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铎王朝的战争开支控制权

都铎王朝早期最大的财政开支是战争开支。战争需要消耗大批军用物资，因此，充足的财政是战争胜利的重要保障。战争迫使都铎王朝早期君主使用各种手段增加财政收入。都铎君主在战争期间操纵议会批准各项税收，对战争筹款数额和征收时间具有决定权。因此，在战争期间，君主作为民族国家的象征形象更加重要。

在都铎王朝早期，战争往往是都铎君主向议会提出征税请求的理由，于是发生战争时就成了征税时间。例如，从1512 到1515年的战争期间，亨利八世在1512年征收了3 次1/15 税和1/10 税，1 次人头税。1514年征收补助金160 000 英镑，1515年征收110 000 英镑；4年里总共征收了208 000英镑。^[29]以战争名义征收的财富处于君主的直接掌控之下。税收需要得到议会的批准，因此战争为都铎王朝早期君主提供了控制议会的机会。

造成都铎王朝早期战争开支巨大的原因除了“军事革命”外，还有都铎王朝早期君主在军事斗争中投入很大财力。都铎王朝建立以前，由于王权羸弱，英国的军事力量也不算强大。在王朝建立之初以及后来的发展中，亨利七世和亨利八世为了强化王权，应对内忧外患，发动的战争耗时长，开支巨大，战争开支随即成了国家财政支出的重要组成部分。镇压发生在苏格兰边境和爱尔兰的起义需要新的财政开支。抵抗苏格兰军队的侵袭花费了24 800英镑。爱尔兰的财政收入平时很少能够满足政府开支。1534年基尔代尔（Kildare）叛乱爆发，亨利八世派出一支由2000 名步兵和300 匹战马组成的部队去镇压，都铎政府的财政在第一年就需要填补38 000英镑的亏空。^[30]巨大的军事开支在造成了财政困难的同时，君主权威在国家财政权力集中的过程中得到增强。

都铎王朝建立之初，维持日常的军事武装需要一大笔开支。在亨利七世统治的最后几年，他每年为自己的私人卫队增加1200 英镑的工资；每年付给军火检查员（Surveyor of the Ordnance）及其官员88 英镑；每年维持贝里克郡、东线和西线对苏格兰防御的开支是2500 英镑；每年加莱驻防开支10 000英镑；也有一部分开支要用于海军以及在爱尔兰的驻军。在1485、1486 和1487年的3年里，亨利七世在舰船上花费了1841 英镑，每年开支大约是600 英镑。亨利八世即位后的1年半时间里，用于修补或建造舰船以及购买制造弓箭的木料的花费是3138 英镑。在1492—1493年、1495—1496年的战争年代，海军的开支更大；而在其他时间开支要少些。^[31]

1491年到1500年的10年间，亨利七世先后卷入同法国和苏格兰的两场战争中，此外还有几次小规模的叛乱，总的军费开支是107 600英镑。1541年到1550年，英格兰同法国和苏格兰的战争又一次爆发。从1539年第一次战争预警到亨利八世去世，亨利八世在英格兰、加莱和贝里克郡修建工事，维持海军，围困、夺取和驻守布伦，抵抗苏格兰的战争等总共的军事开支高达2 134 000英镑。^[32]详见表3-2。

表3-2　1539—1547年都铎王朝的战争开支

资料来源：Frederick C.Dietz，English Government Finance 1485-1558，Frank Cass and Co.Ltd，1964.p.147.

因战争造成的巨大财政困难主要发生在亨利八世时期。亨利八世从父亲亨利七世那里继承了大约900 000英镑的遗产。到1522年时，这些钱基本上花完了。亨利八世把亨利七世留下来的遗产用在了1513年向法国派出的军队的武器装备上。亨利八世在这次战争中夺取了两座城市——图尔内（Tournai）和泰鲁瓦纳（Therouanne）。但是后来英国向法国归还了这两座城市。1522年到1525年，在同法国的第二次战争中，亨利八世向法国派出了一支重要军队，还向苏格兰派出了一支部队，总共开支是392 000英镑。^[33](www.xing528.com)

1541年到1550年，亨利八世和爱德华六世与法国和苏格兰之间爆发了长达9年的战争。这是都铎王朝早期爆发的规模最大的一次战争，给英国造成了严重的财政困难。从财政署的历年财政开支账单可以看出，战争开支使国家财政支出呈几何级增长。例如，1543年财政署开支为26 443英镑；而1545年猛增到116 584英镑，是1543年的4.4 倍。^[34]由此可见，战争成为都铎王朝早期财政支出增长的最主要原因。正如亚当·斯密所言，“在近代，战争及准备战争这两件事占了一切大国必要费用的大部分。”^[35]

都铎王朝早期发生战争最集中的时间是在1539年到亨利八世去世：从1539年前后发生一系列的战争开始，1542年宣布同苏格兰开战，1543年同法国作战，1542、1544 和1545年发动了同苏格兰的战争，1543年向弗兰德尔派出一支远征军，1544年向法国派出了一支庞大的远征军，1545年和1546年英国不得不去抵御对布伦的进攻。^[36]

从1539年到1547年，亨利八世的战争和国防总开支超过了200 万英镑，是政府向国内强制贷款、捐赠和补助金收入的2 倍。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向安特卫普贷款是其中的方法之一。1539年到1547年，都铎政府依靠出售土地得到的财政收入是800 000 英镑，此时已经有2/3 的土地转让出去。^[37]

战争的巨大消耗给都铎王朝君主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财政压力。1522年的一项财政记录显示，在之前的10年间，战争给都铎王朝的财政造成了严重困难。从1540年到1552年，都铎王朝在战争和国防上的开支将近350 万英镑，其中在布伦的开支是1 342 000 英镑，在加莱和吉耶纳的开支是371 000英镑，同苏格兰的战争开支是954 000 英镑，海军开支是479 000 英镑，1544年的远征军军费开支是26 500 英镑，维护英国的军事要塞开支是291 000 英镑，镇压反叛的开支是27 000 英镑。这给都铎王朝带来了沉重的财政负担。^[38]

面对由战争造成的严重财政困难局面，一个生活在亨利八世时期的人写道：“你看，国王陛下今年和去年的开支是1 300 000 英镑。受战争的影响，物价飞涨，小麦涨到了每品脱20 先令。盘子也被融化铸成了货币，现金上涨，而且不得不向安特卫普贷款。尽管很难估算增收法庭究竟产生了多少财政收入，但是靠各种出售而得到的总收入应该不少于100 000英镑，其中能够立即得到的只有3000英镑。”^[39]

后来，亨利八世只得派伍德去安特卫普向富格尔家族贷款。伍德在1月14日写道：“你已经向伦敦的商人借了100 000 英镑。新的贷款总计达79 000英镑，这不可能维持一年的战争。”到了4月27日，赫特福德（Hertford）报告说，他已经不能支付士兵工资了。在当时的情况下，需要的是和平。^[40]

战争在给都铎王朝带来巨大财政压力的同时，都铎君主却借助战争积累起个人财富。例如，在1492年战胜法国之后，亨利七世得到了法王查理八世和路易十二提供的军事补偿。根据1492年的埃塔普勒（Etaples）条约，法国将承担战争开支、由布列塔尼（Brittany）的安妮招致的债务、大使的开支以及路易十一对爱德华四世的欠款等，总计159 000英镑。^[41]

战争还耗费了贵族的财力，许多骑士和乡绅因追随都铎君主作战而破产。都铎王朝早期，贵族在战争中的军费支出主要由自己负责。在和平时期，贵族要维持日常的开支，战争期间负责那些跟随自己作战的人的开支。这使得贵族在平时和战争期间的开支非常大，有的甚至因此而破产。例如，亨利四世统治时期，一个伯爵平均每年收入大约2000 英镑。亨利八世时期，英国最富有的贵族白金汉（Buckingham）伯爵每年的收入是6000 英镑。坎特伯雷大主教的收入与其基本持平。虽然收入巨大，可是这些人的生活费用支出是极高的。在和平时期，有上百人服侍他们的日常生活。在战争期间，贵族被国王征召去参战，跟随贵族一同作战的随从是由国王支付薪金的，但是由议会批准的税收相比战争开支少得可怜。所以在战争期间，贵族的大部分军事开支是自己掏腰包。在1523年同苏格兰的战争中，诺福克伯爵宣称已经花尽了自己的所有积蓄。^[42]

在都铎王朝早期，英国人开始具有了一定程度的民族意识，民族国家在逐渐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