。
再次,深植于资本扩张与价值增值的运动逻辑之中。资本的逻辑是在不断的运动中扩张和增值,扩张和增值是保持资本活力的源泉。如《资本论》中所述,利润匮乏之于资本犹如真空之于自然界,利润是资本始终如一的不变宗旨和亘古不变的永恒追求。受资本逻辑统御的人格化的资本家,其活动逻辑和全部意义也都在于价值增值和不断增大的价值体系。而生产力的丰裕和跃升,劳动者的干瘪和贫困,生产能力相对过剩和国内有效需求不足的矛盾凸显,商品向货币和资本飞跃的阻断“摔坏了”资本和资本运动,中断了资本增值。在此情境下,资本一方面要用“自身力量的加法”消解“需求不足的减法”,冲破交往的“地方限制”和交换的“场地阻隔”;另一方面要用“时间的减法”换算“空间的加法”,减少交往的“时间耗费”和交换的“空间障碍”,从而为资本“舞蹈”和扩张提供更广阔的场所和舞台。马克思认为,“资本的概念本身”内在地包含“世界市场的趋势”。
最后,大工业的蓬勃发展和势不可挡的勃兴力量最终促成世界市场。一则,大工业是“锋利的刀刃”,可以割裂和斩断一切旧的封建羁绊和桎梏,为世界市场奠定阶级基础。二则,大工业是“强大的武器”,可以排挤和战胜一切旧的关系牵扯和粘连,为世界市场积蓄准备力量。三则,大工业是“无敌的炮舰”,可以轰开和荡尽一切旧的落后残余和糟粕。总而言之,大工业破坏性和摧毁式地缔造了世界市场,反过来,世界市场创造性和开放式地推动了大工业进步。最重要的是,大工业无可匹敌的开拓魄力为其发展开辟了宽广的道路,也为其毁灭准备了掘墓的力量,两大主要阶级之间的对立斗争成为各个国家内部斗争的主要形式。世界市场使这种各个国家内部的斗争联合起来成为世界范围内的斗争,新的更高级的社会形式就潜藏在这种日益激烈的斗争之中。恩格斯指出:“单是大工业建立了世界市场这一点,就把全球各国的人民,尤其是各文明国家的人民,彼此紧紧地联系起来,以至每一国家的人民都受到另一国家发生的事情的影响。”[3]世界市场的建立使各国形成相互制约、相互依赖,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紧密关系,为世界历史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