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领收入成为国家的主要收入来源经历了近一个世纪的时间。从兰开斯特王朝开始,王领收入在国家财政中所占的比重逐渐扩大,在都铎王朝早期达到了英国历史上的最大规模。由于亨利七世继承和发展了有效的王领管理方法,他在位期间,王领收入增长速度很快。到了1509年亨利七世去世时,王领给国王带来的收入达到了42 000 英镑,是1433年的4 倍左右。[28]
在兰开斯特王朝时期,国王主要的财政来源是关税。同时对贷款的依赖也比较大。这种情况到了约克王朝时期发生了改变。约克王朝时期,来自王领的收入逐渐在国王的个人收入中变得重要起来,此后慢慢成为国王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爱德华四世建立了王室庄园,改进了对庄园的管理,并把自己家族的土地以及战败的敌人的土地归入个人名下。理查三世统治时期,1433年王领为国王带来的收入达到了20 000到25 000英镑。[29]
从上节的论述可知,王领在都铎王朝建立以前面积有限,因此,王领收入在国家总的地产收入中所占的比例较小。以1436年英国各利益群体的地产收入占总的地产收入比例为例,见表1-1。
表1-1 1436年土地财富的分配
数据来源:C.S.L.Davies,Peace,Print and Protestantism,Paladin,1977.p.63.revising statistics by Gray &Cooper.转引自D.M.Palliser,The Age of Elizabeth England under the Later Tudors 1547-1603,Longman,p.114.
从表1-1可知,15世纪30年代,王领收入占国家土地总收入的比例仅为5% ,而教会地产收入所占的比例高达20% 。可见,都铎王朝建立之前,英国的王领收入要远远低于教会、世俗贵族等利益群体的土地收入。究其原因,主要由于王权羸弱,国王名下的土地面积较小。由此推断,在以农业生产为主的15世纪,小规模的王领收入反映了英国君主财政权力的严重不足,直接削弱了君主的政治和军事执行力。
都铎王朝建立之初,王领收入少的现象并没有马上改变。这是由于连年战争,特别是亨利七世即位第一年政局尚未稳固,起初又缺乏王领管理经验,王领收入已经从理查三世统治时期的每年25 000 英镑,在亨利七世统治的第一年下降到11 700 英镑。
不过上述局面很快被扭转过来。亨利七世借助强大的君主权威继续这种经营王领的政策,并把王领收入提高到了历史最高水平。都铎王朝建立后,亨利七世非常重视对土地的经营管理,而且其规模也大大超出了1433年时的规模,把王领收入提高到了一个新高度。亨利七世继承了约克、沃里克(Warwick)、斯宾塞(Spencer)以及索尔兹伯里(Salisbury)的土地,由于他没有兄弟姐妹,所以没有人去分割他的土地,在这样的情况下就最大限度地保证了亨利七世所持有的土地的规模。亨利七世去世时,王领面积比以往任何一个朝代的都要大。[30]
议会在此时成了国王增加王领面积的有力工具。亨利七世在1485年和1487年分别颁布了收回条例,将那些在“玫瑰战争”中失去领主的土地全部收归王室所有。1485年条例宣布具有豁免权的包括英格兰和威尔士超过650 个单独的部门,涵盖了御前会议及其委员会、议会、法院、财政署、大法官法庭、玉玺办事处和内府等,但是不包括郡的治安官和管理充公产业的官员,以及港口的消费者。[31]
对亨利七世增加王领收入意义最大的是1486年的议会。在亨利七世的授意下,经过议会的程序,通过恢复和没收,王领的收入增加了一倍。自从那时起,每年就有7723 英镑的租金上缴给内府和禁卫军。在接下来的10年间,通过罚没财产,大量的地产并入了王领中,其中包括西蒙、罗伯特、威廉姆等人的地产,特别是“对于王国最大财富”的威廉姆·斯坦利公爵,宫室的司库在他的林地城堡得到了现金9062 英镑,这还不包括实物所得。他的土地让国王每年获纯利1000 英镑。国王通过没收塞西莉(Cecilie)和约克公爵的土地,每年得到1200英镑的收入。[32]
都铎王朝早期,众多王领中最重要的部分是兰开斯特的直辖领地。1488年,兰开斯特公爵领向宫室的国库交纳666 英镑13 先令4 便士,而到了1508年该项收入达到6566 英镑,增长了近10 倍。其他王领在1491年贡献的财政收入总计3765 英镑,而到了1504年增长到了25 000 英镑。债券和保证金在1493—1494年的收入是3000 英镑,10年后,也就是1503年,理论上是35 000英镑。[33]
总体上看,王领收入在都铎王朝早期处于增长趋势。不过在16世纪30年代以后,由于亨利八世的“土地财政”政策使王领面积急剧减少,王领收入也随之减少,但是这一问题并没有在“土地财政”开始的几年显现出来。具体来说,王领收入的减少是从16世纪50年代开始的。1491年,王领收入为3700 英镑,此后不断增加,1509年为25 000 英镑,1540年为125 000英镑,而到了1600年减少到60 000英镑。[34]1551年土地的净利润是67 822 英镑,1560年数据缺失。近代早期,王领是英国所有地产中最大和最分散的。它们不仅仅是财政收入的来源,也组成了国王身份认同和奖赏的“武器库”。[35]
不过这里需要指出的是,包括王领收入和“土地财政”在内的“地产收入”在都铎王朝早期一直处于增加的趋势。这是因为“土地财政”弥补了土地减少所带来的王领收入降低。(www.xing528.com)
如果单独比较王领收入,亨利七世统治时期要比亨利八世执政时期的收入高,从此可以看出亨利八世即位后并没有继续亨利七世在王领方面的管理。以1503—1504年和1514—1515年的土地收入为例,亨利八世以后的土地收入较亨利七世时期有了明显的下降。1503—1504年,除去监护土地的收入以及兰开斯特公爵领地的收入是36 874 英镑4 先令5 便士。而1514—1515年是25 468英镑11 先令0.5 便士。[36]王领收入在这一时期发生明显变化是在30年代中期以后。由于“土地财政”的影响,该项收入开始降低。
从表1-2可知,1535年到1546年的11年时间里,来自土地的总收入并未有实质性的变化,发生明显改变的是王领收入与教会土地收入。其中由于大量教会土地转入亨利八世名下,国王控制的土地面积扩大。其产生的直接影响是国王得自土地的收入急剧增长,从1535年的2350 英镑增加到1546年的7250 英镑,增幅达208.5% ,占全国土地总收入的比重从1536年的8.8% 增长到1546年的26.8% 。另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是,乡绅的土地收入占全部土地收入的比重一直比较大,1546年占土地总收入的近一半。还可以看到,王领收入要远远低于教会、贵族和乡绅等利益群体的土地收入。
表1-2 1535年和1546年各利益群体的土地收入比例
资料来源:J.R.Lander,Government and Community England 1450-1509,Edward Arnold,1980.p.214.
除了王领以外,来自国王享有监护权的土地收入也可以归为国王的地产收入部分。根据中世纪习惯,英国国王作为王国内的最高领主,对那些无主土地,或是因为领主去世后土地继承人尚幼不能管理的土地,以及寡妇和叛逆者的土地代为监管。在此期间,这些土地上的收入归国王所有。无论是由国王对这些土地进行直接管理还是出售,这种凭借监护权取得的收入也是都铎王朝早期一项数目丰厚的财政来源。
以上这种凭借国王的监护权而得到的收入属于封建性收入,其征收的多少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君主权威的大小。在君主尚不能对贵族实行有效控制的历史时期,君主没有能力实现对封臣土地的有效监护权,这项收入也就不高。“玫瑰战争”结束以后,许多大的贵族家庭支离破碎,同时开始出现一些新的家族。该过程产生了一些无主领地或是土地继承人尚幼的情况,都铎王朝早期的国王依靠自身实力,在对这些土地进行监护的过程中增加国王个人收入,同时无形中增强了自身的政治影响力。[37]
都铎王朝早期,随着亨利七世政治实力的增强,这项收入慢慢增加起来。来自国王监护土地的收入从初期的353 英镑增加到1507年的6163 英镑,增长了17 倍多。
都铎王朝为了筹集更多的资金,还涉足矿产业,在王领内开发矿产资源获利。亨利七世时,把出售明矾作为一项财政收入。1505年到1506年,亨利七世靠出售明矾获利15 000英镑。[38]16世纪40年代,亨利八世试图在安特卫普出售石墨。近260 万磅的石墨在安特卫普的市场上出售,后来连同大量的明矾,造成商品的大量供给,导致了价格下跌。[39]
表1-3 1487—1507年亨利七世得自监护土地的收入
资料来源:Frederick C.Dietz,English Government Finance 1485-1558,Frank Cass and Co.Ltd,1964.p.31.
无论是王领,还是国王享有监护权的土地,其共同点在于这些土地都受到了国王的直接控制。来自这两种土地的收入属于封建性收入。因此,王领收入以及监护土地的收入增长可以反映出封建权力在都铎王朝早期得以恢复和增强。亨利七世统治时期,来自王领和监护土地的收入达到了历史的最高点。在一个以农业生产为主的时代,来自国王直接控制土地收入的增长无疑会使都铎君权从一开始就有别于中世纪晚期财政匮乏的君主们,使得都铎王朝早期的君主们具有更强的财政能力,减少对贵族和议会的财政依赖,提高了君主的政治控制力和财政独立性。而从16世纪30年代后期开始的“土地财政”更是把这一发展态势推向了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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