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经济学研究的对象与学科边界

城市经济学的研究对象一直存在争议。巴顿认为，“把任何系统地运用经济学原理去解决城市问题的企图都当作城市经济学”。山田浩之指岀，“城市经济学就是抱着解决城市问题的愿望，从经济学的角度对城市的空间结构进行分析，探讨理想的公共政策方案”。而赫希则认为，“城市经济学就是运用经济学原理和分析方法去研究城市问题以及城市地区所特有的经济活动”。不难看出，上述三种界定的共同点在于，都以城市问题作为研究的对象，以对城市问题的求解作为研究的任务和目的。

城市经济学是这样一门科学，它把“城市现象”作为研究对象，运用经济学的方法去研究人们的空间选择行为。这里，为什么是“城市现象”而不是城市问题？因为城市现象针对的是任何有关城市活动的宏观和微观现象，它既可以是正常的现象，也可以是异常的现象。城市问题，给人们的感觉似乎只是“异常的城市现象”，由此岀发，城市问题的研究必定是一种被动的研究过程。而城市经济学的研究目的不单是应对问题，主要是解释和预测城市现象背后的原因和趋势。在国内有学者将城市经济学研究对象定义为对城市系统运行规律的研究，我们不强调探寻“规律”而界定为“现象”，并不是说城市经济学不重视规律，而是说规律总是包含在对城市现象进行因果关系的解释之中。此外，这个定义着眼于“空间选择行为”，意味着将城市形成、人类经济活动在空间上的集聚等城市现象纳入“经济人”个体决策与相互作用的一般均衡分析框架的努力，这种努力的目的是，试图从内生性上对城市经济现象做出解释。同时，这个定义强调空间选择，表明其中隐含着资源空间配置过程中的稀缺性概念。它标志着城市经济学不仅是空间经济学，而且是集约经济学。

对一个学科中心问题的回答和解释构成了这个学科的基本理论。那么，城市经济学的中心问题是什么？阿瑟·奥沙利文指出，城市经济学是研究厂商和家庭区位选择的科学。经济学的其他分支往往忽视决策的空间因素，与此相反，城市经济学探讨经济行为发生的地点。因此，城市经济学的中心问题就是空间选择问题，也就是说，运用经济学分析方法来解释城市为什么存在，它在哪里发展，它们怎样扩大以及不同的人类活动是如何在城市空间中安排的。离开对空间选择问题的追求就会动摇城市经济学的根基和对关键问题的关注。

城市经济学与区域经济学、经济地理学和空间经济学经常是交叉重叠、相互融合的，从而给我们准确界定城市经济学科范围带来无尽的困惑。这几个学科具有两方面的共性：其一，它们都是（或主要是）以经济的空间活动为对象的；其二，它们均被认为脱胎于区位理论，是经济学与区位或空间相结合而成的。因此，它们是同祖同宗、血缘关系紧密的“同胞兄弟”。但是，它们也存在着区别：(www.xing528.com)

1.城市经济学与区域经济学的区别。区域，是一个客观上存在的空间概念，但它往往没有严格的范畴和边界。就区域经济学研究来说，“区域是基于描述、分析、管理、计划或制定政策等目的而作为一个应用性整体加以考虑的一片地区。”这里，区域考虑的往往是全国性的空间或所有经济活动的空间，而城市经济学一般将空间限定在城市空间或区位范围内，这可能是二者存在的主要差别。因此，尽管二者都发端于区位理论，但后来却向学术分科的方向发展。城市经济学在固守区位选择这个主流的基础上开始关注城市作为一个整体来说的经济繁荣和社会发展的过程，而目前的区域经济学也已从传统的以单个厂商的区位选择为主要对象的区位理论，逐渐演变成为宏观区域决策提供理论依据的完整科学体系。

2.城市经济学与经济地理学的关系。经济地理学来自经济学与地理学两个方面的结合。1982年，德国地理学家葛兹提出经济地理学把地球空间作为人类经济活动的舞台，是一门为国民经济提供考察自然基础的专门学科。它所探讨的内容侧重于人与环境、地域分异和空间区位三个方面。可见，与城市经济学关注城市空间与现象不同，经济地理学是从自然—技术—经济的联系中去研究地域生产系统的。进一步来分析，城市经济学研究城市空间特有的经济现象与选择行为，经济地理学在研究城市时往往把经济作为一个影响因素来分析，或是研究经济问题的空间表现形式及其与城市发展的关系。

3.城市经济学与空间经济学的关系。空间经济学研究的是资源在空间的配置和经济活动的空间区位问题。空间经济学是一个松散的学科群，包括土地经济学、环境经济学、经济地理学、城市经济学、区域经济学等。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近年来当代经济学研究的一大热门——新经济地理学。严格来说，与地理学相关性相比，新经济地理学更靠近城市和区域经济学的研究范畴。因为它研究“生产的空间区位”，以解释地理空间中经济活动的集聚现象为核心。向心力和离心力是以新经济地理学为标签的空间经济学的主要内容。而这一切，都属于城市或区域经济学尤其是城市经济学的领地。城市本身就是聚集的结果，在经济学家那里，需要有一个一般均衡理论来解释这种集聚现象。新经济地理学的目标就是通过建立模型，阐释经济活动集聚的向心力和经济活动分散的离心力，以便人们清楚地理解经济活动的地理结构和空间分布是怎样在这两股力量的相互作用下形成的。因此，它回答了城市经济学中一系列最为本质的问题。从这个意义上说，本书更倾向于将新经济地理学理解为是关于城市经济的区位选择或空间增长的学问。正如保罗·克鲁格曼所说，新经济地理学是用现代分析方法复兴和弥补了古典区位理论的内容。但是新经济地理学毕竟重新表述和组织了那些老的问题，传统城市经济学理论无力解释的内容也在新经济地理学那里得到阐述。